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了?”他过去坐下,拨弄她的发丝。
卿卿起身靠进他怀里,环着他的腰,闷闷地说:“刚刚吃了药,有点晕。”
他轻轻地抚着她的脊背,心疼得不行。
没办法,一切都得慢慢来,他一定要比她稳得住。
“医生跟你说什么了?我很严重?”卿卿又问他,他的脸色比之前差了很多。
“别瞎想,他只是说你对医生的套路很熟悉,他有点头疼。”
走之前,Edward告诉他:“任何事,别隐瞒她,她想的会比你没说的还要多。”
可无论如何,他在此刻是开不了口说他接下来会离开。
卿卿低声笑起来,起身看着他说:“他逗你的,魏医生花了一个星期才撬开我的口,之前那个外国医生三天。”
她用手指给他比一个“三”,然后双手撑在背后安慰他:“我什么都会告诉他的,你别着急。”
“我不着急,你挑你想说的说。”
顾曜之不忍心她对不熟悉的人这么快去揭自己的伤口,哪怕要花费的时间长一点也没关系。
“我想睡一觉。”她慢慢滑进被子里,胃里有些翻涌,头顶到太阳穴紧绷着疼。
顾曜之退坐在沙发上,看向她。
哪怕睡过去她也皱起眉,手指还绞紧了被子的边缘处。
他反思着,为了她也为了自己,他们的未来方向在哪里?
什么样的他是她喜欢的?什么样的他是自己满意的?
他头一回意识到,他原本的思虑或许真的不算周全,否则怎么会引起卿卿的不安而想要离开?
还好,一切都不算晚,一切都来得及。
等你回家(二)
上吐下泻,头晕嗜睡,惊恐心悸。
经过三五天的反复,卿卿终于适应了新药,据护士说新药的戒断反应会很弱,以后她也不用再受这样的折磨。
二月底,气温骤降,山上下起了雪。
长久以来的折腾终于让卿卿病倒了,感冒了。
感冒只能喝一些抵抗病毒的药水,抗生素的使用有严格限制的。
这样一来,卿卿只能和小Rossy一样,待在房间里哪里都不能去。
“隔壁小孩儿待会儿要过来找你拼拼图,你们俩待在这儿,把水果吃掉。”顾曜之像是叮嘱小孩子。
卿卿坐起身,来了精神,“小Rossy要来?”
“嗯,刚刚你去医生那儿了,她让我告诉你等她。”顾曜之整理好行李箱,“我两个小时就回来。”
他要回顾垣那儿收拾一些东西过来,顾淼也要跟着来看她。
顾曜之扶着行李箱的把手,几次想说“不走了”,都忍了下来。
他要克制自己,也要看看卿卿的反应。
卿卿抿起嘴,他们几乎天天腻在一起,这副样子很久没见到了。
顾曜之还是没忍住,走过去俯下身吻她。
“你们在干嘛?”稚嫩的童声打断他们,小Rossy坐在轮椅上,怀里抱着一大盒拼图。
“你们不知道这里有监控吗?”她拖着下巴看着屋内两个人,“别害羞啊,以前我爸爸经常亲吻我妈妈。”
卿卿盘腿坐好,对着小Rossy伸舌头,做了个鬼脸。
顾曜之拉着行李箱走出去,路过小Rossy的时候躬下身说:“小屁孩儿,非礼勿视不懂吗?”
说的中文,她听得懂个鬼。
“他说什么?是骂我吗?”小Rossy推着轮椅进来严肃地问卿卿。
卿卿看她大有想找回场子的架势,连忙摇头:“当然不是,他让我们好好玩儿。”
“今天拼什么?”
听了这个问题,小Rossy笑着露出怀里的盒子,看着盒子的封面,卿卿笑不出来了。
清明上河图是什么鬼?
“谁送你的?”卿卿鼓起脸问她。
小Rossy一脸兴奋,“我的Lori阿姨,我告诉她我交了一个手工很好的中国朋友。”
卿卿对着她求夸奖的表情说不出话来。
前天陪着她做了一个三层小洋房的模型,连拇指大小的扫帚都是卿卿动手捆绑的,还磨破了卿卿一根手指。
对着这个盒《清明上河图》的拼图,卿卿真是欲哭无泪,幸好只是其中一部分。
外国人对中国风的礼物,挑选能力真是个谜。
拼图在地毯上铺开,一大一小两个人坐在一起,认真摆弄着手里的小块块。
“真讨厌,又下雪了。”小Rossy揉了揉眼睛,望着窗外。
卿卿也抬起头,又转向侧墙上的钟,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
他怎么没回来?
忽然想起什么,她倒吸一口气,皱着眉头对小Rossy说:“你不能在地上坐这么久,会疼的,我忘了。”
说着就要去扶。
小Rossy推开她,“我不疼的,你别告诉他们。”
她愣住,“什么意思?你每天都在吃止疼片。”
“是啊。”小Rossy丢开手里的拼图,拍了拍手上的灰,“可是我不疼。”
“小Rossy,医生找你哦。”护士推门进来。
小Rossy撑着床边单腿站起来,坐回轮椅上,对着卿卿眨了眨眼睛,食指竖在嘴唇边上:“嘘~”
被护士推走了。
卿卿一边收拾地上的碎片,一边陷入纠结。
“卿卿。”少女的清脆声音,说的中文。
顾淼从门口探头进来,“我来看你啦。”
卿卿看见是她,笑了起来。
她把收好的拼图放到一边,又看向门口,顾淼背后没有其他人。
顾淼弯着眼睛,“爸爸的车在雪路上抛锚了,一个白胡子老爷爷先载我过来了,就我一个人。”
白胡子老爷爷?是Wilson吗?
卿卿在草坪上画画的时候见过他,他总喜欢在草坪周围骑自行车。
他也是小Rossy的另一个朋友。
“车抛锚了,没什么问题吗?”卿卿问顾淼。
顾淼挽着她在沙发上坐下,“雪路太滑而已,他们很快就好。”
回答完她,顾淼垂下了眼角:“我本来以为你很快就会好的,结果爷爷说你还会在这里住好久,怎么回事啊?”
“是啊,怎么回事啊?”卿卿哭笑不得。
“爷爷说,你得了一种脑子不让心疼的病,我不太懂。”表情有些苦恼。
卿卿愣住,“脑子不让心疼?”
“嗯,你也不懂?”
卿卿略一思索,点头道:“就是外公说的那样。”
顾老爷子是个有大智慧的人呢。
“那你要赶快好起来,这场薄薄的雪是这个冬天最后一场雪了,等春天到了,我们去爬山,瑞士漂亮的地方可多了,对了,你还要回家给我过生日的。”
顾淼的雀跃的声音响个不停。
卿卿忍俊不禁,“我有在好好地治疗哦。”
“那就好。”顾淼又笑起来,“我本来让爷爷和我一起来的,但爷爷说他要等你回家。”
等她回家?
细细回味着这句话,一阵暖意弥漫在她心口。
回家啊,她的鼻尖慢慢涌起酸意,而后发自内心的展开笑颜。
云卷云舒(一)
一如往常地走进Edward办公室,卿卿自然地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今天聊什么?”
语气轻松得像问“今天吃点什么?”
“嗯唔……看来你回家这两天过得不错。”Edward起身去倒茶。
卿卿和顾曜之回去给顾淼过16岁生日,在家里住了两天。
“尝尝你们中国的茶,我的朋友去了台湾,前两天带给我的。”他把茶杯放在卿卿面前,“上次我们聊到哪儿了?”
“聊到我第一次划破自己的手臂。”
她喝了一口茶,“茶很香,不过我不太懂茶。”
“那你懂这个吗?”Edward从衣兜里掏出手机,亮出一张照片。
卿卿没接他的手机,只是扫了一眼,“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懂?”
Edward保持着伸出手机的姿势:“我猜测的,上次你说你的父亲很喜欢钻研植物。”
她还是伸手接了过来,看了一瞬:“它叫滨玉蕊,一种花朵开得像烟花的植物,很美。”
“滨玉蕊”卿卿说的中文,Edward学着她的发音念了一遍,面露好奇。
“抱歉,我不知道怎么翻译。”她把手机递回去,“它生长在台湾沿海的森林里,每朵花只开一晚上,天亮就掉了。”
Edward收起手机说:“遗憾的艺术品。”
卿卿点头默认他的说法,接着科普:“它的果实长得很像棋盘角,能随着海浪漂去别的岛屿,澳大利亚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