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国师(97)

定安微垂着眸子,清清冷冷的模样,着实如静妃自己所言,是半点不将她放在心上。定安冷声道:“娘娘既然以为是造反,那就姑且是造反,仍由娘娘编排教训,但无论如何,今日冯院判都得跟我走一趟。”

饶是静妃也被她的不讲理气到了:“你,你……”

“接着找,找到为止。”这一句是定安对着绿芜她们说的。

那冯院判就在当值的院落中,并不难找。绿芜到时他已是歇下,后被砸门叫醒,恭恭敬敬请着他到长乐宫去一趟。找到了人,定安对着静妃欠了欠身子,就打算离开。静妃

看着,气不打一处来,在她身后冷笑道:“帝姬如此强势,连本宫都这般冒犯,难道就不怕陛下回来处办含章殿?”

定安闻言脚步微微一顿,寒风凛冽,她身影清寂。定安回眸看向静妃,眼中是平波无澜,无悲无喜,仿若这世上无论什么,俱是不可撼动。

定安唇齿轻启,不咸不淡,只留下一句话:“那便由我担着。”

语毕她即是转身离去,看也不看身后神色各异的众人。她后背挺得很直,一步一步,坚若磐石,目空一切,旁若无人。只有寒风猎猎吹动她衣衫,除此之外再无人可惊扰。

静妃看着,竟是脸色煞白。她身子软了些,旁边宫女赶忙将她扶住,才不致摔倒。

陈妃。

是陈妃!

陈妃究竟还是阴魂不散,是她回来了吗?换了个模样,换了种身份,是她,是她又回来了!定安离去的身影简直像极了陈妃那一日从承乾宫出来的模样,不,不是像,就是她!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快,快。”静妃托住身边人的手,她自来是声色俱厉的一个,哪见还有这样软弱的样子,“去拿纸笔来,给国舅去信,要他即刻进宫!”

*

宫中这一事闹得声势浩大,谢司白原本不在宫中,接到春日消息,亦是赶回来了。青云轩中,他负手而立,听着春日将前前后后能打听到的事一一禀来,难得蹙起了眉,罕见地神色外露。

“大夫请去了吗?”谢司白听罢问道。

“早已是请去了。”

“去把王颜渊王先生一并请进来,不可怠慢。”

春日这倒是愣了愣,没想到谢司白会这么重视。

谢司白垂眸,眸中晦暗不明:“我大致想得出来她要如何做,不论是为了她还是为了旁的,那位乐嫔娘娘和龙胎均是得保住。”

春日应下,戴好了遮面的帷帽,知道耽误不得,即刻离去。

春日走后,谢司白站在窗棂前静默不语。秋韵清楚他还有旁的事要交代,也不急着退下。不知过了多久,谢司白终于是定下主意,他道:“你去通知九砚,今晚就动手。”

秋韵一怔,比春日方才还要不可置信。这事他们筹谋几年,不久前谢司白还因此受了重伤,即便谢司白之前有意为了定

安想快点解决,奈何天不遂人意,天时地利一个不占。如今谢司白下令,却是连准备时间都不给。

“今夜出了这事,静妃定然要见她兄长。若是林家有车来,你传令下去,大可‘通融’。林咸入宫,城外势必会放松戒备,这是极为难得的机会。况且……”

谢司白说着,稍稍一顿。这个原因倒还在其次,更要紧的是定安。她今晚如此行事,是势必要撕破了脸自己站在明面上。

秋韵久久等不来他下半句话,迟疑道:“公子?”

谢司白定下神,他回身,眸中一片清寂。

“况且她已是置身险地。”谢司白道,“无论如何不能再等下去了。”

第72章 72

事实上这是谢司白能预料到的最为糟糕的发展, 即定安直接与静妃正面冲突。不过这种糟糕只针对她个人, 对整个局势未见不是好的。凡事有破才有立,定安一闹, 僵持大半年的局面才终于有了突破口。谢司白原先不愿让定安参与进来正是担心如此——她会为着所谓大局不惜牺牲自己来做靶子。没想到千防万防, 定安是防住了,她并不知道宫外的纠葛, 却还是做了一样的选择,殊途同归而已。

长乐宫中,让青云轩去找的大夫还没来, 冯院判先至。他替着已是奄奄一息的徐湘诊了脉,开了道方子递去。那方子原是要递给宫女去抓药,定安先是伸手接过来。她打量一眼, 冷笑道:“我知院判是静妃娘娘那处的人,但今晚既然是你接了手替乐嫔娘娘诊断, 保不住她, 大人自己也得陪葬才是。”

她不咸不淡地撂狠话。冯院判将才在景阳宫早已见识过这位十六帝姬的胆色, 知道她决不是说说就过了。冯院判一面擦着额上沁出的冷汗, 一面收回那方子:“容臣再看一看。”

冯院判稍作修改, 又加了道成药在。他让随侍的药僮将医箱带来,从中取出一锦盒, 里面放着一粒丸药。他拿了给宫女, 让研碎了给乐嫔服下。这丸药是压箱底的东西,急救保命用的,若不是定安这一吓唬, 不定能让他拿出来。

之后冯院判又替着徐湘施了针,好歹下红之症止住了。冯院判做好这些,立于一侧,兢兢战战袖手道:“娘娘姑且再无大碍,若是过了明日仍大好,则腹中龙胎亦可保住。臣,臣当真是尽力了……”

定安扫了他一眼,见他不似作假,遂懒洋洋道:“既如此,劳烦院判大人了。院判即刻回去罢,静妃娘娘尚在‘病中’,若是晚了,不定出什么状况。”

冯院判一愣,方是诺诺应了声。他原以为定安会留他下来当值。

定安赏罚分明,赏赐过后,她让含烟送着冯院判下去,才问身边的司琴:“青云轩的大夫请来了吗?”

“刚到,现下等在花厅中。”

定安让她去请。不多时,含烟引着绿芜和那位大夫进来了。大夫替着徐湘又诊了脉,所言与冯

院判没什么出入,给他看过方子,也只道:“方子是正常方子,求稳而已。施针才是救了命,先前那位大夫的针法独到,又来得及时,再晚些怕是一尸两命。”

定安这时才堪堪松了口气。她知道自己是赌对了。

“那她腹中胎儿……”

大夫摇了摇头,轻叹道:“这就不好说了。”

定安心下一沉,她看了看徐湘,没有说话。

绿芜亲自将老先生送走。徐湘精疲力竭,终于是沉沉睡下。定安坐在中堂,揉着额角。折腾了一夜,外面天色渐亮起来,却还远不到尘埃落定的时候。

定安这时才有空问含烟:“昨日是怎么回事?你们娘娘好端端如何就惊了胎?”

不管胎儿能不能保住,好歹徐湘是性命无虞。含烟相比之前镇定了不少,有了主心骨在,说起话也不再颠三倒四。她答道:“昨日娘娘在院子里散步,听声檐下像有鸟筑了巢,娘娘就过去看,结果刚到了围栏下,有只花猫从墙头上窜下,直直朝着我们娘娘扑过来。奴婢心急挡了一下,幸好是没挨着。娘娘虽吓得不轻,但并无大碍,谁知到了晚上就不好起来。”

定安听着,莫名觉得这场景熟悉得很。她问道:“那花猫是打哪来的?”

“是住在偏院芳才人养着的。芳才人与我们娘娘的关系不错,都是打一处进来的。因而娘娘单以为是意外,没多计较。”

“那花猫何处去了?”

“事发后芳才人来道歉,娘娘就让她接走了。”

定安觉得没这样简单,若当真是意外,未免凑巧的很。长乐宫值守的太医刚一走,下午就发生了这事。而且定安了解徐湘,那样心大的一个人,哪能单单因为被这么一吓就不得了的,可见还有什么旁的原因。

定安思来想去,越发觉得心寒。她屈指敲了敲茶盏,方是道:“你主子这里,除了你只怕一个人都不能信了。你且传我的令,这日在这儿的人一概留在此处,哪儿都不许去,事情论断,须得等着父皇回来再做打算。”

含烟一愣,应了声,嗫喏道:“殿下的意思是……这里有人要害我们娘娘?”

定安点头:“事情没有查出前,这处不宜久留。父皇母后回宫前,等她身子

稍好些,就先搬去含章殿与我同住。”

含烟千恩万谢,定安挥手制止了,她让含烟先退下去,自己一个人在中堂静静待了半晌,方才进去看徐湘。徐湘似乎已经醒过来了,毕竟睡得不安稳。定安秉灯上前来,徐湘问:“几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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