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打地基, 到一个个阶段的建筑建起。
越来越的人参与到这个项目中来,其中不乏何榆在网络上认识的MC玩家。
项目中期的收尾现场比对,为了避开游客,勘查小组约在了清晨。
七街巷口的猫咖里,几个木桌被拼成了一张巨大的桌子,上面放了七八个电脑。
一只手撑在桌上,何榆凑到屏目前确认时间:“我和傅云实一会儿要提前走一下,今天是南华校庆, 他被叫回去做演讲。”
“南华校庆?”坐在她旁边的是计科专业排名第一的大佬,他推了一下眼镜, “傅云实是优秀毕业生代表?”
“嗯, 今年百年校庆,搞得就隆重一些。”何榆拿起桌上的咖啡,猛吸着。
冰凉的美式冲走些内心的烦闷,她只觉得自己快要被咖啡厅里的暖气烤干:“只是联系不到别的有空的校友了,就找他这个闲的不行, 还爱出风头的人去。”
大佬笑笑,眼睛仍紧紧地盯着电脑,随口揶揄:“怎么不找你?”
“找我?找我演示搬砖吗?”何榆翻个白眼,一只手搭上大佬的肩,“哥们儿,靠你了。”
“说得好像你在的时候,靠的是你似的。”坐在对面的同专业女生吐吐舌头,笑着吐槽。
何榆瘪瘪嘴,生无可恋地老实坐下:“你们是真的不爱我了。”
“什么时候爱过你?我们都是为了简历上那一条奖项,才来的。”另一个女生也开始说起大实话,“你可别想多了。”
“只有你是为爱发电。”大佬举手表示同意。
他抬头,透过厚厚的镜片看着何榆,啧啧着摇摇头:“傅云实的小奴隶搬砖工。”
何榆:“……”
“毕竟是初恋。俗话说的好,就一只母胎单身狗于水深火热,胜造七级浮屠。”又有人跟着接话。
何榆真心觉得,如果被讨论的中心不是她,她愿意在计科专业永远搬砖下去。
一个个的都会说话,听他们在那里叨叨,都不用听歌听相声听话剧。
有他们这么聒噪就够了。
几个人正笑着,二楼咖啡厅便上来了人。
傅云实回着消息,循着说笑的生源处走来:“何榆,我们该出发了。”
“不跟你们说了,我要走了。”何榆做个鬼脸,懒得理这帮又那她当快乐中心的人。
这帮人是永远不可能轻易把她放走的,反而开始告状:“傅云实,你刚刚都听到了吧,我们在夸你,何榆她不愿意听。”
“胜造七级浮屠么?”傅云实淡笑着,“我刚刚听见了。”
对面的女生拍了一下手,又摊开手,像极了平时吃瓜聊八卦的阿姨:“你看看,何榆……”
“我们是携手造的,因为我们互相拯救。”傅云实打断她的话,一只手插在口袋里,轻描淡写地解释。
“哦,所以这是两个母胎单身狗互相拯救的励志故事?”刚刚还海豹鼓掌的人,一看到没有浑水可以搅,顿时觉得没有意思。
“不是,”大佬手上利落地按着鼠标,声音沉着冷静,“他是说,他们拿房子秀恩爱,咱们还免费帮他们建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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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华一直没有迁新址,百年老校,一直都在B市的老城区。几次扩建和修缮,依旧让南华整个校园,不仅有古韵,又从不缺现代化的设施。
校址距离七街巷口不远,只是要在不同的巷子间绕来绕去。
毕竟是从小生活在这里,何榆和傅云实步行,抄了小道过去。
已经是冬天,傅云实的黑色长款羽绒服里穿着西装。
何榆站在他身侧,都能感受到他浑身上下的不舒服。
她的手被他握着,尽量地塞到口袋深处。
随着前进的步子,他不时地帮她塞好袖口,怕寒风钻进她的衣服。
“在上小学的时候,我经常和商简在这边的巷子里捉迷藏,”何榆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那个时候我们还没有搬家,都住在巷子中的老房子里。经常有骑着人力观光车的叔叔,从我们面前‘吱呀吱呀’地经过。我们就跟在那三轮车后面,跑出很远很远的距离。”
听天气预报说,今晚的B市会下雪。
但B市已经很多年,说着要下雪,实际上只飘了零星的雪渣。
风一吹,就什么都不见了。
“那个时候,南华和A大,就是我的梦想人生轨迹。”她用另一只手,将围巾向上提了一些,遮住口鼻。
巷子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不少赶去上班的人,骑着自行车从他们面前经过。
B市上班的时间偏晚,学生和上班族的早晚高峰通常都能错开。
清脆的铃声,还有零星的锅铲碰撞的声音,让整个巷子变得热闹。
再绕过几个弯,写着“南华中学”四个大字的理石板,便出现在眼前。
“后来,我们从这个巷子搬走,住进更大的房子,见了更大的世界。我就开始想,我的梦想轨迹身侧,会不会有一条和我一样的轨迹,陪着我。”
混在来参加校庆活动的学生中,何榆似乎又找回了那种操场上寻找他身影的感觉。
她偏过头,看着傅云实莞尔道:“我看了很多的言情小说,没有一个男主角像你。”
没有一个人像你,可以一直会出现在我的梦里。
看着他顿时红了的脖颈,何榆的笑意更浓:“说起来也有点好笑,我们中间空白的那一年,记忆真的会神化一个人。”
似乎所有当年她不喜欢的,傅云实身上的那些臭毛病,在她眼里都变成了独一无二的可爱。
“你还记得这个点吗?”指着校门旁边的那几个烫金大字中的“南”,何榆心里痒痒的。
忍了一会儿,她还是没忍住上前试着掰其中右边的那个撇。
使使劲,没有掰动。
南华果然加固了这个字啊。
撇撇嘴,何榆刚要收回手,身后就冒出了笑眯眯的声音:“何榆,还在这抠儿学校的公共财产呢?”
南华作为B市素质和应试教育两手抓的学校,和市一中齐名全市最好的中学。
比起要去市一中疯狂的学习,南华是不少B市学生梦想中的学校。每年在各种领域的大赛里,都有南华人的身影,甚至有一年有一位同学去参加了一档美食烹饪比拼节目。
各种奇怪的人才太多,整个学校也就被戏称为B市的霍格沃茨。
也因此,南华人干脆汇总各种好玩的事情,在何榆建立秘密论坛之后盖了高楼,帖子名为:南华魔法禁.书目录。
其中,最广为流传的就是南华中学的三宝和三魔鬼。
三宝有高中语文齐老先生,全市出了名的脱单玄学之地小礼堂,还有……
傅云实掰坏的校门口烫金校名。
何榆刚刚试图掰的就是那个烫金校名,而出现在她身后的,则是齐老先生。
齐老先生当年教他们语文,没少折磨何榆绞尽脑汁,修改她从幼儿园就开始用的幼稚论证事例模板。
舔舔嘴唇,何榆很心虚地从傅云实的口袋里,抽出自己的手。
她转过身:“齐老,别用‘再’,上次是傅云实干的,跟我没关系。”
利落地甩锅,连撒谎时习惯性地摸鼻梁,都没来得及摸。
高三那一年,作为家庭重点保护对象,何榆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蹭父母的车上学。
何妈妈调动工作之后,要跨区上班,通勤时间很长,出门也早。
何榆为了省下自己那点零花钱,宁愿在校门口站成木桩,也不想坐地铁花三块钱。
每次站在校门前等门开,她就利用那时间背自己最不喜欢的古文。
只要背不下来,她就烦躁,手就抠上了旁边的烫金校名。
毕竟只要够努力,铁杵都能磨成针。
跟别说校门口历经那么多年风雨的校名了。
在何榆坚持不懈的抠转下,“南”字的撇,终于被她抠松了。
抠松的那一天,她结结实实地慌了。
趁没有人注意,她赶忙把稍微松动一些的撇正位回去,然后装作没事人似的走进校门,心里盘算着放学之后买支502,明早给粘好。
只是那天,她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自己被物理教研组老李的试卷,那又来一次的全选B的理综套卷答案杀蒙了。
梦回高二时,那让所有心浮气躁的人瞬间安静的,选择题全部选D的物理期中考。
当年的惨状不多形容,只是从那之后有大半年,没人再把“就考个A大呗”挂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