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心里头慢慢涌上了一些不好的预感，这些不好的预感一点一点积聚，压在头顶，令她有些头痛。
她又问：“是小秋，不是你，对吧？”
秦淮舒还是没有回答，只是抬起手继续擦头发，动作又恢复了自然，让十一越发觉得有点慌张。
她站起来，走到他身边，拉着他的衣服问：“不是你，你没有那枚戒指的。”
“我有的。”秦淮舒平静的回答，声音比平时凉了几分：“爷爷留给我和小秋，一人一枚。就在我办公室里，改天你可以看看。”
十一听不出来秦淮舒这话里面的情绪，一丝一毫也分辨不出来。
只知道他说，他有的，他有戒指。
十一没放弃，还拉着他的衣服，又说：“……有戒指也不要紧，那个人不是你就行。”
秦淮舒看着她，有颗水珠顺着脸颊流下来，许久，他说：“十一，你清楚的，不是吗，昨晚的电话你其实也听到了吧。好了，你好好休息，我回公司住。最近这一阵忙，就不过来了。”
秦淮舒没再说别的，只是换了一身衣服，又出门去了。
十一还愣在原地，没回过神来。
秦淮舒的离开让她一时间不知道眼下该干点什么了，是补上一句慢走，还是回头收拾一下啤酒罐子。
他就这么走了啊。
这算怎么回事呢？怎么就突然变成这样了？她看不懂秦淮舒走时的表情，因为他面无表情。
过了一会儿，十一嘴角忽然咧开一丝苦笑，终于知道是哪里不对了啊。
多少年了，她几乎都快要忘记这种感觉。
她又一次看不懂秦淮舒了，就跟小时候一样，他的脸上带着不愿意被人看清的面具，对别人温和知礼的微笑，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今日，这种久违的伪装，又一次戴在了他的脸上，对着十一，就像白日里她对着秦淮舒一样。
彼此之间，又带上了伪装，真是越活越倒退了。
十一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秦淮舒和庄二的事，他明明有机会可以否认，但他没有，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就是希望十一这样想，明明知道会伤害对方，还一心这样做了。
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往后几天上班，十一都心神不宁的，坐在电脑跟前，什么活也干不下去。
这算什么，突如其来的失恋？
有时候她挺佩服阿喜的，即使是失恋那阵子，也一样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她做不到这样，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像阿喜一样沉着冷静，稍微争气一点。
秦淮舒有时候会路过十一办公层，却头都不回一下，也不曾给她打过电话，发一个短信。
他们之间从那晚上他转身离开以后，突然就冷了下来，让人措手不及。
晚一点的时候阿喜给她打电话问她怎么样了，十一支支吾吾，最后还是照实说，心里头难受，隐瞒不下去。
阿喜听完了也愣了，说：“不是吧，这是什么套路？也不解释一下，就这么认了？”
十一无奈道：“啊，认了。他要是遮遮掩掩，说不定我就真信了。可是他想也不想就认了，这几天也不搭理我，我越来越觉得有鬼。”
阿喜说：“……你要这样想也好，总比真像报纸上说的一样好吧。”
十一更无奈了，说：“不见得，阿喜。我不喜欢他这样，或者说，他一这样我就害怕。我哥肯定有事，而且是不能让我知道的事，甚至比他和庄二去酒店还说不出口的那种。他拿了主意想自己解决，就一定不会告诉我们。你说，这样不是更可怕吗？什么都不知道，不是更可怕？”
阿喜好像也明白了，讷讷回道：“……也是。说起来高中那时候，他也是说走就走，没和我们说过。十一，我觉得最近不对劲，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可能是之前太顺，我们几个，都被你传染上迟钝症了。”
十一扶额：“这时候还要埋汰我一下吗？你认真的吗？”
第八十五章
因为秦淮舒态度的突然改变，他们几个人都意识到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紧接着庄二的父亲上诉，提交了新的资料，也不知道是不是请的律师比从前精明许多，竟打了个擦边球，蹭着经济法一条冷门法律，勉强过关，被判无罪。
庄二针对此事开了记者招待会，代家人道歉，言辞诚恳愧疚之情难以言表。并且言语间暗示自己并不知情，比六月飞雪的窦娥还冤，博得许多粉丝同情，一时间风评转圜许多。
炒作，舆论，好的坏的，很难说清楚，但庄二的知名度实实在在前所未有的高。
这下子可把阿喜气坏了，气的牙根痒痒，白辛苦了一番，还是叫庄家翻身了。
几个人不用多想，也知道庄家这是有高人指点了，不像前一阵子随随便便任人宰割。
这位高人对经济学了解的很，还挺懂得怎么网络人心，有智商有心计。大家左想右想，也就只有那一个人吧。
秦淮舒果真在帮庄二，不是嘴上说说，而是实打实的帮。
十一怎么也想不明白，把庄二的爹弄进去的也是他，想办法把他弄出来的，却也是他，这到底是在图什么。
十一还不算什么，毕竟没参与进来，可是阿喜他们心里多少都有些不舒服。
她明白的，大家多少都有点被耍了的感觉，甚至会觉得是不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捧了庄二。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夏天就过去了，秦淮舒自那天后确实没再去过十一那里。
她总觉得房子里空荡荡的，明明不是隆冬，夜里醒来的时候，竟会觉得有些冷。
十一想人都走了，租这个房子，还有什么意义呢？
她买过很多杯子，都是一对儿的，可就是买再多的杯子，也买不来一辈子吧。
这房子没有人气，冷冷清清，十一不喜欢，甚至还不比在朝林住的时候舒服。
所以她在某一日天气再度降温的时候，决定联系房东，就这么退租了。
房东不客气，没租满一年，狠狠扣了她一笔违约金，叫她月底前搬走。
十一也不在意，离着月底还有几天，可是多住一天心里头便多难受一点，忍不下去。
走的时候房东交代她好好收拾一下房间，把该带走的带走，下个月新房客入住起来方便。
她也正有此意，屋子里的东西都有些纪念意义，丢了有些可惜。
杯子一套套用报纸包裹起来，小工艺品一起塞在箱子里，假花想了想，也没舍得扔，随便收拾进袋子里头一块带走。
回头她母亲又要笑话她像拾破烂的了。
打开橡木衣橱的时候，十一有点恍惚，衣橱里还有秦淮舒没带走的衣服，上面有他的气息，如同青草一般清新的味道。
干净也有些清冷。
叹了口气，十一拿出一件衬衣，仔细折叠。是他常穿的衣服，他一贯喜欢颜色清淡的衣服，要整整齐齐才好，显得人精神清爽。
再搭配上他训练多年温润如玉的笑容，人就特别温柔干净，让人喜欢。
十一凑上去闻了闻，想起上学的时候他穿校服，白色的棉衬衣，就是这种味道。
眼眶一热，眼泪便涌了出来，她还不老啊，怎么最近总是想起以前的事。每每想起来，还总是要流一流眼泪。
想他，很想他，再也没有梦见过他，不知道他好不好，正在做什么事情。
半晌，十一擦了擦眼泪，继续收拾东西。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啊，日子还是得过，不仅要过，还是要的更有意义一些。
收拾完淮舒的衣服，她趁着时间还早，便想着好好打扫一下卫生。
她抹了抹的汗，感叹自己真的是太善良了，有这样的租客吗，走人的时候不仅收拾房间，还连带着打扫卫生，省得房东请钟点工。
没办法呀，眼下心情不太好，不找点事儿排遣一下，内心一定很空虚，秋末枯叶满天飞，心情要是再很凄凉，那得多惨啊。
前两天阿喜还劝她想开点，不惜提起迟正的事来宽解她，说那时候她心里头真的难受的快死了，夜夜睡不着觉，又愤怒又伤心，可是劲儿过去，也就缓过来了。
她明白，人生总不只有感情这一部分，还有很多其他事要做。
但十一很倔，心里头始终不肯认。
第八十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