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了又忍想连续几刀直接捅死他的暴戾欲望，说：“回美国，永远别再让我看见你，照片销毁，我就饶你一命，不然我还会去找你们，全捅死才算完。小秋，算了算，我这一刻最恨你，拿你没办法的这一刻最恨你。”
秦淮秋带着血的手握住十一的手，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说：“我也是……这一刻最恨你，最终还是……输了。不过……你也没赢，等你回了家，一样会有惩罚……你和他，也没赢。”
十一暴戾的表情却没有消散，有眼泪却不争气的流下来。她看着秦淮秋，秦淮秋也看着她，谁也没有再说话。
彼此牵制，彼此威胁。
其实直到这一刻十一还是很想跟他同归于尽。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也不打算去明白了，只想尽快结束这一切。
秦淮舒急急赶到护城河岸的时候，看见了让他气血翻涌几乎窒息的一幕。
秦淮秋靠着护栏坐在地上，十一跪在他旁边，手里有刀，刀身一大半没入秦淮秋身体，血染红了两人的衣服，暗暗的一大片。
那两个人互相瞪着，小秋嘴角是一丝嘲讽的笑意，十一面无表情，脸上有水痕，在微弱月光下泛着银光。
她又哭了，和从前一样。
秦淮舒怔了几秒之后，脑袋飞速旋转，该怎么做要做什么一条一条机械性出现。
他没时间想别的事情，这一刻只想抓紧时间处理眼下这令人惊心动魄的画面。
还能像从前一样保护十一吗，一定可以的，必须可以。
秦淮舒上前拉开十一，十一一开始不愿意松手，他使劲揽了揽她，又说放心有我，十一才颓然瘫坐，双手无力垂下。
他看了一下秦淮秋，没有其他的外伤，表情痛苦又带着一点释怀。
秦淮舒叫上十一把他挪到车里，开车急奔向最近的医院。
路上给程戈打电话，交代：“程戈，十一把小秋捅了。附近没监控，我们去医院就说他碰上了抢劫犯。到时候你们局里调查，不论用什么办法，你或者你找关系，给十一蒙混过去。”
程戈一听这事，也懵了好一会儿。
他惊愕于事态的发展，毕竟昨天晚上十一还和他们平平静静一起吃过饭，没有透露出一星半点要跑去杀人的意图。
不对，他又恍然想起，十一说过她是疯的，要让秦淮秋如意最后一回。
操，那时候她就已经想着杀他了吗？
程戈暗骂一声，立马开始联系对这件事有帮助的朋友。
秦淮秋被送到医院的时候，意识尚存。
十一毕竟是女孩子，就算是用了全部力气，伤口也不会特别深。更何况她也没什么专业知识，想下死手也找不到要害。
伤口处理的过程疼是很疼，局部麻醉，手术很快就结束了。
秦淮秋被安排在单人病房里，安静的躺着。
十一和秦淮舒推门而入，里面的秦淮秋歪着脑袋看向他们，还是充满戏谑的表情。
他永远都是这样，就是输了，也不肯表现在脸上。
十一低头看着他苍白的面容，俯身趴到他耳边说：“记住你该做的事，别惹事。你可以跟医院告发我，不过秦家有钱，程家有关系，没几年我就出来了。到时候你，还有你爸妈，我一样还会去杀。考虑清楚，你也没有别的选择。”
秦淮秋躺在床上，很疲惫也很疼，说：“不用你说……你要是还有精神，不如想想回去怎么跟你爸妈解释吧……滚，野狗。”
“野狗……”十一笑了，“小秋，我们彼此彼此。”
此刻的两个人，半斤八两，皆自食苦果。
局面得到诡异的制衡，谁都含着恨意，却没法更进一步了。
秦淮秋不停手，十一就会发疯似的动用一切关系跑到美国杀他全家，让他不孝不义。
十一不停手，秦淮秋就会把照片捅给媒体，捅到这个世界上每一个她能去到的角落，让她无家可归，让秦家因为她蒙羞。
没法赢，只有输，仇恨带给他们这些人的，也就只有满盘皆输。
秦淮秋盯了她一会儿，最终还是闭上眼睛，不再搭理她了。
秦淮舒拉十一出了病房，他不喜欢她此刻脸上的表情，走火入魔一样的表情。
在病房外面他狠狠地抱住她，把她的脑袋摁到自己怀里，十一很乖，也环住他的腰。
好久没有认认真真拥抱一次了吧。
是啊，一直以来都在做什么呢，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十一，走吧。”许久之后，秦淮舒拉着她的手，顺了顺她的头发，温柔的说：“没事了，我们先回家去好不好？”
十一转头看他，眼神有一丝波动，无望又悲伤，她说：“秦淮秋把照片给爸妈了，哥，我们回得去吗？我回得去吗？”
第九十二章
路上秦淮舒开车，十一坐在旁边，气氛沉闷压抑，令人疯狂，只有电台的声音寂寞的响起，是一首老歌。
是秦淮舒赴美那一年的老歌，退后。
我知道你我都没有错，只是忘了怎么退后，信誓旦旦给了承诺，却被时间扑了空。
十一望向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霓虹，午夜的灯光在浓稠的黑色里亮的晃眼，她微眯起眼睛，酸涩的感觉涌上眼角。
他们，就算是，陪伴彼此渡过难么漫长的时光，就算是，有过尖锐的骤然分离，有过痛苦的等待，就算是，在同样的夜里拥抱着给彼此温暖，最后也还是不能在一起的。
又深重又无力的感觉蔓延在十一身体的每个角落，她慢慢开口：“哥，你不该选我，当年你不该选我做你妹妹。”
秦淮舒一顿，车子歪向一个方向，又被他开了回来，他有些暗哑的声音响起：“为什么呢？”
十一颇无奈的一笑：“为什么呢……如果我不是秦家的人，爸妈顶多怪你没有找个门当户对的人，我们还是有些希望的。如果不是秦家人，我会刻苦努力，争取让自己体面一些，能配得上你，跟你结婚，说永远在一起这种自私的话……至少我还有机会。”
秦淮舒没说话，伸出一只手抚摸十一的头发，温热又带着安抚，却让她更难受。
她絮絮叨叨又说：“你也是，为什么要这么温柔，发脾气的时候也很温柔。我这个人，又暴力又迟钝，你这么温柔，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我已经被你困住了，困在高塔上再也下不来了。”
他柔声说：“没有那么坏，无论如何，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十一回头看他，问：“所以这一次，也要你负责解决吗？你又打算付出什么来解决？我只要等着，你就能把所有事解决吗？哥……你让我情何以堪？”
秦淮舒一怔，手收回去，握住方向盘，回：“你跟我走到这一步，还需要考虑这些吗？我说过的，只希望你安安稳稳过日子，麻烦事我来解决就好。”
又是这样的态度吗，又是打算什么都不说一切往自己身上揽的态度吗。
像小时候一样只按照自己的想法安排一切吗。
十一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感到悲愤，但是那种别扭无奈痛苦的情绪，与一路发生过的所有事冲击着她本就极端敏感的内心，让她非常难受。
她问：“所以你的解决方法是什么，说照片是假的，或者向父母坦诚是你蛊惑我吗？还是，像你最近计划的一样，说你和庄二在一起，跟我只是一时的错误，把时间拖延上，再想别的办法？哥，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你，不是一点喜欢，是只喜欢你，喜欢到明知道这些是借口我都不能接受，不能接受你总是因为一个一无是处的我伤害你自己。你这样做，让我情何以堪？”
情何以堪呢，明明是她一次又一次，说着哥哥你帮我，你救救我这样的话，像个蠢货一样从小到大依赖着他。
事到如今难道还要再残酷的要求他，用谎言去伤害他的亲生父母吗？
秦淮舒的眼角在窗外的夜灯下有些发红，许久，他说：“你怎么会是……一无是处的呢？我不得不对着所有人笑的时候，还可以对着你哭对着你发脾气。我觉得人生被束缚不可能自由的时候，你说过你会一直陪着我，叫我不孤独。刚才，你打算跟秦淮秋同归于尽，毫不在意后果，我又生气又害怕，要是真的杀了他，你又要让我情何以堪？是你无能吗，明明是我无能，逼你用这种方式来帮我！我他妈差一点就永远失去你了，你明白吗！十一，拜托你也为我考虑考虑吧！至少让我做点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