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没完，又跑到客厅拿拖把擦了一遍地，直到地板都明晃晃地泛着亮光。
赵青昨晚一夜没睡，眼睛肿得很厉害。
她想了半天也不明白郑蓝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拒绝还是在开玩笑？还是他发错短信了？
大半夜又电话连线孙牧。
一向好强又嘴硬的女汉子头一回半哭半沮丧地抱着手机问：“怎么办呀？难道因为我喜欢他就要开除我？”
“不会吧，不至于吧”孙牧也很是不解，她猜想到了各种回复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出人意料，不应该啊。
“这下完了，告白失败，还丢了工作”她躲在房间里要抓狂。
“别这样，你不然明天去找他试试看”孙牧提议。
“呃，他要是不见我咋办？我岂不是自讨没面子”赵青嘀咕。
“面子重要还是爱情重要？”孙牧抬高声音问。
“爱情”
“爱情重要还是工作重要？”
“工作”
“这就对了嘛，说明你还不傻”
赵大宝哼哧哼哧伸出两个白乎乎的前爪搭在床沿上求抱抱，赵青放下手机伸手抱了毛绒绒的大宝在怀里，抚着大宝的耳朵。
大宝轻轻摇着尾巴，眼睛滴溜溜地十分可爱，软软的小下巴趴在赵青的胳膊上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呼呼睡过去了。
赵青对着镜子开始化妆，说是化妆，也不过是拿粉底和修容粉遮掉过于明显的黑眼圈和憔悴暗黄的肤色。她从来不擦腮红，因为总是弄错颜色而不自知。口红色号永远只有一个，还是好友孙牧特意帮她挑选的，常年备在身边，其他更复杂的化妆程序，什么高光粉、打阴影、眼影之类的在她这里通通都省略了。
终于勉强遮住了黑眼圈，她在衣柜里翻找了好半天找出来最满意的一套衣服穿上。
版型很适合她，眼里只有黑白灰的她站在镜子前转了一个圈觉得挺满意。
只是……
在外人看来，这样的配色还是很大胆。
浅紫上衣配嫩黄色绒裤，走在千篇一律被雾霾笼罩的灰色街道上别有一番味道，像是抵挡黑暗的一束光亮，又像是单调色彩里浓烈而又美好的温暖。
她昂首挺胸走在路上，毫不在意朝她投来的各种目光。
越来越近，却走得越来越慢了，心里也越来越紧张，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此时，郑蓝终于收拾好屋子，把客厅底下的垃圾和陈志没吃完的鸭脖都丢了出去。又从柜子里找出来一件干净清爽的蓝色卫衣换上，松垮随意的睡裤也换成了一条新买的黑色竖条纹运动裤，一下子年轻了十岁。
“老郑，你躲屋里干嘛呢？”陈志顺手敲了敲郑蓝的房门，还未等他开口答应便推门而入。
看到他正拿着剃须刀准备出来。
“换衣服了？我怎么没见你穿过？”
郑蓝耸了耸肩也不回答，拿着刷牙缸和剃须刀走出去钻进洗手间，认认真真刮起了胡须。
等他收拾好出来的时候却看见陈志一副失落的样子。
“怎么了？”
“刚刚接到小赵的电话，她说临时有事来不了了”陈志说完靠在沙发上吐了口气。
“不来了？！”郑蓝瞪大了眼睛，眉毛都扭在一起。
“不来了，反正明天再导也不迟”陈志淡淡地说。
“明天？”郑蓝喃喃自语，怅然若失的样子。
“你怎么了？”陈志看他神色不对，关切地问。
“没事”郑蓝摇摇头走进自己房间，关上门的那一刻，整个人彻底松垮瘫倒在收拾整洁的床单上，压起一圈褶皱。
又一脚甩了碍事的拖鞋，愣愣地望着天花板发呆。
等待是一种折磨，他想。
刻意的隐藏也是。
也许他从一开始就不该抱着这样等待的心情。
chapter14
Chapter 14 人间烟火
赵青都快走到郑蓝陈志所在的公寓楼下，才发现自己居然忘记带相机了。无奈地拍了拍脑门又迅速折回去拿。
才进家门不到一分钟。
就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谁呀”她走到门口大声问。
“快递，是赵青女士吗？”
“是”
赵青打开门，从快递员手里接过来一个包裹。
“谢谢”
“没事儿”
关上门，拿着快递走到桌子跟前，从抽屉里找来一把剪刀沿着包裹边缘慢慢剪开。
寄件人是黄其。
他当真找到了当年他父亲留下来的工作笔记，泛黄破旧的老式本子，扉页上的钢笔字已近模糊。
翻开第一页，一副深灰色铅笔画映入眼帘，赵青记得这幅画，她父亲赵树生的本子上也有一模一样的一幅。
她坐在桌前一页一页翻开来看，回忆慢慢涌到眼前，不觉红了眼眶，也忘记了时间。
深夜九点，赵青坐在一面巨大的镜子跟前，年轻的理发师拿过来一块布围在她脖子上系好，握住她的头发拿剪刀比了比长度，问：“剪到这里？”
“再短一点”她说。
理发师拿剪刀往上移了一厘米，看着她：“这样？”。
“再短一点吧”
这一次，年轻的理发师干脆将剪刀提至赵青耳边，开玩笑地问：“难不成你要剪这么短？”。
“嗯！”她果断地点头。
“你确定？”理发师一副不相信的表情，这一剪刀下去再想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剪吧”她说，眼睛连眨都不眨。
理发师拿起剪刀，咔嚓一声，一绺黑发掉落在地。
半小时后，她站起来凑到镜子跟前望着自己，像一只小秃燕子，人却比之前清爽了许多。
第二天一大早，她从床上爬起来，洗了头发，拿吹风机吹得服服帖帖，背着一个斜挎包照旧站在原地等候。
她换了一身黑色休闲装，平底运动鞋，新剪的短发用手指别到耳朵后边，露出被寒风吹得发红的耳朵和脸颊，简单清爽，像个大学生。
车子行至岔路口的时候，陈志刚想刹车却被郑蓝制止。
“别停车”
“为什么？人家都等在那里了”陈志不理会他，靠路边停了车，摇下车窗朝站在马路对面的赵青挥挥手。
郑蓝面无表情地坐在副驾驶上，忍不住微微侧首透过深色的窗玻璃望向她，看她一步步走来，一步步地离自己越来越近，心跳得几欲脱口而出。
“呦！换新发型了！我差点儿都没认出来”陈志趴在车窗上笑嘻嘻地冲着她打招呼。
赵青笑了笑没说话。
坐进车子，悄悄看了一眼车内镜里的他，心里还是挺紧张挺忐忑的，希望他不要突然赶她下车，那样太丢人。
继续厚脸皮地坐着，假装自己根本没有看到那条短信，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
一直到了采访目的地，郑蓝都没有跟她说上一句话，基本上靠陈志的笑话和幽默来缓解尴尬又安静的气氛。
下车后，赵青很熟练地扛起相机，瘦瘦小小的人背着大大的相机，看起来并不是很协调。
郑蓝单肩背着黑色双肩包下车后看了她一眼，想要说什么却吞了回去，微微皱着眉毛抿紧上下唇转身离开，每一步都像是千斤石般沉重，却又不得不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不需要帮忙吗？”陈志从后备箱里拿出三脚架之类的大件，看到赵青后问了她一句。
“不用，这相机多轻啊，我可是扛得动麻袋的人”赵青摆摆手，笑着回绝了。
陈志朝她竖起大拇指：“看不出来啊，你还是个女汉子”。
灰天白日之下，郑蓝站在破旧的乡村路上，两旁是分割成块状的越冬小麦地，不见树木，不见蓝天，灰茫茫光秃秃一片，他步子很快，走一会儿便停下来等他们的脚步声跟上了又继续走，一言不发，也并不回头。
赵青调好焦距沿路拍了几张空镜头做开场白的备选素材。
去往被访者的那条路很不好走，坑坑洼洼，遍地碎石，好在这次换了平底鞋走起路来舒服多了。
郑蓝最终停在一栋平房跟前，青绿色的铁皮门锈迹斑斑，屋子前面的空地上堆满了劈好的干柴和快要腐烂的玉米杆儿，走近之后，一股酸腐味儿钻进鼻子里异常难闻。
陈志和赵青跟上来。
“这看着也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啊”陈志放下摄像器材，打量四周。
郑蓝扣动铁门环，几声之后，有脚步声从里面传来，越来越近，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