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是太子的人。
唉——
上玉:果然鬼神叨叨,我爸爸真会搞事,居然找到这么个阴嗖嗖的地方藏宝。
看不见尽头的甬道有了尽头,一段由木板搭建而成的梯子,几乎是垂直上下,众人走得都很小心,上玉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是她的错觉吗,怎到下面越冷?
双脚终于踩在实打实的地上,这儿类似于一个大殿的转角,双髻铜人像头顶的托上,燃着经久不熄的长明灯,将大殿照得极其明亮,大家沿着转角的石壁向前走去,每个人都异常小心,包括那些暗卫,能看到他们的手一直紧握刀鞘。
穿过这片,之后的地界又宽广起来,借着荧荧灯火,所有人都被眼前景象震惊了——
整面墙壁都被掏成中空的形状,自上而下,隔开千万个宝塔状的佛龛,每个佛龛里都供着一尊坐佛,手捻莲花,背靠佛谒祥瑞,顺着不规则的石头墙,一路延展,竟又是望不到尽头。
在场者,无一不惊讶。
且不说这需要耗费多大的力气,单是这种恢弘的气势就足以令人叹服。
此地,根本不像什么秘藏地,倒像极了一所伽蓝地宫。
空荡荡的宝顶大殿,除了千佛,再无他物。
没有传说中的金银珠宝,更无什么秘辛的存在。
上玉定定地注视着那些坐佛,甚至伸出手轻触,指头下微微的凸起感,是雕像上的每一道细致打磨的纹理。
她不觉入了神,沿着墙体走,突然,脚下仿佛踩到一个东西。
“……!”
“妈呀——!骷髅头!”
这一喊成功把所有人呼唤了过来,原是一具白骨,落尘的情况很严重,想必已死了数年,身边放着一把雕刻师傅常用的刻刀,还有一柄小钻子。
华阴侯撩袍,俯身查看:“骨头紫黑,毒物所致。”
“啊?”上玉攀扯他的袖子:“不是被关在这儿雕刻至死的吗?”
太阔怕了……
二人说话时,那群暗卫已将这里边边角角搜寻了个遍,仍旧一无所获,面无表情的脸上散发着阴冷毒鸷的气场,作为从小被植蛊驯养的暗卫,一旦任务失败,迎接他们的会是什么?各自心里都很清楚。
领头的那个移动如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掐住了上玉的脖子。
上玉正讲到兴头上,突然“呃”,断音了。
暗卫:“殿下要的秘藏究竟在哪儿?”话是同华阴侯说的。
“阁下,何必如此急躁?”对方笑了笑。
“快说,不然折了她的颈骨,你也要死。”其余暗卫将二人团团围住。
上玉:卧槽,大兄弟你这友谊的小船怎么回事?啊……无法呼吸。
男人看着她徒然发青的脸:“若伤了她,我即刻就能让诸位体内的蛊毒发作,”薄唇微微上扬:“阁下尽可一试。”
“你!”暗卫毫无表情的脸终于有了一丝裂纹:“找不到殿下要的东西是死,蛊毒发作也是死,要死一起死。”
上玉:大兄弟,你说绕口令呢?啊……无法呼吸。
眼见那腕骨就要下力,华阴侯:“且慢。”
暗卫目光凌厉:“东西在哪儿?”
“阁下先放人。”
阴鸷的眸子在上玉脸上逡巡一圈,又看向对方,上玉只觉脖子上的压力一松,不觉咳嗽了好几声,踉跄着朝那个人走过去。
他扬袖接纳她,扶住她有些虚软的身子,一同走向千佛龛,俊颜上始终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九州水陵图所绘之地,入口隐蔽,且深入地底,内中却空无一物,莫非仅是个幌子?”
“其实方才看到墙上的壁画,我倒有了个想法,”长指抚过一座坐佛,他的眉目慈悲亦如此:“此处本是一座佛经洞,却在建造时被人占去,成了秘藏居所。”
暗卫有些不耐烦:“那么秘藏在哪儿?”
华阴侯淡然一笑:“就——在这儿。”
“什么?!”
众人看着那面千佛龛,从外观上,明明就是普通的石头。
“世人愚蠢,珍宝就在眼前,却视若无睹。”他略低下头,看了怀中的她一眼。
上玉:“?”有我什么事儿?
突然,眼前银光一闪,冷剑出鞘,直指她二人面门:“休得戏弄。”
华阴侯眼中毫无惧色,唯有淡然:“真假,阁下一看便知。”
那领头的略一犹豫,收了剑走过来,抓住一座小佛,催动指间内力,小佛瞬间被去掉了坚硬外衣,露出里头一点金亮,掩在蒙蒙落尘下。
上玉垂死病中惊坐起:“哇!”壕。
原来真是金佛。看来是事先把秘藏弄成如此,再筑进其身体,这里有这么多的佛,也就是说……
所有人的目光从墙壁上一一略过,皆被这财富相当之可观的数量震住了。
那时,那个领头暗卫率先反应过来,漆黑的眸子看向华阴侯和上玉,手中的剑复又蠢蠢欲动。
回到大漠· 终
地宫里丝毫不安静。
暗卫们纷纷用刀撬动佛龛上的小金佛,然而那墙壁石头异常坚硬,一时半刻也难得手。
上玉只觉得荒唐,此处上千个金佛,难道都要撬走,再运到宫中献给太子?
“呃!”
没等荒唐完,她呼吸一窒,身旁的阔袖突然掩住她:“阁下这是做何?”
问话的人是华阴侯。
对面站着那个暗卫头子,面无表情道:“殿下吩咐,还有一件重要东西。”
他抽出剑:“不交,就死。”
上玉:呦呦呦呦,你他娘的,又来!
她一直都没怎么害怕,大概是因为身边这个人的缘故,他总给她一种万事尽在掌握之感,或许未必如此,但就像兵法中说的,攻心为上,遇事不能自乱阵脚,先要想办法扰乱别人,别人越乱,自身的赢面越大。
看了看俨定从容的他一眼,她有点好奇,金银总归身外物,可秘辛却大不同,那是直接关系到天下的,她不信他会如实说。
谁知,这次根本没等到他说话,外头突然传来一阵钢铁相撞的嘈杂声,所有人都停下动作,大殿陡静,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
一个面上带血,手提长剑的玄鸟暗卫跌跌撞撞地从外头跑进来。
“怎么回事?”那头领问。
“是……是……”话未说完,他猛然瞪大了眼,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后面上插着一柄弯刀,血流如注。
一时间,利刃出鞘之声在大殿中回荡,暗卫大喝一声:“什么人?!”
方才的那个拐角处,十几柄悬着钢索的弯刀贴着洞石飞射而入,众人忙提剑迎战。
兵器击打之声四起,上玉被华阴侯拉到墙壁后侧,二人避在此处观望。
随着不断被打回的弯刀,一大群身着蓝服的人冲入大殿,面容是一样冷漠,那蓝服的袖臂上绣着古怪的图案,仿佛是走兽一类。
只消一眼,暗卫头子认出那图案:“獬豸卫,你们是齐王的人?!”
对方不欲多说话,举剑便是凌厉攻势,招招夺命,玄鸟暗卫不敢大意,一蓝一皂,在大殿中狠斗起来。
上玉小心地探出头,暗自疑惑,齐王的人怎么会来这儿?瞧这架势,摆明了要与太子撕破脸,竟连伪装都不伪装一下,看来有关孟安的秘藏,齐王多半也知道了。
慢着。
绣眉一挑,眸光落在身边一脸淡定的人身上:“是你干的?”
“嗯?”
还敢装,上玉双手环胸:“齐王……是你招来的吧?”
她小声逼逼:“我就知道,他那个脑子,哪会这么聪明?一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使得恰到好处,看来都是有人教的。”
他微微一笑,没说话。
此时那两队人马,强弱之势已现,齐王的獬豸卫明显占了上风,愈杀愈勇,而太子的玄鸟卫倒下的越来越多,鲜血淋淋洒在金佛上,仿佛开遍了曼珠沙华,大恸亡灵在其间环绕。
上玉:妈呀,受不了了。
她转过头,埋进他怀里,脑袋枕靠在绸衣经纬上:“你们男人,为了权势,真就……”唉,其实也没啥说的,对他们而言,这都正常操作。
他张开阔袖稳稳地环住她,仍旧是那个慢条斯理的语气:“你若愿看,便看; 若不愿,我在。”
“……”
小脑袋轻点了点,她嗯了一声。
过一会儿,兵器交锋的声响渐轻,上玉才转回头去,玄鸟卫几乎都被杀尽了,剩下齐王的蓝衣獬豸卫提剑站立,血沿着刃,滴滴答答地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