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对要发生的状况做好了充足准备,局势很快稳定下来。最令人意外的是,对方的同行人里居然还有一个和战圆圆差不多大的小女孩,这让赵京洛心头一阵惊痛。
今日之后,这孩子大概也如当年的她,心里种下不死不休的仇恨吧。她不知善恶,不明是非,她只相信她身边对她好的人,善恶之于这样的个体,没有太鲜明的存在感。
小女孩扎着羊角辫,甜甜地叫了郁队一声叔叔。
郁队走上前,低下身子的瞬间,赵京洛看见了女孩眼底稍纵即逝的暗光。来不及犹豫,赵京洛上前一把推开郁队,下一秒小女孩从衣袋里掏出的小匕首,插进了她的下腹。
“我猜到了你会这么做,”赵京洛眯着眼笑起来,盯着一脸不甘的小女孩,血液从伤处汩汩流出,“我是和你有着相似经历的人,那种笑容,我再熟悉不过了。”
那是曲意逢迎的假笑,灌满糖精的虚伪弧度。她向养父母假笑,是为了庇护,而这孩子对郁队假笑,只可能是为了报复。
意识稀薄起来,目光涣散起来。她忽然心脏一痛,如果说就这么结束的话,此时此刻,她有一个很想见的人。
想告诉他她喜欢他,想扑进他怀里,想再被他抵在什么地方无休止的欢愉……现在她才发现,她这样眷恋他。
人往往在面临危机的时刻,才能清楚地看见自己的心。
“郁队啊,你马上就可以和温言姐姐扯证了,跟你说,也就是跟她说了对不对,”赵京洛语气故作轻松,“我啊,后悔了,温言姐姐说的对,我不该推开他的,我那么那么喜欢他,我好想见他。”
郁队的语气冷下来:“这些话你撑着自己去和言言说。”
“我啊,不好说,生死有命啊,”赵京洛摇摇头,“如果我活下来,我就去见他,告诉他我喜欢他,问问他,还愿不愿意要我。”
“赵京洛,你别说话了。”郁队的语气松动了,露出里面名为自责的情绪。
“我要是活不下来啊,就让温言姐姐去帮我告诉他,我那么那么喜欢过他,”赵京洛笑了,“郁队你不行,他不喜欢你。我在正当好的年纪,喜欢上了最好的人,郁队,我值了。”
然后赵京洛彻底失去了意识。
郁燃犹豫了犹豫,然后捏起赵京洛的食指,开了她手机的锁。
在通讯录里,他翻找出王一博的号码,拨了过去。
作战室内人已经到齐,《极限青春》马上就要开始录制了,王一博的心跳忽然快了起来,太阳穴隐隐发痛。
这是怎么了,好慌乱。
“一博,没事吧?”卢弘成发现了王一博的不对,连忙凑上去。
王一博摇摇头:“我没事。”
正在这时手机响铃,赫然是赵京洛的名字。王一博心脏一颤,抖着手接起电话。
她是终于想起他了吗?她知不知道,他等这个电话等了多久?
“王先生,如果你有时间的话,马上去一趟医院吧,”低沉的男声透过听筒传来,“去晚了也许见不到了,去见,也许是去见赵京洛的最后一面。”
手机啪地落在地上,他的脸色瞬间惨白,无边的痛意卷过心脏,恐惧在那一秒占据了他全部的神识。
chapter 10 相连
王一博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颤抖着手痛着心来到手术室外面的,那天和赵京洛一起出现在会所的男人蹙着眉坐在手术室外吸着烟,旁边穿着浅紫色裙子的女孩子也红着眼眶。
“她在哪啊?”他颤着声音问。
那一刻其他的事情都变得不重要了,她怎么看待他,怎么对他,他都变得无所谓,他只希望她能活着,能好好活着,哪怕这辈子他再也看不到她一眼,他也不在意。
手机快被打爆了,突然离开拍摄场地的事情肯定会让一些不妙的通稿被发出来,接下来的行程也同样会被耽误,他想象得到经纪人现在暴跳如雷的样子,但是他不想走。
不能走啊,怎么能走,走的话也许连她最后一面,他都见不到了。
手术室的灯灭了,穿着手术服的年轻女人走出来,她和外面的男人一样,有着冷峻的气质。
“哥,啊不,郁队,我尽力了。”
王一博感觉那一瞬间心脏都停了。他想站起来,却发现失去了全部的力气。他的右手急切地想握住什么,却什么也握不住。
“然后呢,”男人的声音却扬了起来,“郁焕,我和你嫂子呢,熟悉你的做派,但这位要是吓出问题了,你怕不是要被他的粉丝围攻了。”
王一博的大脑当机了一瞬。
“我都尽力了,当然是没事了。你以为我美人刀的称号是白来的?”郁焕笑了笑,“明星?让我仔细想想哪一个?”
王一博重重吐出一口气,眼泪从红透了的眼角不断落下。
她活着,就是一切。
“王一博,”郁焕忽然惊呼出声,“天啊有生以来我居然看到了这个奶精本精!”
王一博在反驳郁焕告诉她自己不是奶精和掉头离开之间选择了掉头离开。
既然她没事,他也该离开了,她醒过来应该不想要看见他。是赵京洛亲口说希望他身败名裂的,他也不必恬不知耻地留在这里,等她醒来奚落他。
可是有什么牵扯着他让他不想离开,想去看她一眼,这种混杂着思念的欲望把他整个人扼住,终于他向自己这种隐秘而疼痛的欲望妥协。就一眼,一眼就走。
“先生,我能不能,看她一眼,”他转过身去轻声问那个男人,“就一眼,不要告诉她。”
“叫什么先生啊,跟京洛一样,叫郁队,”郁燃努力让自己显得和蔼可亲,“没什么不能告诉她的,我觉得。”
“她会不开心。”王一博垂下头。
“行,”郁燃点点头,“去吧。”
推开门的那一刹王一博的手在抖。他缓缓靠近她身边,鼻子已经酸的不成样子。
她脸色很白,眼睛闭着,睫毛长而翘,像扬起翅膀骄傲飞翔的蝶。他忍不住伸出手去握她的手,冰凉。
“京洛,”他哽咽着喊她,她不应。
该走了,她要是醒来,不一定会怎样说他。
他想抽出手去,却发现他的手被她握紧,挣扎不开。他无奈地笑了笑,重新坐下来。
是她要留下他,不是他要留下,他点点头,这样她就不能醒了之后和他发脾气了。
“京洛,我想你了。”
“京洛,你知不知道,这三个月我快疯了,白天装作什么都没有的工作,晚上大把大把吞安眠药。”
“我没有滥情,我是真的喜欢你。”
“如果没有那天晚上发疯的事情,如果没有说什么要和你在一起的话,是不是我还能继续在你身边装傻充楞,你还会对我笑,对我好?”
“你对他们都好,对所有人都好,对你的战队好,对他女儿好,对楼下的一大家子好,和对我好一点区别也没有。我很想要你对我更好,但是如果没有,能不能别把这点平等的好也一笔勾销?”
“都晚了,我已经什么都不是了。”
他忍不住用另一只手覆上她的眼。以后就连这样,也做不到了。
他活得骄傲,他喜欢得卑微。
多可怕的反差,多触目惊心的痛感。棋错一步而已,就落得了个相见不能的结局。
赵京洛醒来的时候已然华灯初上,或许是因为多日的睡眠缺乏,王一博握着她的手睡在了她身侧,她勾起一个笑容,戏谑地戳了戳他的手。
王一博迷迷糊糊睁开眼,在看见赵京洛的眼睛时有片刻的躲闪。
“是你抓着我不让我走的。”王一博扬了扬两人相扣的手,想要挣开,赵京洛的确也松开了手。
然而转头她又扣住了他另一只手。
王一博愣了愣,然后勾出一个冷笑来。
又让他空欢喜,她真是喜欢玩弄他于股掌之中,可他现在却无法拒绝,哪怕是玩弄,嘲讽,他也只能甘之如饴。
“王一博,”她眨了眨眼,“你……你还要我吗?”
王一博错愕地看着她,然后点了点头,吻了吻她额头。
赵京洛只觉得那一刻心如鼓擂,心头的情绪犹如冰可乐里的气泡一样,不断带着激烈的甜味炸开,天地间好像只有这个吻是真实而有温度的,让她不断激荡起雀跃的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