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骨刀(7)

作者:温盈心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得知自己尚有一线生机,颇有些绝处逢生、涸鱼得水之感,阿念病态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动人的光彩,“如何治?”

“有些药材长阳城不一定有,还需去寻觅。”温寒拾起放在一旁的剑,“明日午时,我会来此地找你。”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们就这样在客栈住了下来。

到了第二日午时,温寒果然如约而至,提着一袋芦苇纸包裹着的药材,迈入了客栈。

李司青面无表情地接过药材,径自去了后厨,拣出药材细细检查,确定没问题后,找厨子借了口药罐子煮上药,再托厨子煮好后给他端出来。

他出来的时候,阿念双手托着下巴,支在桌上,袖子略略宽松,露出来的手腕宛若凝脂,鼻子是秀挺的,嘴唇是淡粉的,一双翦水秋瞳弯如新月,正嘴角浅笑目不转睛地听温寒讲话。

李司青定定看着她,未施脂粉的秀气瓜子脸明明一如既往,但,直觉告诉他如今有什么不一样了。

他感到耳膜微鸣,脑袋大片大片地空白,不自觉地举起了右手,轻捂心头,这颗被永久禁锢在身体里的心脏此时仿佛跌入了无间深渊,再难触摸到有力的心跳。

周遭人物,仿佛越来越虚幻,周遭话语,慢慢飘到了天边。

直到阿念在那里笑着对他招手,“师兄,快来坐呀!”

这才将李司青猛然拉回现实。不多时,小二哥托着餐盘端来了药水。

阿念捧着药碗憋足气就要灌入喉咙,被李司青拦下,“当心烫,先放会儿。”明面上让她小心烫,实际一枚银针早已隐于指间,趁着放置药碗的瞬息暗暗试毒。他总是很小心。

银针没有变色。收手抬眸之际恰好看见温寒也转过头来蜻蜓点水般看了他一眼。

不和善的眼神,稍纵即逝。李司青呼吸一滞,本能地排斥这位半路杀出的紫衣公子。

第10章 悬丝傀儡戏(十)

看到这里,庄吟逐渐明白过来,这个幻境应是记忆之境,承载了记忆之境的主人曾经所经历过的点滴,极有可能是死去的阿念的残念所生。

想到躺在冰棺里的阿念,他不由暗叹一口气,她最后终究还是死了,却不知是不是温寒的治疗没有效果。

谢祈则是漫不经心地站在庄吟身后,贴得很近,神色淡淡,兴致不起。

猝不及防,又是一道白光,但这次的光芒十分柔淡,不似上次那么锐利刺眼,白光之后,人影憧憧,隐约可见。

白光渐行渐黯,不多时,彻底化为了夜晚的黑。

客栈门口,明月高悬。

紫衣公子抱着一柄墨玉般的长剑,靠于树下,上半张脸隐于黑暗,下半张脸暴露在月光之中,淡唇星眸,过分清秀,过分逼人。

他见到来人,微微一笑,“我一开始就没保证过治疗过程中不会出现副作用。比起神智不清,难道你更想她死?起码我让她保持了半年清醒。”

庄吟心想,原来是半年以后了。

“住嘴!”李司青面色阴沉,眼底涌动着风雨欲来的气势,拿剑指着他,“把她还我。”

温寒竖起食指,轻轻摇了下,始终保持着人畜无害的笑容,“不是我不想把她还你,而是她一心想跟着我啊。就算撵,也撵不走。阿念,出来。”

树的后面转出来一个人,面容娇俏清丽,三分可爱,七分痴傻。

温寒放柔了声音,吩咐:“阿念,去他的身边。”

阿念双手使劲地绞着衣服,大眼睛疑惑地看看温寒,又看看李司青,忽然以手掩面,嚎啕大哭,“阿念不要青哥哥,阿念要跟着紫哥哥,阿念要听紫哥哥讲故事。”

温寒双肩微微颤抖,止不住笑出了声,“你看,是她非要跟着我,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纠结的人,哈哈哈哈哈。把她打晕,或者下点迷药,她不就乖乖跟你走了?当然,我知道你是正人君子,也不舍得碰她,不过你再不动手,我可要走了。”

李司青黯然,放下剑,双手垂落,不禁退后了几步。

温寒讥笑道:“哈,你真是太没用了。”随即抱着墨玉长剑,头也不回地走了,阿念痴痴地跟了上去。

荒草丛里发出一阵簌簌声,像是有人慢慢地走过。

紫衣下摆不断拨动着草尖,荒草分散又聚拢,不多时,走到了荒草的尽头,那里赫然矗立着一个废庄。

此时已是第二日的傍晚。吕家庄和长阳城离得不远,就是传说中剥皮客血洗过的地方。如今吕家庄却是个人迹罕至,荒草丛生的荒凉之处,到处死断了的井栏,到处是倒塌的墙壁。只住着几个流浪汉与乞讨者。相比长阳城的繁华舒适,那真真是天壤之别。

天黑得很快。墙角下蹲着一群衣衫褴褛的人。

这些人围坐在一口锅前,锅亦是破破烂烂的,里边煮着稀薄的粥,腾腾地往上冒热气。僧多而粥少。他们突然见到来了两个穿着鲜亮的体面人,齐刷刷转头盯着他们,目光幽绿,如同饿狼。

温寒仿佛没看到,信步走过。阿念有些害怕,亦步亦趋地跟在温寒身后,不敢扭头看他们。

二人走了片刻,挑了一个残败的屋子住了下来。屋子的顶部几乎消失,只有悬梁上还挂着几根稻草。幸甚,墙尚完好,可避风。

第11章 悬丝傀儡戏(十一)

温寒一直都知道李司青尾随其后。

比如,阿念被一块石头差点绊倒,便会有另一块小石子从某个方向迅速击来,力道不轻不重,如同有人伸出双手,轻稳地扶住阿念,但又绝不会击痛她。

比如,行路途中,难免会遇到一些不自量力的山贼盗匪、小妖小怪,半路设下陷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这时总会有人提前清理干净前方障碍。

比如,温寒和阿念食物将尽时,只要一个转头的功夫,身后又会凭空变出瓜果熟食。

又比如,温寒带着阿念在破屋子里扎营,没有屋顶的上方忽然如下雨般被丢入一根根柴火,这些柴火仿佛长了眼睛,恰如其分避开了阿念所在。

虽不闻其声,也不见其人,但种种迹象,实在不胜枚举。

阿念在底下手舞足蹈,欢呼雀跃,仿佛天降柴火是什么特别值得庆祝的事情。

温寒干脆将计就计,尽情享用着李司青带来的食物。

他开始打扫破屋。屋子里老鼠奇多,不停有老鼠从他脚下狡猾穿过,一溜烟地钻进墙角的洞里。

半晌,打扫完毕,他准备生火,在柴火上做了一个架子,娴熟地串上一只已经拔完毛清理干净的野鸡。

很快,野鸡变为了熟鸡,香味扣人,色泽鲜美。阿念垂涎欲滴,忍不住舔舔粉唇,一张瓜子脸几乎要贴上烤鸡,“紫哥哥,要吃鸡。”

温寒笑了,挥手在空气中虚划一道半弧,蓦地现出一层近乎无形的透明屏罩,罩子表面流溢着一层极淡的光华,将二人同时圈在了里面,接着,缓缓消失在空气中。

庄吟蹙起了眉尖,喃喃:“避水含空。”

避水含空,无疑是一道令人难以察觉的屏障,非但可以隔绝一切声音,亦可阻挡利器暗箭,防御力只怕比强盾还要坚固几分。

谢祈掀起长睫,“温寒不简单,而且有目的。”

“此术法非常人能及,他随随便便就能轻易使出,说明此人深藏不露。却不知他目的为何。”

谢祈问:“和你那位朋友比呢?”

庄吟道:“实力不相上下。如若温寒有意隐藏实力,李兄恐怕要落下乘。”

谢祈又问:“和你比呢?”

闻言庄吟背过身,认真道:“比过才知道。”

谢祈微微勾起嘴角。庄吟心里想着他们会不会听不到谈话声音,下一刻他就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了。

温寒撕下一只鸡腿,在阿念眼前晃了晃,道:“阿念想吃鸡?我想问阿念几个问题,如果你如实回答我,就给你吃鸡好不好?”

“好啊好啊!”阿念拼命地点头。

温寒笑了一下,伸出二指,抵在阿念额间。

阿念突然安静下来,不笑不闹,正襟危坐。

第一个问题,他问的是:你父亲姓甚名谁?

阿念呆呆道:“顾相年。”

接着,他又问:“做什么的?”

阿念道:“教书先生。”

温寒猝然皱眉,瞳孔微缩,“教书先生?为什么是教书先生?他不是给人治病的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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