(APH/黑塔利亚同人)鲜花的山岗(14)

作者:远方的小白桦/白桦与红霞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更让基尔伯特痛苦的是:他责无旁贷地成为了唯一的报丧者。第一支队怎样陷入十倍于己的埋伏;他自己怎样扶着重伤的安东尼奥突围;怎样在古墓的墓洞里躲过重重搜索;怎样在附近的乡村里找到了可信任的车夫……这些,全都要凭着他强大而残忍的记忆力,重现在那些没有下山的弟兄面前。他不由得想起了留守指挥部的副旅长弗朗西斯——那双向来富于戏谑意味的蓝眼睛,那一天含着显而易见的温存和忧虑,目送第一支队前去执行任务。基尔伯特想不下去了。

那一晚,当他们猝不及防地陷入包围圈的时候,基尔伯特听见了一句“不许动”。这话简短冷酷,却是用亲爱的德语说的;就仿佛一个无情的女杀手穿着他母亲的衣裳。他甚至能从敌人的口令、呻吟和咒骂声中,辨别出谁是柏林人,谁家在多特蒙德,谁是他的慕尼黑老乡。“听到德国的语言,我有了奇异的感觉;我觉得我的心脏,好像在舒适地溢血。”不朽的亨利希·海涅!谁让你把诗写成这样的?简直要本大爷的命。

“没什么。”他阴沉地想,“海涅在写这首诗的时候,已经有十三年不能回德国了。而我才不过半年多的时间。”

“基尔……我们……”

他听见安东在用意大利语说话,这是游击队的通用语言。于是他转过脸来,漠然地望着重伤的同伴那草草包扎的肩膀和胸膛。

“你听着,安东。第一支队只剩下我们俩了。现在我要把你送回山上,找卡洛塔医生。”基尔不容置疑地飞快说道,他感觉自己的嗓子和心都被大火给烧焦了。他明白,对伤员应该说一些抚慰和鼓励的话;然而这偏偏就不是他基尔伯特能做出来的事情。“要是这西班牙小子敢哭一声或是叹一句,一定狠狠地骂他一顿不可!”他几乎是绝望地想。

可是安东既没有哭泣,也没有抱怨,只有那苍白的嘴角现出了一丝苦痛的皱纹。

“罗……罗维诺呢?”

“你可真关心他,估计现在在刑讯室里吧,但愿这小子不是个懦夫!”基尔伯特不以为然地答道,“活见了鬼的……为什么我们偏偏就撞到包围圈里了?谁把我们的行动泄露了?”

安东用虚弱的手掌攥住了他的衣角。

“不……他不会出卖……”安东断断续续地为那不知身在何方的罗维诺辩解,一边吃力地吐着粗气,“好……好小伙子,他……他也不……不可能知……知道……”

“行啦,行啦,少说两句,给你自己留口气吧。”基尔开始后悔自己方才的话了,他揉了揉同伴那乱糟糟的头发,“等你见到他就真相大白了。”

“会……会再见到……”

基尔伯特一言不发地听着那近乎自我安慰的呓语,直到安东重又陷入昏迷中去。

“假如有一天,那个吉卜赛傻丫头做出这种事情,那么本大爷就鄙视自己,也鄙视自己的爱情。”

第17章

朝霞的第一缕光明,好像游击先遣队里头一个聪敏大胆的侦察员,从遥远的山岗上探出头来,骄傲而从容地俯视着老乡们收割过了的土地。很快,绛紫绯红的霞光犹如从山后来的队伍,占领了脚下的整片原野。透明的早雾就势向着大地依偎过去,并最终融进了她的怀抱。

从田野的另一边来了个孤零零的身影,仿佛一只落单的大雁在追赶同伴们的队伍。隔着老远,基尔伯特就留意到了来人的学生装束。一丝歉疚而恍惚的微笑,悄悄地从心底爬上了嘴角——亲切而又遥远的大学时代;富于思考、争论而又毫不妥协的大学时代啊。

可是下一刻,他就哗啦一声拔出枪,跳下大车,毫不犹疑地指向来人的头颅。

“不许动!”

他冷冰冰地审视着罗维诺·瓦尔加斯因为气愤和委屈而扭曲了的面庞。这混小子打扮得越是整洁,基尔伯特就越为自己那件在遭遇战中撕扯得不成样子的外套不平。此刻它就摊开在大车上的稻草堆里,护着昏迷不醒的安东那草率包扎的伤口。

“谁把您打扮得这么漂亮?莫非是尊敬的宪兵先生们?”

“是啊,用十一个弹孔。”罗维诺回敬道,毫不示弱地直视着他的眼睛,“但愿有一天,你也落到帕尔马城的监狱里去。可别忘了看看审讯室里的一面墙,它可是我的老熟人。”

基尔伯特扬了扬眉毛,红通通的眼睛简直是墓地里两团阴悒的鬼火:

“本大爷可没工夫替你走亲访友,谁知道你这些天来往的都是什么人?倘若是你当了叛徒,本大爷就一定亲手了结你。”他的手指半真半假地抚上了扳机,“到那时,你可记得向屈死的二十一个弟兄道个歉,向牺牲了的旅长道个歉!”

基尔觉得每一个字眼儿都在烧灼自己的喉咙。他恶狠狠地瞪着罗维诺那瞬间变得惨白的面孔,不容分说地制止了对方可能的回应。

“过来!搭把手!把这个倒霉的西班牙番茄送上山去,让卡洛塔医生动手术!然后让波诺弗瓦和尼科里奇来审问你!”

可是罗维诺没有再理会基尔的话,也没有再看那不近人情的枪口。他径直走到大车旁边,将一只晒黑了的手轻轻地放到伤员的额头上去。

这些天,他俩都苍白和消瘦了。在那睽违已久的童年时代,西班牙和意大利的山水不约而同地赋予他们镀金般的面庞,还有曾让北方人基尔伯特着实羡慕过的黝黑和结实。他俩的头发都是深栗色,都倔强地蓬乱着,毫不服贴;一如他俩背起行囊,从远隔千里的两间屋子走进世界的那一天。

“你会要了他的命。”罗维诺低低地、坚决地说,目光依旧停留在安东那无知无觉的眉间,“山路颠簸,他到不了指挥部的。”

“你想怎么样?”

“送他到哪个村子里去,让老乡们照顾他……维查利雅!送他去维查利雅!”

“维——查——利——雅!”基尔伯特故意拉长了腔调,在句末挑出一声尖利的口哨,“果然是你的地盘!可别告诉本大爷,你也要跟着去……”

“他不可能有别的去处,而我和他在一起。”

“话说的真好听,比毒蘑菇的颜色还漂亮点。可是本大爷凭什么把他交到你手里?先跟本大爷解释下,你现在到底是个什么人?”

罗维诺像一头怒兽般地扑上来,揪住了基尔的衬衫领子。

“陪你这畜生多扯一句皮,都耽误给他治伤!”他用嘶哑的喉音低低吼道,“一身的心眼儿!要不,你送他去维查利雅!老子自己上山去找他们说清楚,要是真查出是老子干了亏心事,那就让瓦尔加斯家的名字烂掉!让维查利雅,还有爷爷奶奶,和老子一起世代被人诅咒!”

基尔伯特不动声色地抬起铁钳般的双手,扣住罗维诺的手腕,狠狠地往下一摔。意大利小伙子猝不及防地跌倒在了地上。

“你送他去,至于什么时候回山上,随你的便。”基尔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本大爷自己上山去,没了你们这俩废物的拖累,还能跑得快点儿。汇报这种事,谁也不可能比本大爷更好。然后本大爷就把卡洛塔医生带下来,给他做手术,嗯,还要带女孩子们来照顾他……”

“用不着带女孩子来!奶奶和我会料理好的……”

基尔伯特没有搭理他,而是冲着仍旧昏迷不醒的伤员做了个嘲弄的手势:

“再见啦,了不起的英雄堂·吉诃德!为了和你一起从米兰回到山上的那段路,为了把你从包围圈里带回来的这段路……一切都是值得的啊。”

……这无疑是最痛苦的一次汇报,基尔伯特甚至都没有抬头看着副旅长和作战参谋的眼睛。汇报完毕,他就急匆匆地带着卡洛塔医生到维查利雅去了,任凭这噩耗像乌鸦一样盘桓在指挥部里每一个人的头顶。

“光荣永远属于我们的旅长,乔万尼·扎瓦多尼!”尼科里奇以悲叹的语调吟诵着悼词,“三人指挥小组只剩下我们俩了,弗朗,必须立刻商议接下来的计划……”

弗朗西斯举起一只手,示意作战参谋以后再谈,然后就拖着沉重的步子走上了天台,朝地上一躺,就再也不想起身了。前所未有的沉痛仿佛利刃般撕扯着他的心:他终究没有在下达命令的时候,预料到这场英雄的壮举最后竟是一场悲剧。如果没有三人指挥小组的同意,命令是无法执行的——然后他就用踌躇许久的签字和惆怅不安的遥望,把第一支队给送走了,现在想来简直就像送罗伯斯庇尔上断头台。犹如罗伯斯庇尔一样聪敏果敢的旅长乔万尼啊,你忠实的副手弗朗西斯将长久地怀念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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