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打人专打四肢,并不是正常的选择。
不过警察都没看出什么问题,可能是她多想了,晃晃脑袋把奇怪的想法抛之脑后,陪着田秦扬聊了会儿天后她就乘地铁回了学校。
“田学长怎么样?听说他伤得挺重。”一回寝室,牧清就迎上来问她。
宁阮边脱外套边回她,“不是很好,估计是不可能拿手术刀了,右手手指指骨全断了,就算接好也不可能像从前一样灵活,学长虽然嘴上说有其他的科室可以去,但是哪有那么好过。要是有人敢动我的梦想,我肯定会和他拼命!”
牧清无奈叹出一口气,刀子不插在自己身上永远不知道有多疼,他们现在能做的也只是多谢语言上的宽慰罢了。
时间已经不早了,两人没聊多久,宁阮就洗澡去了,洗完澡出来就是睡觉,医学生所有的规律睡眠都是为了期末熬夜做准备。
凌晨,宁阮满头冷汗从梦里惊醒,她梦到了常靖骞,梦到田秦扬的伤是他找人打的,这个想法一旦出现,便一直环绕在她心头,直到几天后男人再次来电,让她去清野别墅一趟,宁阮语气平淡地“嗯”了声。
“我会叫人去接你。”常靖骞说道。
“不用,我说了过去就没必要骗你。”实在不必找人抓着她走。
宁阮看向镜子里的自己,一脸逆来顺受的样子让她无比厌恶,但是没有办法,在这世间,没有多少人能够赌得起。
去清野的路上,宁阮算好了宁放下课的时间给他去了个电话,听他和平常一样抱怨学习多苦,作业多多,心就放了下来,只嘱咐他照顾好自己,不要经常熬夜。
“啊,我知道的,你怎么比妈还要唠叨!我都多大了,心里有数,倒是你,虽然说大学是谈恋爱的好时候,但你一定要擦亮眼睛,要是我不满意你就完蛋了!”宁放故作凶狠,像哥哥似地训话。
宁阮早已习惯了他这幅小大人的样子,嘴里嗯嗯应着,眼睛却望向地铁轨道里变换不停的广告牌。
她现在哪有资格肖想恋爱这种美好的东西。
第四次来到清野,宁阮已经能很顺利地通过保安的检查,走着第一次来时还不熟悉的路来到13幢门口,没等敲门,门就从里边开了。
“来挺早啊。”今天是周末,常靖骞没去公司,身上穿着丝绸质地的黑色家居服,光着脚踩在地上。
宁阮脱了鞋进屋,脚上踩着第一次来时穿过的拖鞋,“我很忙,没有很多时间。”
意思就是,他想做什么就赶紧做。
在宁阮看来,常靖骞对她不过是下半身的欲望。
“怎么?这么迫不及待,看来上次弄得阮阮你很舒服啊。”常靖骞将人抵在鞋柜上,右手不老实地环住女人纤细的腰。
不过,就在宁阮闭上眼睛准备好接受这场折磨时,男人却松了手,“陪我看场电影。”
头皮发麻,宁阮现在一听到“电影”两个字就忍不住浑身发抖,手死死抓住鞋柜凸出来的边缘线,说什么都不乐意再往里边走。
僵持了好一会儿,常靖骞失了耐心,一把抱起她就往家庭别墅里的放映室走。
宁阮挣扎着想要他放自己下来,困在他小臂上的腿没有章法地乱踢。
头发被人扯住,宁阮听见头顶的声音在警告她,“听话点,宁阮。”
坐在椅背上,被扯住的一撮头发连着的头皮还疼着,眼里的泪水转来转去就是倔强着不愿意往外流,因为她知道,畜生,是没有同情心的。
大屏幕上,电影开始,片头和平常在电影院里看的无意,宁阮没想到他说看电影就真的只是看电影,不过也是,变态的想法,正常人都猜不到。
电影的剧情很俗套,讲的是一个穷小子爱上了有钱人家的姑娘却因为一个‘穷’字一辈子都被人嘲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最后被活生生冻死在某个冬夜的一条不知名小巷子里。
电影结束,常靖骞把宁阮搂进怀里问她觉得电影怎么样。
“男主人公明明有能力改变自己的命运,偏偏编剧为了营造出悲剧的氛围硬生生让他在最后成为一个没有志气的穷人,这不是一部好电影。”宁阮正沉浸在电影特意展现出来的悲伤之中,没有防备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哦?那你喜欢这样他这样的了?”常靖骞又问。
宁阮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不打算再说下去,她不过是觉得每个人都是向阳而生的权利,只要有一技之长都该为了生活努力,而电影的编剧却剥夺了男主人公从杂苗长成参天大树的机会。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宁阮推开常靖骞搂着自己脖子的手道,“我回学校了。”
“你跟我在一起说得最多的就是要回学校,怎么?我就这么让你难受?”常靖骞任由她推开自己的手,拎着包往外走,懒散地靠在家庭影院的椅背上问她。
“我是医学生,”宁阮打开电影院的门,“我的课很多,我是逃不了你的控制,但是麻烦你尊重我的学业。”
能说出这话的都还是个小姑娘,成年人的社交谁会管你时间充不充裕,事情多不多。
常靖骞今天心情不错,摊摊手没去拦她,小姑娘想走就走,翅膀还软的很,没法逃出他的手掌心。
却没想到已经离开的人又折返回来,眼神探究地问他,“田秦扬被打了,他以后都不能做手术了,你知道吗?”
“知道。”
“是不是你!”宁阮扬高音量问他,握着门把手的手心渗出了汗。
如果真的是他,那她就是罪魁祸首。
常靖骞极惋惜地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掰开她的手,将手心里的汗擦在家居服上,吊儿郎当地开口,“用这种语气来质问我,我们阮阮是,心疼了?”
他坦然承认,面上毫无愧色。
“畜生!你会有报应的!”宁阮气得说不出话来,扬起手就要往他脸上招呼。
常靖骞一把抓住她小臂,“你还是没有学乖啊,宁阮。”
第13章 第十三层塔
宁阮无法理解他理所当然的态度,惨白着一张脸问他,“为什么?”
“宁阮,难道所有的事情都需要理由吗?可能就是因为我心情不好呢。”常靖骞用指腹抹去她眼眶处挂着的泪水,手上动作温柔。
“你太可怕了,”宁阮震惊地看着他,边摇头边往后退步,“你怎么可以对别人的生命为所欲为。田秦扬甚至都不认识你,连你是谁都不知道,可你呢,仅仅就因为可笑的猜测和占有欲让人毁了他。”
“你毁了我还不够,难道还要毁了我身边所有人吗!!”
宁阮从小就被父母灌输世界温暖向阳的一面,以至于她总会抱有善意去看待身边的人,即使常靖骞用手段威胁她,逼迫她,她也不过是觉得他自私、偏执而已。
而现在,他目光坦然地告诉她,找人毁了一个未来外科医生双手的原因仅仅因为他不开心了。
握在手中的手腕无力垂下,常靖骞看着她瞳孔中对自己的厌恶,直觉告诉他,这一次宁阮眼中的厌恶,和从前那些看起来小打小闹的情绪都不一样,但他并不觉得自己有错,谁叫有些人摆不正自己的位子。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但宁阮的目光让他心里恐慌感越来越浓,为了挽救,他试图让面上展现出一抹愧色,“那阮阮,你告诉我我哪里做错了好不好?”
男人屈着膝盖,矮了身子和她平视,无辜的语气好像顽劣的孩童,瞪大了无辜的眼睛只求大人给一个可以信服答案,宁阮的心有些软了,或者说,常靖骞在她眼里成为了一个病人,这个病人此时正需要她给予帮助,“田学长和你并没有交集,唯一能让你认识他的途径只有我,所以我能猜到你是因为那张照片,所以让人找了他麻烦,但是我之前已经很清楚的解释过,那时候只是在讨论问题。而且,你知道吗?”她灼灼目光望进他的眼睛,“对于所有的临床学生来说,手就是他们的一半生命,你这样做不啻于毁了他未来的职业生涯,对有信仰的人来说,有时候信仰,真的是维持生命的一股药剂。”
宁阮说了很多,常靖骞只听进最后一句,“阮阮有信仰吗?”
宁阮侧头看向全黑的幕布,不置一词。
她的信仰何其伟大,但越是伟大,越是不能被眼前人知晓,人为的腐烂难以喊停,她必须牢牢捍卫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