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妹妹的过年衣裳都上身穿着试过了，自己的还不见踪影，孬蛋忍不住跑到单位里来找他爸。
孬蛋一说过年的新衣裳，彭大元就点头：“做！怎么不做？让你妈给你做。”
他彭大元好歹是单位里的正式工，又只有这一个儿子，过年了，能不给儿子做一身新衣裳吗？
“我妈说要做衣裳就让我来找你拿钱和布票。”孬蛋把自己的棉袄掀开让彭大元看：“我这汗衫都短了老长一截了，里面的也得做新的。”
孬蛋一说要找他拿钱，彭大元就皱起了眉头：“不给她拿钱，惯得她，我带你买成衣去。”
父子两个到了供销社，彭大元一看供销社的服装柜台就黑了脸，没别的原因，就一个字，贵！
一条背带工装裤，要七尺布票外加十五块钱，一件外褂，要八尺布票加十七块钱。一套衣服下来，别说布票，只钱都要用掉他近一个月的工资，这特么谁穿得起？
孬蛋却看中了一件海魂衫，他拉着彭大元的手不停哼唧：“爸，给我买一件这个吧，二强都有一件，爱军有一件，建国也有一件，爸，给我也买一件吧。”
脸色黑如锅底的彭大元定睛一看，十六块钱加五尺布票，他脸色瞬间更黑了，一拽孬蛋的手转去了布匹柜台：“买什么买！买布去。”
劳动布三毛八一尺，彭大元把自己一年的布匹供应票都拿了出来，十八尺，六块八毛四，买了一块儿蓝色的。
细棉布送去给王青青，王青青痛快地接了，彭大元看着自己被磨得起了毛边儿的袖子对王青青道：“这布给孬蛋做完还够给我做一件不？”
“想啥呢你？给孬蛋做完顶多剩下一两尺。”王青青翻了个白眼把布甩回去给彭大元：“你拿去裁缝铺里做去，说不得人家师傅手艺好，裁剪完能给你省出一套衣服的料子来。”
“那就别给孬蛋做裤子了。”彭大元把布又递给了王青青：“给我们俩一人做一件外褂。”
彭大元扎撒着胳膊示意王青青给他量尺寸，孬蛋强忍着才没有流下眼泪，后妈管他的时候，他好歹过年还能混一套新衣裳，轮到亲爹管他了，过年他只有一件外褂了。
赚了钱的王青青兑现诺言，把过年发到粮本上的每人半斤肉的指标全都给买了个一干二净，二妞有生以来第一次吃到了全肉白面的饺子。
小小的二妞一边儿流眼泪，一边儿就着眼泪吃饺子，王青青拿手帕给她擦干了眼泪，她红着眼圈把碗往王青青跟前推了推：“妈，肉饺子太好吃了，你也赶紧吃。”
“好，吃。”王青青拿起筷子来开始吃饺子，旁边儿的孬蛋不屑一顾地撇了撇嘴：“乡巴佬没见识。”
“不会说话就闭嘴！”王青青瞪了他一眼：“别招我打你。”
孬蛋闻言偷觑了王青青一眼，赶紧听话地闭上嘴低了头，这个后妈现在厉害的很，一言不合就对他动手，打起人来不留伤还疼得很，孬蛋可是不敢惹她。
孬蛋闭了嘴，饭桌上的气氛就祥和了，孬蛋稀里呼噜吃完了，把碗王青青面前一递：“我还要一碗。”
王青青微微一抬眼皮，冲他示意了一下旁边的小竹筐：“饺子一人一碗，吃完就没了，吃玉米面馍配咸菜吧！”
“咋就没有了。”孬蛋眼圈也开始发红：“我都看到了，厨房里还有生的。”
“那是明天的。”王青青端起碗来喝一口饺子汤：“一个人就半斤肉，我包的是全肉馅的，就够吃两顿的，三十晚上一顿，初一早上一顿，你今儿全吃了，明天早上可就只能看着我们吃了。”
“我现在就想吃。”孬蛋饭量大，一碗饺子吃进去啥感觉都没有，刚吃过白面纯肉馅的饺子，他实在不想去吃天天都能吃到的玉米面馍加咸菜。
“好，那你明儿早上看着我们吃。”王青青也不坚持，把厨房留下的饺子给他煮了一碗，孬蛋捧着还烫手的饺子碗，不大会儿就吃了个精光。
吃完饺子碗一放，孬蛋跑到街上和巷子口转了一圈，见有小孩儿在放炮，他心痒难耐，又蹬蹬瞪跑了回来：“妈，把你买的炮让我放了吧。”
“不行。”王青青毫不客气就拒绝了他。
“为啥不行，早晚都要放的。”孬蛋歪缠不休：“反正是要放的，让我帮你放了吧。”
“因为这是我买的，知道不？”王青青凶巴巴一瞪眼：“想放炮找你爸给你买去！”
孬蛋气哼哼要走，王青青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你干啥去？给你立的规矩又忘了是不是？”
“没，没忘。”王青青眼一瞪，孬蛋就怂了，他坑吭呲呲交代：“我去单位找我爸，明儿我再回来。”
王青青给孬蛋立规矩，凡是要出门，都要交代清楚去哪儿，啥时候能回。孬蛋说清楚了，王青青也不多做阻拦，放开他让他走了。
单位里的彭大元正聚在一间宿舍里跟几个单身汉打牌，赌博这种事儿当然不能明目张胆地干，几个人悄悄儿地躲了起来偷偷儿地玩儿，害得孬蛋好一顿找，找见了彭大元，孬蛋张嘴就要钱：“爸，给我五毛钱。”
彭大元手气不好，正输得心头火起，闻言站起来二话不说，扯过孬蛋就就给了他两个嘴巴子：“钱！钱！钱！你个兔崽子见了老子除了要钱，是不是就没有第二件事儿了？”
第235章 廉价的劳动力11
孬蛋找彭大元要钱，被彭大元抓住给打了两耳光, 要不是几个牌友拉得快, 说不得还要挨上一顿狠的, 顶着脸上的红手印，孬蛋一路掉着眼泪回到了铁西。
王青青跟二妞在守岁，母女两个围着厨房里的火炉织毛衣, 王青青一边儿织一边儿教导指点二妞，大的教得仔细, 小的学得认真, 母女两个有说有笑, 其乐融融。
看到这一幕的孬蛋心情更加恶劣，他狠摔了一下房门回到房间扑在床上呜呜呜哭了起来, 二妞听到他的哭声, 抬头询问王青青：“孬蛋哥咋了？”
还能咋，说是去找他爸, 今儿晚上不回来了, 现在哭着跑回来, 肯定是在彭大元那儿吃憋了呗，王青青微笑着对二妞道：“妈也不知道他咋了，要不你去问问？”
二妞点点头放下手里的毛线针去了正房东次间, 孬蛋正呜呜呜哭得起劲儿, 二妞拽了拽孬蛋的袖子：“哥, 孬蛋哥, 你咋了？”
“滚蛋！”孬蛋抬头瞪了二妞一眼, 把脸转向另一边继续掉眼泪。
二妞咬了咬嘴唇，从自己罩衣口袋里拿出一块儿橘子糖：“孬蛋哥，你别哭了，给你吃糖。”
孬蛋回转头来看了一眼二妞手里的糖，黄灿灿的水果糖做成了橘子瓣的形状，用一层透明的糖纸包裹着，看着就让人流口水。
见了这糖孬蛋更生气了，他都没糖，这糖肯定是后妈偷偷拿给二妞的。以前家里有些什么好东西，都是他跟二妞俩人分，他还得占大头，现在可好，他后妈除了给他吃饭，连糖果都不肯再给他吃一块儿了。
“不稀罕！”孬蛋对着二妞大发雷霆之怒：“死丫头片子你臭显摆啥？我啥好东西没吃过，谁稀罕你那破糖！你给我滚蛋！滚滚滚！”
二妞拿着橘子糖楞在了那里，这糖还是二强他奶给的，自己装兜里三天了都没舍得吃，现在看孬蛋哥哭得这么伤心，她拿出来想安慰一下哥哥，反倒挨了一顿臭骂，她眼圈红红，也想哭了。
“滚！”孬蛋从床上爬下来揪住二妞的脖领子把她提着推搡了出去：“你给我滚！”
一片好心却挨了一顿斥责，二妞掉着眼泪回来找王青青寻求安慰，王青青从兜里掏出手帕给二妞擦眼泪：“挨骂了？”二妞点点头。
“挨打了没有？”王青青又问。
“没。”二妞摇头。
“以后还多事儿去安慰他不？”王青青继续追问。
二妞猛摇头，把手里的橘子糖剥开递给王青青，王青青咬下一半，把另一半儿塞到二妞嘴里。
因为苗青青她爸把工作岗位让彭大元接了班的缘故，他娘家嫂子闹腾得苗青青等同于跟娘家决裂了，她就二妞这一个孩子，自己百年后总不能让孩子举目无亲，二妞自打一出生就跟孬蛋同住一个屋檐下，虽说两个孩子没有血缘关系，可都是自己养大的，好好培养一下兄妹感情，以后生活中还能互帮互助。
基于这个想法，苗青青一向乐于让二妞跟孬蛋亲近，两个孩子间有了矛盾，她也是让二妞忍让的居多，可孬蛋却对二妞一直不咋样，这个孩子到苗青青跟前时都已经六岁了，他知道自己跟二妞不是一个妈，对二妞少了几分亲近之意，原剧情中他也没少坑二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