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娘说:“你先看好。”
只见七娘折断一支桃枝,单膝一曲,却飞了起来,脚下生出一把金光闪闪的剑气来,这是仙宗的御气飞行,她踩在这剑芒上,手舞桃枝,翩翩起舞,这剑法看似飘逸,却十足的杀气腾腾,每一招剑势都是剑光缭乱,若是手里换成一把真剑,必能惊起漫天的雪花。
七娘练完日月剑法,缓缓落地,脚下的剑气也似淹没进青草里没有踪影。
七娘缓缓念道:“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云日相辉映,空水共澄清。日月剑并没有生僻的招式,全靠的是武者的意念,仙宗讲御剑御物,倘若你懂得御念,那便是懂得仙宗真正的奥妙。”
蓝乡安看得入神,亦听得入神,敬意非常:“谢七夫人指点,我一定苦学这日月剑,不会辜负七夫人对我的期望。”
七娘说:“我先授你御剑之术,这是仙宗的基本。等你学会御物,他日必能御气御念。”
蓝乡安期盼不已:“请七夫人教我。”
七娘将手里的桃枝扔在地上,用手一指,那桃枝竟飞了起来,桃枝若镶了金光一般,在空中颤颤悠悠。
蓝乡安暗暗称奇,却见桃枝缓缓下降,掉在地上,光芒瞬间也没了。
只听七娘说:“你以意念控制它,再念御物的口诀。”只见她手一挥,空中幻化出一面金芒芒的字,那字正是御物的口诀,蓝乡安一目十行,顿时映在脑海里。
他也学七娘的手势,指着地上的桃枝,口中喃喃念着口诀,却见桃枝跳了一下,又落了下去,他心想,一定是自己意念不到。
七娘说:“心中空明,意念澄清。”
蓝乡安屏气凝神,双手指着桃枝,果不其然,桃枝跌跌撞撞地飞了起来,在空中闪着光芒,他一跃跳了上去,这桃枝似乎能承载巨力,将他轻轻承起,真是神奇,只是身体起初站不稳,但因学过梅花六剑,却很快掌握了平衡,他高兴地望向七娘,却见她面露微笑,心里也窃喜起来。
蓝乡安很快就学得了御物而行,倘若再苦练,就能御风御气了,甚至可以到天宇去翱翔。
七娘也想不到,眼前的人学起武艺来竟是如此之快,若非亲眼所见,真是不敢相信,这天晚上,她又教授蓝乡安日月剑的招式,日月剑共有六式,六式却相近,但习了之后,才明白这里面的机妙,这六式是层层递进,每一式都依着相同的招式,只是略作改变,但效用却大不相同,六式连贯起来,正是上升顶峰落下,通常到第三第四式便能致敌人于死地,倘或不能,便化作了防守,这种变化,外人看不出,但正是席应真创建时的玄机。
蓝乡安很快就习得了日月剑的第一式,倘这样,后面的招式靠的全是自己的捉摸,若捉摸透了,这日月剑就浑然天成。
七娘对蓝乡安的悟性深为感叹,她当年和夫君学御物之术用了半月,学这日月剑的第一式用了三个月,全部顿悟下来,却是三五年的时间,看到蓝乡安这般奇才,不禁笑靥如花:“你学得甚好,七娘都感叹了。”
蓝乡安说:“多谢七夫人赞赏,我还要苦练才是。”
七娘又看着蓝乡安在桃松银杏繁茂相交的后院舞得风生水起,宽慰不已。
到了曦微迎来,蓝乡安似乎想起了件事,大叫不好,原来还有一院子的马桶没刷呢。
七娘宛然一笑:“你既学了御物之术,不妨御御那泓水试试。”
七娘的眼神望向附近的一捧湖泊,蓝乡安会意,念了口诀,叫水起来,果然水呜呜地升上天空,如一条白龙,随着他的意念飞舞,他早明白七娘的意思,倘刷马桶的时候,也这么做的话,那效用岂不翻了百倍,他高兴地说:“谢谢七夫人,我马上回去干活了,不然要被骂了。七夫人什么时候再教我。”
七夫人说:“月明之时。”
第44章 月白牡丹
蓝乡安行礼辞过,匆匆往宫宇后院去,眼下离杂役总管起床只有两个多时辰,若是做不完,便不知受什么责罚。
他赶到院内,立即现学现卖,水如听他的话一般,在几十个马桶里旋转,顷刻间就干净如新,最后一个马桶刷完时,后院的大门开了,杂役总管刘汤打着哈欠出来,栗儿和其他几个杂役也俱是睡眼惺忪,但想到马上要折磨蓝乡安,又有些兴奋,刘汤一个个地查看,竟然好奇地看到一尘不染,真是赞叹,吃疑问:“谁帮你的?”
蓝乡安说:“不曾有人帮我。”
“好。”刘汤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说个好字,其他的杂役也没有料到,刘汤话已出来,知不能改口,便说:“今天赏你一口饭吃,只是今晚,除了马桶外,所有宫宇痰盂也一并交给你。”
蓝乡安说:“请总管吩咐便是。”
习得御物之术后,做事的效益与从前不可同日而语,虽然刘汤想着法的为难他,但也实在没有挑剔之处,这月相安无事便过去了。
蓝乡安不忘每晚去水月宝地练习剑法,日月剑练得大为精进,转眼又是月圆,蓝乡安这日心跳得厉害,也不知为何,当他想起晚上七娘来授予他武艺,他就寝食难安,他知道这份情感不是与苏小难之间的男女之情,而是江湖人说的知遇之恩。
他在水月宝地完全不能聚精会神,总是眺望有没有人来,眼睛都望穿了,可是下半夜去了一半,七娘的影子也没出现,心下是无穷的叹息。
正烦恼时,天空飘来一个白衣的仙女,踩在剑芒上,蓝乡安望着她欣喜若狂,也御剑飞上天去,唤了一声:“七夫人。”
七娘说:“无名,我带你在徂徕山上走一遭吧。”
蓝乡安喜说:“遵命。”
七娘在前,蓝乡安在后,金色的光芒一前一后,飘在徂徕山顶,像一对镀着金光的夜莺。七娘说:“无名,剑练得怎样?”
蓝乡安说:“多谢七夫人教诲,我已经熟练四式了,只要再加以勤学苦练,一定会练得圆满。只是七夫人,今后我可以叫你师父吗?”
七娘说:“不可,你我只有师徒情谊,并无名分。今日我能出来见你已是瞒过夫君,切不可再提师徒之事。”
蓝乡安看着衣袂飘飘,翩若惊鸿的七娘,真希望一辈子都是这段师徒情缘,再不改变。又问他:“七夫人,无名斗胆问问你,你为何要教一个无名小辈这般最好的剑法?”
七娘眺望月白长空,淡淡地说:“都因一个人。”
“一个人?”
“是,我的孩儿。”
“你的孩儿?”
“我曾经有个孩儿,倘若长大,便有你这般年纪,只是他顽皮十足,一日到山下闹事,被人毁了面容,回来时已是奄奄一息,我夫君请了鬼医来救他,才捡回了一条性命,可容貌再也回不来了,我苦劝夫君用土流音救他,可他不情愿。我那孩儿相貌奇丑,过不得半年,因不忍别人嘲笑,便跳下悬崖了。那日我看到你,好似故人重现,所以这一切都在冥冥之中。”
七娘说得淡然,但语气中隐隐藏着悲伤,蓝乡安深深触动,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命运,竟然半晌都沉浸在悲恸的气氛当中。
七娘说:“这徂徕山的天空,日月剑不受拘束,你练几式我看看。”
蓝乡安说:“是,七夫人。”拿起手里的竹条,便在空中试练起来,夜空的云彩在皎月的映照下璀璨多姿,微风徐徐吹来,将七娘衬托成月中仙子。蓝乡安舞动着日月剑在她身边转圈,不一会,就如一朵白牡丹绽放开来,七娘比起牡丹更艳逸仪闲。
蓝乡安日间做活,夜间练习日月剑,两月不到,这日月剑的功夫在今月派已算上乘,只是他自己并不知道,自己的进步有多快。
而还有他想不到的是,他来今月的授业恩师,是青翃的妻子七娘,七娘虽是青翃夫人,但骨子里的造诣都是青翃一手教出来的,普通的新进弟子,是永远也不会得到师尊和师娘亲传的,就这份荣幸,他也是万万没想到,换做一个新进弟子,要练到御剑而行,也至少两三月时间,可他一晚上就练会了,就这一点,非最好的老师和最好的徒弟互有最好的默契才行。
那杂役总管刘汤心里也奇怪不已,他明明给蓝乡安加了更重的活儿,为什么还是能如期完成,并且每次还能超越他的要求,时间一长,疑心更重,这天晚上,便没睡觉,蹲在屋子里的窗下望,到了下半夜,却见蓝乡安不急不慢地回来,当他看到蓝乡安御水洗涤时,竟是舌头直拖,他知道今月的弟子多会御物之术,但练到这般境界却至少是两玉宫衔,难道蓝乡安在今月偷师?即便偷师也不会偷得这么快的。他第二日一大早就去将这个信息告诉了小姐晼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