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师看着我，神情带着些不好意思，道：“我第一次见到陆旸就是你带着他来拿卷子那次。陆旸在你出去复印卷子的时候跟我要了电话号码。当晚他约我出来见面，在豪盛大酒店，那时已经夜里10点多了，我以为是你们出了什么事才出来见他。原来他是要我上课管着你点儿，不让你看小说，他说只要管好了你，他就会重谢我。我当时只是觉得他对你很好，说话时不像个孩子，心想不愧是1高的孩子。没成想，第二天晚上他又约我见面，拿着给我哥办好的工作。”
见我不说话，刘老师继续往下说：“后来你转了学，我去告诉他你转去了哪个学校。”刘老师的语气里有一种成全了我和陆旸和还了陆旸人情的欣慰感，她不知道，这是我认为她该对我道歉的事。
“那你什么时候离的婚，又是因为什么？”我问。知道了她离婚的前前后后，就能知道她和陆旸是不是婚内出轨。
刘老师可能是觉得我问得有点不客气吧，顿了一下才回答我：“孩子她爸因为我两次深夜外出起了疑心，后来我再深夜出去，他就跟踪我，见到我和没穿校服的陆旸见面，就开始跟我闹，一直抓着这个事不放，又不信我的解释，我受不了了，就跟他离了婚。”
一听到“没穿校服”我就呵呵了，直接尽量客气地问：“你们被你老公撞见的那次是第几次见面？”
刘老师可能是没想到我会问她这个吧，滞了一下，道：“第四次。”
“也是在豪盛见的？”我看着刘老师，语气里透着对她老公抓住她和陆旸的事不放的理解。
刘老师看着我，无辜道：“我和陆旸什么事都没有，他那时才18岁。而且他喜欢的是你。”
我冷静道：“第四次见面是为了什么？”
刘老师面带寄人篱下的神色，道：“为了两件事，一个是我父亲患了重症，想让陆旸帮忙办去好的医院请个好的大夫。二一个是为我女儿。我女儿那年该上幼儿园了。我想让她上一个好幼儿园。启蒙教育对孩子的智力开发很重要。”
“你是为了这个才去告诉陆旸我转学去了哪儿？”我不满我是她牟利的本钱。
刘老师愣住了，随后脸上露出了理解我这个反应的表情，道：“那时不知道我父亲会生病。我做人没别的好求，只求父母安康、孩子有出息。我父亲病到了那个份儿上，我又学着陆旸有情义，所以就想着试一下。想着反正也是要厚一次脸皮的，就索性再把我女儿的事求了。”
“3岁上幼儿园的话，你女儿今年才21岁，你哪来那么大的外孙？”我可不再是只读小说那时那么迷糊了。
刘老师显然没想到我会问这个，她想了一下，道：“我女儿生了病，无法生育，她又早早的就不想结婚了，我就找了个人，又生了一个，让她带来北京，名义上，是她的孩子。”
“那你就不是单身啊。”我微笑着。
刘老师道：“生了孩子后，我就和那人离婚了，当初说好的，结婚就是为了孩子能上户口。”
“你女儿为什么不想结婚？就因为不能生育？”我嘴上问刘老师的是这个，心里想问的是那个和她生孩子的人是不是陆旸。毕竟我没给陆旸生孩子。我没即刻问，是不想让她觉得我在乎陆旸。
刘老师道：“我女儿记事早，她总记得我和她爸吵架时她爸吓人的样子。我和她爸离婚后她爸也不消停，年节又一定要她去她奶家，她几个姑聚到一块儿就总当着她面说她几个姑父平日里怎么不干家务还成天都把家里造得埋了咕汰的。唉，反正就是说了不少婚姻里的辛苦。她爸又那个样子，不但不给她生活费、零花钱，还总来跟我要钱，她爸认定了我跟陆旸有事，虽然不知道陆旸是什么背景，但他认定了陆旸肯定有钱。所以他认为陆旸肯定也没少给我钱。我不给他钱，他就到处跟人说我勾小男人。这些都让我女儿看着了，她就觉得男人挺可怕的，对男人失望透顶，甚至害怕男人拖累了她的生活，最后烦了她爸，就来了北京了。”
“他怎么会知道陆旸有钱的？你前夫。”我。陆旸很低调的，他的出身、钱和身边的人那时除了在我和我爸妈这儿露过外，没在我身旁的其他人面前露过。
刘老师看着咄咄逼人的我，她咬了咬牙，似乎是觉得尊严扫地，然后略抬了抬下巴，道：“陆旸给过我钱，就在第四次见面的那晚，在豪盛大酒店。我求了他，他随后叫人去拿钱给我。那晚我们之所以见了1个多小时的面，就是在等那笔钱。那笔钱在我离开包厢后就被等在走廊里的孩子她爸给劫着了。陆旸给了我5万块钱。他拿着钱进到包厢去闹陆旸，所以他见过陆旸。陆旸那人你也知道，一打眼就知道他不是普通老百姓，何况还和我约在那么贵的酒店里。”刘老师说得不卑不亢。
1998年的5万块钱，在我们那个6线城市，相当于当下的50万左右？这种数我不会算，我只知道那不是一笔小数目。我脑子有些僵。
可能是我不说话了吧，刘老师解释道：“头两次是他找我，但是是为了你，之所以在夜里，我想是因为他白天要上学。第三次是我找他，可我是在白天去他学校的，是去告诉他你去了哪个学校。第四次我为了家人找他，是白天给他打的电话，定在夜里见面是他定的。我想还是因为他白天没时间。高中的孩子本来就时间宝贵。而且，我听你同学她们说那时他给你找了老师，天天看着你学习，之前他是亲自给你补课的，所以我想他肯定是时间紧张。”
刘老师的眼睛躲闪了一下我的目光，我想她是知道我明白她这算是利用我在求陆旸帮她，想陆旸看在我的面子上帮她。但我不知道是不是我错觉，我觉得刘老师对陆旸有点儿女人对男人的意思。
刘老师看向我，道：“那钱我也没留住。给我爸转院没花钱，但给我爸做手术的医生，帮我女儿进好幼儿园的人，还有我女儿的班老师，总少不了谢谢人家的。再加上，后来孩子她爸跟我离婚，又分走了剩下的一半……”刘老师突然不说了，可能她也意识到了，这些话她跟我说不着。说给别人听，别人可能还会同情她，不过，我不会。我没问她陆旸是不是她“外孙”的爸爸，那不关我的事了。她可能也觉得太尴尬了吧，下一站就下车了。
回到家我妈问了许多陆旸家的事，我的回答一律是不知道。我是真不知道。我妈劝我早点回德国，生怕迟了生变。我想带他们一起走，走了就不回来了，可我妈我爸觉得在国内还有营生，出了国不知道干什么，又言语不通，觉得没意思。我想着可以把他们先办出去，然后让他们生活在国内。但我爸说，德国走资本主义道路，他喜欢社会主义道路，不想移民。拗不过他，我也就算了。临时出去，他们又放不下那小本生意。
几天后，孟曦组织了同学聚会。我见陆家的事确实没人来找我们也就放松了警惕，又好久没见她们了，也想顺便跟她们了解一下陆旸家的新闻和传闻——有时候坊间的闲话未必全是无由而来的空穴之风。加上我现在无婚一身轻，当然要好好自由自由了。这一聚又聚出了第二聚、第三聚，很有种夜夜笙歌的意思。我在德国拿着欧元的工资，又有陆旸给的丰厚家底，也就礼尚往来地回请了一次。地点就在豪盛大酒店，也就是我们这儿最顶级的三家酒店之一。另外两家没法去，一个是陆旸家的，一个是陆旸他姥爷家的。
“哇！你行啊路延，还说在德国没发财！这儿都来得起。你叫我们这些人脸往哪放啊。”
六
我看着故意放歪的我前桌，孔旭，笑骂她一声：“滚。”
孟曦也跟着凑热闹：“是啊，有钱就是脾气大，都不让说了。”
我笑骂孟曦：“我是穷人撑脸面，你们是富豪藏金银。”
孔旭正经道：“说真的，现在真不敢往这地儿来了。我家那口子又买了一台车，四万多。现在走哪都开那个车。他说，风声要是再这么紧下去，他就要把原来那车给卖了。”
“我|操，有没有这么严重啊。咱们这毕竟山高皇帝远。他那车买的时候100多万呢！”孟曦惊讶道。
孔旭往饭桌前倾了倾上半身，孟曦我们几个头都凑向孔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