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握紧拳头，指甲嵌到掌心里，忍得住疼，但是忍不住眼泪，一滴一滴往下坠。
她哽咽着说：“是我错了，是我错了……爸妈给我家，我却奢望更多。我不该喜欢你，不该让我的自私，成为伤害你们的武器。本来就是我的错，凭什么，让你承担。”
是错了吧，这份被人伦禁锢的情感，早在每日看着他的侧脸时，就察觉到了，这是不能宣之于口的错误。
它日复一日，在心里越来越放肆，越来越纵容，想要的越来越多，自私又贪婪。
可是，虽然明知道是错的，却一点都不想后悔，无可救药的愚蠢呢。
秦淮舒也握紧方向盘，克制住停车抱一抱她的欲望，坚定的说：“我们是，共犯，所以别想抛开我。”
第九十三章
后半夜的风很冷，夹杂着枯黄的叶子在街道上刮过，带着令人畏惧的寒意。
明明还没入冬，怎么会这么冷呢。
秦淮舒带着十一下了车，两个人站在风里，红着眼眶看对方。
她又哭了，眼角还有泪，表情里是苦涩的意味，比从前见过的任何一次哭泣都苦涩。
到头来，还是只会让她哭啊。
秦淮舒抹去那些眼泪，温柔的说：“不要哭了，不会离开你，没事的。”
十一伸手抱住他，把脸埋进他衣服里，咬着牙，也没能把眼泪咽回去。
她扯住秦淮舒的衣服，低声说：“为什么……我会离你，越来越远。生日愿望太贪心……所以惩罚，从来都没停下……还能一起放烟火，数星星吗，你还会一直坐在书桌旁等我吗？我喜欢你，为什么，一定是错的呢，只是喜欢你，为什么必须是错的呢……”
秦淮舒没有回答她，只是说：“错就错了吧，错下去，也没什么不可以。”
十一却说：“你说……我可以错下去吗，进了这个家门，我还错的下去吗？”
秦淮舒拿钥匙打开大门，十一想事情总是要面对的。
她并不是个胆小的人，但是对着给了一个孤儿养育之恩抚育之情的父母，纵使前一刻有杀人的勇气，这一刻也还只是那个六岁的孤女，毫无勇气可言。
这一生，最不能伤害的人，就在这道大门里面，等着她回家。
面对她一意孤行的错。
父母果然还没有睡，也是，收到那样的照片，就是再忙再累，也是睡不着的。
听见开门的声音，秦政阴沉着脸猛的踢开橡木方櫈，冲着玄关走过来，带着一阵风。
“啪！”响亮的耳光打在秦淮舒的脸颊上，清晰地指痕浮现，有些刺目的红色。
“你！无耻！”愤怒的秦政就像很多年前一样，打了他，毫不留情的斥责：“你连你妹妹都下得去手！我们秦家怎么教出来你这样的混蛋！”
秦淮舒像是做好了准备似的，没有反驳，连动都没动一下，低着头什么都不说。
秦政的怒意因为他的不言不语更盛，抓过照片一把拍到他身上，怒吼：“你还要不要脸！你不要我们还要！秦氏还要！”
那些照片散落在地上，虽然已经知道大约是什么内容，但十一真正看见它们的时候，还是差点就站不稳了。
他们两个拥抱着，亲吻着，还有些别的，看不清楚是什么表情，当时的自己一定因为志得意满露出了狂妄的笑容吧。
真的，太不堪了。
秦政见他不说话，阴沉的脸对向十一，说：“还有你！今晚跑去杀人，是不是希望明天满世界都知道我们秦家养了杀人犯！我们养你是为了败坏秦家名声吗？！和你哥哥一起不知廉耻，还敢犯罪！当初怎么就收养了你这种孩子！”
十一知道，这些都是应该有的报应，她噗通一声跪在玄关，望着父亲，说：“父亲，小秋的事，我无话可说。我确实想让他消失，这样他就再也没法危害秦氏了。”
秦政怒道：“所以杀人就是你想的好办法吗！传出去对秦氏有什么好处！你的脑子整天再想什么，还有没有点正经用处！”
十一低垂下头颅，回：“我只是养女，外人会说是骨子里带着的……”
“你混蛋！”秦政怒急了，骂道：“谁养的！我和你母亲养你就是为了今天这个报应吗！你们两个一个比一个荒唐！这就是我们秦家的报应吗！”
父亲的火还没有发完，母亲也走过来，哆嗦的指着她问：“你不是……和南闯那孩子在一起，怎么会和你哥哥……”
秦淮舒听到这句话，也跪下来，争辩道：“是我！那天是我……”
十一打断道：“那天我和南闯吵了架，心情不好喝醉酒，强迫我哥陪我的！都是我的错，我很后悔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们，我哥被我逼的，你们别责怪他！”
母亲的哆嗦没有停止，怒道：“你……你为什么这么不知羞耻！你对得起南闯吗？！对得起我们秦家吗？你不想着怎么把握好宋家也就罢了，还要旁人看秦家□□的好戏吗！”
十一伏下身子，额头磕在地面上，说：“真的对不起，是我的错，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母亲也跪下来，抓起地上的照片，砸到她身上，眼泪流出来，质问：“我领你回来，不图你报答我们什么……让你跟南闯在一起，虽然有私心，但那孩子是个好人……就这么一次，为你哥哥帮帮忙，你不是答应过我了吗？为什么要这么害他？你还有没有良心啊……”
十一伏在地面上，握紧拳头，说不出来别的，只能一声又一声道歉。
母亲哭诉的声音越来越大：“我以为领养你是做好事……为什么你会做这样的事啊？我一想到如果有一天媒体拿你哥□□的事做文章，我就害怕的要死！他这辈子是不是要被你给毁了！”
十一也哭道：“所以我才想杀了秦淮秋啊……妈，我真想杀了他！现在也想杀了我自己！”
“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早知道这样根本就不应该把你领回来！报应……都是秦家自相残杀的报应！”
第九十四章
父亲的怒吼，母亲的哭泣，还有伏在地上的十一，都让秦淮舒想发疯。
十一在医院问他还能回得去吗，其实他们都知道，很难回去的吧。
父母的指责，让本来就自卑又愧疚的十一，打心底里否认自己。
他才真的有错啊，明明他选择靠近她，从美国回来的时候更是无所顾忌的和她在一起。
怎么能说是十一的错呢，她其实是，被动的吧。
可是彼此喜欢着，算什么错呢！
秦淮舒忽然一把拉住十一的胳膊，打算就此对父母坦白，不论是打还是骂，也不想再低头了。
这么多年来，秦淮舒对父母从来没有忤逆过一次，自由也好，梦想也罢，统统压抑着自己，没有争取过。
可是今天，他忽然觉得再也不想忍耐多一刻，不能退让多一步了。
他拉着十一，十一慌张的眼神落进他眼里，她摇着头，红眼睛里写满了不要说，不要说。
午夜的电视很乏味，还在重复着白天杂七杂八的新闻，眼下正播报起一条娱乐消息。
“据本台记者报道，近日与著名女星庄时雨传出酒店绯闻的男士，是本市秦氏集团公子秦淮舒，两人青梅竹马，在学生时期就互生情愫，可谓是郎才女貌，十分般配……”
秦淮舒愣了一下，转而明白，这样的消息他没有放给媒体，想必是庄二按捺不住，想弄假成真。人都是有占有欲，虚伪且贪婪的，即便消息是假的，也能让她觉得欣喜。
阴差阳错，所有的事情混在一起，像个线团一样怎么都拆不开了吧。
父母听到电视机里的新闻，一起看向秦淮舒，秦政怒道：“既然和庄二在一起，怎么还能不仁不义和你妹妹一起干糊涂事！你真是太叫人失望了！混蛋！”
母亲哭道：“本来庄家同我们就不睦，如果因为这些照片惹怒他们家……你还有什么颜面可讲？我们秦家还有什么颜面立足？”
秦政的怒气不减，又对着母亲吼：“颜面？他俩还要什么颜面！枉顾人伦，在一个家里朝夕相对快二十年的人都能干那种事，还想过要颜面吗！我现在连想起从前你们两个在一起吃饭的样子都觉得不堪入目！恶心至极！”
秦淮舒听到这里，忽然挺起胸膛，脸上一贯平静温和的表情被撕扯破裂，带着焦灼和急迫，声音硬冷的对父亲说：“爸！不是这样！我在意的人，从来，永远，都只有一个，我从小就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