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那一脸且哀且怜的表情,也随她进殿而添染怒火,却显得恰似风流。
不同于皇后的娴静大气,贤妃穿了最美的衣服,用了最美的配饰,走出最嚣张的步子。
“姐姐,如此大事,怎能没有妹妹在场?”用最嚣张的语调。
马尚书向皇后投去一个眼神,按捺怒火,皇后已将圣旨握在手中。
“陛下圣旨在此,就劳烦马尚书宣旨。”
马尚书接过圣旨:“应天顺时,受兹明命……传位于皇子沉香。”
朝堂一片沉静,范含之只得一子,传位于他并无异议。
贤妃却突然道:“各位大人,伪造圣旨该当何罪?”
“伪造?”“圣旨?”
“大殿之上,休得胡说。”皇后一挥衣袖,指着贤妃脑门儿,“大胆贤妃,敢不尊圣旨?”
趁势质问群臣:“尔等也是如此认为?”
将圣旨拿过,调转一面,让众人看清那上面明晃晃货真价实的玉玺印。
立即有臣数名跪下,齐声道:“臣下不敢,臣誓当遵旨。”
贤妃并无慌乱,皇后心里咯噔一下,不知何时,贤妃手中亦有圣旨。
“那就麻烦白尚书宣旨。”
白尚书趾高气昂地挤过马尚书身旁:“……皇后深居宫闱,不守妇道,贬沉香为庶民。”
这一下,炸开了锅:“什么?贬皇子?”
“皇后娘娘不守妇道一说何来?”
“怪不得陛下这些年冷落皇后娘娘。”
“你。”最为恼怒的皇后,“伪造圣旨的是你吧?”
“看清楚。”贤妃不甘示弱,白尚书立即向众臣展示圣旨,同款明晃晃货真价实玉玺印。
皇后&贤妃:我要杀了他!
南风:阿、阿嚏~皇后娘娘和贤妃娘娘怨念真是深重。
“这,到底哪份是真,哪份是假?”
“两份都是真的吧?”
“可这……完全相背的旨意……”
若后世有人看见,定不相信大殿上有这荒唐一幕。
皇后和贤妃互扯头发,马尚书同白尚书肢体摩擦,两派的人彼此殴打。
唯有中立两不站的臣子被萧潜恩、韩隐者、费谦多、鲍瑜铭四人护在一角。
“各位大人,或许小的可解大家的疑惑。”
殿门外的声音成功阻止众人继续荒唐。
南风站在那里,不卑不亢。
皇后&贤妃:“南风!!!”
“是小的造了圣旨给二位娘娘。”
那一角的正直之臣:“你怎么敢?!”
“是朕的授意。”
范含之久违地踏进大殿……
第四十二章
范含之久违地踏进大殿,身旁,是佟思凡。
皇后贤妃一口怒气停在心口,火只得从两眼内冒出。
重新回到明渊皇宫,佟思凡感觉一切都没改变,却又觉得一切变得天翻地覆。
范含之只吩咐一句:“南风,快去。”
白尚书提着的一口气,放松下来不少,但转念眉头又深皱。
马尚书喃喃道:“怎么会?你怎么?明明把你截在皇城外的……”
众人纷纷让出一条道,范含之携着佟思凡蹬着金阶,龙椅就在那儿等着。
他坐下来,又拉佟思凡坐在身旁,龙椅很宽大,这时却显得有些挤。
佟思凡:你故意的!
范含之:嘿嘿,要挨着媳妇儿嘛~
下首站着的人,从范含之的角度看去,真是各怀心思,一殿牛鬼蛇神,看着心累。
好半晌,他也没开口讲一句话。
马尚书脑门儿的冷汗已经滴下,后背也小小的汗湿一块。
白尚书比他好不了多少,余下早有吓破胆,跪在地板也是有的。
皇后倒敢仰头直视范含之,她已经失无可失。
贤妃咬着牙,红着眼,在那儿站着。
“除四位侍郎身边的人,其他人……”范含之冷厉的眼神扫过整个大殿,“全部下狱。”
虽然已经知道这结果,人在最后关头,也会暴露本性,乞求之声此起彼伏。
范含之丝毫不为所动,婆娑着佟思凡的手,继续用冷厉的眼神注视着发生的一切。
皇后甩开前来控制她的士兵,拉好衣襟:“我自己会走。”
“皇子沉香,暂由淑妃照顾。”
皇后背部一僵,随即有泪水盈满眼眶:“陛下,沉香怎么能交由其他人照顾?他从小都是臣妾在带,他一定会不习惯。”
说着,皇后的声音柔弱下来,柔弱中透着为母则刚的坚韧。
“求您。”她吐出这两个字,“为了沉香,不要把他交给别人。”
“难道要他跟着犯罪的母亲去牢房待着吗?”
范含之这话如迅雷劈下,皇后有些颓然,闷闷的不再说话。
“陛下~”贤妃哭的梨花带雨,“臣妾冤枉!臣妾知皇后娘娘起了歹心,臣妾只是不得已为之!”
“不得已?”范含之冷喝一声,“你是怕朕真被马家擒获,自己没有后路吧?你本可以什么都不做,在你的繁花宫吃喝玩乐,偏偏受人蛊惑,干预朝堂,还有什么话好说?”
贤妃又哭着要讲,范含之恼地喝断:“都带下去,别污朕的眼睛。”
哭喊、忏悔之声逐渐被清空,大殿上空落落的,稀稀拉拉站着些人。
有老臣痛心疾首奏道:“启禀陛下,如今下狱半朝文武,六部积压的事务……”
“樊卿,未免太小看朕。”范含之毫不在意,“不过半朝文武,比朕预想的好太多。”
龙椅上坐着的佟思凡一直没有讲一句话,此刻范含之悄声问道:“思凡身体不适?”
佟思凡:我什么都不适?我不想坐在这里,这里好可怕……
范含之见她不言不语,双唇紧闭,面色欠佳,又柔声道:“不如先回亲蚕殿歇息。”
佟思凡站起身,抬腿就走。
范含之:还……真听话……
佟思凡:赶紧走,这鬼地方,再也不想来了。
出大殿,不熟悉路的佟思凡拐错方向。
额?南风和苟师傅扭抱在一起?
佟思凡:我看到了什么?
“我绝不会让你走。”南风说得铿锵。
苟师傅“宁死不屈”:“你没戏。”
“今天就试试!”
南风到底年轻些,一个翻身将苟师傅压在身下,右手将他的双手扣在头顶上方一寸有余。
佟思凡: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二人行如此之事,简直……简直是刺激。
“呼~老实了吧!”南风干脆腿一收,顺势将他当了肉垫。
余光搜寻到佟思凡的笑,南风:娘娘,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阻止苟师傅去锁门啊!!
大殿内,气氛肃穆。
“哎呀,各位老臣干嘛都板着张脸。”范含之语调轻松,“少了他们,明渊也照样转动嘛。”
那须发皆白的臣子不禁上前道:“陛下年轻,要将他们在地方的党羽连根拔除尚需时日,若一蹴而就,难免伤了明渊根基。”
范含之沉下脸:“明渊根基本就被这些人所伤,卿可知除之不清,死灰易燃。”
又道:“刮骨疗伤,痛是暂时,对身体却大有裨益。”
“况且,”范含之嘴角一弯,“卿等可知,朕布局多年,皆为今朝。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必定一发即准。”
范含之从龙椅上起身,睥睨着殿内仅余的臣子:“今日起,除工部、礼部尚书不变。萧潜恩任兵部尚书,韩隐者任吏部尚书,费谦多主理户部,鲍瑜铭主理刑部。”
“当务之急,铲除残党,整肃朝纲。”最后八个字,掷地有声。
是夜,典狱司。
昏暗的烛光,一盏接着一盏,这里常年不见日光,烛火便日夜不熄地燃着。
仿佛在说,进了这里,就不要想见太阳。
每间牢房仅有一丈长,半丈宽,分布在走道两侧,越往里阴气越重。
这里不允许喧哗,所以很安静,安静地越发可怖。也没有普通牢房的肮脏,反而干净地不似牢房。
有一个尖利的女声在牢房深处响起:“我不要和她关在一起!”
这里的狱卒人人一张冷脸:“天字一号牢房只有这两间。贤妃娘娘若是不想和皇后娘娘相邻,那小的只好将您移到地字一号。”
唇峰被她一抿,微启丹唇:“不必。”
哗啦几声,狱卒锁上牢门,又交待两句,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皇后有些失魂落魄地坐着木凳,半个身子跌在桌面。双手用力撑开,紧紧抓住整个前额,每个指尖都透着悲痛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