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开他,贤妃狞声道:“滚。”
沉重的马车辙在宫道上滚动着,开启一扇扇宫门,最终挥别皇宫。
出了皇宫,南风才跳上为首的那辆马车,刚坐稳,便有小内侍贴耳道:“有人跟踪。”
“没有人跟踪才奇怪。”南风不以为然地说着,“查清楚都是谁的人。”
又吩咐下去:“去丰悦楼。”
这皇城内最好的客栈,南风从没来过。
此时从他所在的顶层往外看去,刚好能看见大殿前的广场。
中间大街,被范含之下令封禁的莫府,徒有雕梁画栋,无人欣赏,琉璃瓦片金柱础,空留寂寞。
许多日子过去,莫府门前依然留人看守,任何靠近的人一律视为莫盛一的同党。
整个中间大街似乎也萧条不少,白天也静悄悄的。
只是某间屋内……
“含之,你什么时候弄的这个!”佟思凡感慨着,从穿岩九峰一直感慨到莫府。
范含之带着佟思凡从越泽一路变装赶回明渊,眼见到了皇城,但他似乎不打算进城。
佟思凡还在奇怪之际,马车已经停在城外三里。
城外三里,原本是一处杂草丛生的荒地,如今穿岩九峰已经在这里形成个热闹的小集市。
杂耍班子,戏台子,卖糖果的,卖衣饰的,还有那已经开成连锁的啃的鸡,佟思凡已经万万没想到。
范含之拉着她左走右拐,进了一处纷杂的店铺,店铺的推拉门上挂着枚小小的风铃,一开门,里面的人就能听见声响。
里面的人抬头望来,佟思凡低头望去,只望上一眼,她便撇开头去。
佟思凡:我看见了什么,好刺激。
耳边范含之笑道:“思凡脸红什么?”
“哪儿有脸红,这都是热的。”
范含之又笑:“为了安全。”
停了停,又道:“寻常人不会来此。”
佟思凡用余光瞟着身后两位举止亲昵的男子:确实不会来。
“跟紧我。”
佟思凡跟紧范含之,就这么从穿岩九峰的密道来到了莫府。
“你不会是故意赐婚给莫盛一,再以赐婚的名义修这府邸赠给他吧?”
佟思凡总觉过往种种看似随意的安排,如今都别有深意。
范含之没有否定:“没错啊。”
“你也料到他会逃婚?”佟思凡:可怕的男人。
范含之摸着自己的下巴,轻嗯一声:“一半一半。他不逃,我也会绑走他。不过……他竟然逃婚。”
似乎勾起什么不爽,范含之将自己的指关节捏得咔咔作响。
突然厉声道:“谁在那里?”
佟思凡转头一见是佟思仙,两人异口同声道:“怎么是你?”
“朕不是说过,任何人不许靠近么!”
范含之逼近佟思仙,这强大的威势,连佟思凡都不禁腿软,何况是这些日子一直担惊受怕的佟思仙。
她刷地红了眼眶,鼻头有点点酸楚,猛然找到出口,眼泪倾泻而出,哇哇大哭起来,倒吓住范含之,他停下脚步。
“快,快让她闭嘴。”
佟思凡柔声哄着:“别哭,乖~不哭啦~”
没用,佟思仙哭得更加卖力,小脸憋得通红。
范含之竖着耳朵,捕捉到守卫的脚步,眉头光是打架,对这哭成泪人的毫无办法。
佟思凡气沉丹田,灌气入掌,袭向她背,又伴随一声:“不许哭。”
好咧,佟思仙被成功吓懵,懵片刻,双唇抖了抖,肩头耸动着。
又是一声:“你敢哭!”
佟思仙倒吸一口气:“你好凶。”整个人却平静了下来。
“有人,躲起来。”范含之拥着佟思凡往旁边躲着,嫌弃地催促佟思仙,“你快点,别暴露我们。”
窸窸窣窣一阵后,静静出现在密道出口处。
范含之见是自己人,这才现身。
“都准备好了?”
范含之隐隐有些兴奋,佟思凡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当然。”静静的红唇也勾起一丝得意。
越泽国皇宫。
“陛下,明渊帝已经返回明渊。这是探子呈上来的报告。”
劲装的探子首领单膝跪在谷烨威身前。
有内侍禀道:“陛下,这是明渊帝呈上的游记。”
扫一眼两人,率先拿起游记,打开不过看了两行,带着怒气将游记摔向内侍身侧,内侍随后跪伏在地。
抓起报告,打开草草阅后:“捡起来。”
内侍背部抖了抖,没有敢动,探子首领一个箭步将地上的游记捡起,捡的时候瞟见内容,也是不小地吃了一惊。
将游记恭谨地递给谷烨威,谷烨威收敛怒气:“下去。”
待内侍退下,探子首领叠手不停拨弄自己的大拇指:“陛下,秘境……”
谷烨威已经平静下来,沉闷地吩咐:“派人去查看。”
“是!”领命而去。
谷烨威:姑母,您连秘境都告诉明渊,到底是有多恨越泽?罢了,就当越泽欠的还您。
莫府。
“含之,我们现在做什么?”
“思凡想做什么?”范含之握住她的手,深情款款对视对视对视。
范含之拉着她的手这么晃着:“等着,等时机成熟。”
静静单脚踩着大石块,刻意避过那边两人的你侬我侬。
大殿内,嘈杂的群臣,为首的两人,负手对视。
马尚书&白尚书:终于到这一刻。
秦磊落坚定地站在马尚书身后,身姿挺拔,腰打得笔直,仍谁也看不出,这人曾和擎宇太子私通,企图叛国。
而严嘉熙表现的有些讪讪,看一眼秦磊落,暗自有些怕,抓着自己的衣角,不发一语。
那对视的两人都不甘落后,抢着要第一个发言。
嘈杂声更大:“他们怎么回来了?”
“萧潜恩不是带兵与擎宇国对峙吗?”
“你笨啊?陛下都离开擎宇了,他还能在那边待着吗?”
“听说韩隐者当时也在。”
“好像是。”
萧潜恩、韩隐者、费谦多、鲍瑜铭皆是朝服加身,一身朗朗正气跨进殿内,充耳不闻身遭议论。
“可他们四人当时不是去处理灾情么?”
“最近朝廷这么乱,我们这些小人物怎么搞得明白。”
“不对,不对,这萧大人不是和韩大人不是不对付吗?”
“也是,看这四人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一党呢!”
“别胡说,大殿之上,说什么一党不一党的话。”
马尚书踏前一步,抢占先机:“各位大人,我有话要讲。”
“我也有话要讲。”白尚书岂肯落于人后。
马尚书斜睨他一眼,自顾自道:“我这里有确切消息,陛下,陛下已遭不幸。”
又是一片哗然。
“各位,静一静。”马尚书面带悲色,“我也很不能接受,陛下还如此年轻,就……”
白尚书却未阻止他此番表演,冷面抱臂站在一旁。
“但,”马尚书扬声道,“国不可一日无君。”
抬手对天一揖:“好在陛下早有安排。”
殿外:“皇后娘娘驾到~”
殿内:“皇后娘娘?”
有守旧的老臣很是不满:“大殿岂容女子踏足!”
“非常时期,行非常之法。”
“难道陛下留有圣旨?”
旁边立刻有人驳道:“你真相信陛下遭逢不幸?”
“且慢。”果然有不信的人,“谁说陛下遭逢不幸?”
说话的正是萧潜恩。
兵部的人立刻站出来:“喂~萧潜恩,你好歹也是兵部的人,马大人的话,你没听见吗?”
“吵什么?”
说话的功夫,皇后已经走进大殿。
方才守旧的老臣此刻只敢低头,皇后着了最隆重的衣饰,步子迈得极稳,一步步走向大殿最前头。
众臣行礼,皇后还礼后,施施然道:“陛下遗体尚未寻获,但消息无误。”
盈盈滴落两颗泪珠,用让人听着也不忍的声音继续说着:“陛下离宫前,早已做好最坏打算。”
一双泪眸堪堪望着那群男人,连那守旧的老臣心下也极为动容。
啜泣两声才道:“陛下预着今日这般,特留下圣旨给本宫。”
众人还来不及议论,殿外:“贤妃娘娘到~”
“今日什么情况?皇后娘娘来大殿情有可原,一个妃子又凭什么出现!”
这句话显然说中很多人的心思,于是赢得一片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