瘴气、毒虫这些都还只是入门弟子的招数,若是真能遇上嫡系的甄家子弟与他们对上几招足能叫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也正是因为他们将这些正道人士看不上的下三滥的把戏作为了自己的看家本事,皇室担心长此发展下去事态会变的难以控制,故而近年来皇上的眼睛一直瞧着西川,就连甄家的世子甄秣年前都被皇上请去了宫里“小住”。
若非得了青雪和越陵相助,沈家怕是一早就被连坐杀了头,哪还能混到今日。沈豁心里放不下,于是又给已经陪着越陵进府的沈家大丫鬟沈飞送了信。
喜轿抬进永宁王府时天色已然见晚,七王爷叮嘱了几句自己就去了前厅招呼客人去了。而众人一心惦着的正主却是连面都没露。
沈飞从小在沈家长大,也曾随着沈府的女眷进过皇宫,算是见过世面,故而眼下并不惊慌。她扶着“新娘”坐到床上将人安顿好才转过身与王府里前来贺喜的几位姑娘相互见礼。
“王爷近日来身子都不大爽利,夜里时常咳嗽,怕扰了王妃休息,故而今儿个就不过来了。”说着话,那领头的姑姑又招呼后边几个小丫头上来。
沈飞瞧着那几个小丫头手里都托着一个见方的大锦盘,里头不光有些玉镯、发钗之类的金银首饰,还有一些竟然是汤盅或是糕点水果之类好消化的吃食。
“王府里虽是规矩繁杂了些,可王爷仁厚,又心疼王妃,故而准备了这些。若是还有旁的需要姑娘大可差人到下人院子里去召唤。”那麽麽笑得温和端庄,也不拿架子,叫人放了东西又指了两个丫头过来,“奴婢姓尹,这两个浅溪和溟潭是王爷特意指过来伺候王妃的,往后在这府里头有什么不便宜的尽可使唤他们就是了。”
越陵自上午装扮上就再没喝过一口水,早就饿的前心贴后背,这会儿闻着香味儿口水都快留下来了,心里就盼着他们赶紧啰嗦完了出去,故而也并没太在意那管事的嬷嬷说了什么。
等到丫头们纷纷磕了头得了赏钱规规矩矩的退出去到外头守着,沈飞才帮着掀了盖头,便低声与他商量:“如今公子要如何打算?”
越陵舔了舔嘴:“先把那碗粥端过来给我垫垫肚子……”
胃里有了东西脑子也就跟着能动了,越陵对着镜子搓了搓脸,心里开始琢磨着这位新婚之夜都不肯露面的新郎官到底是个什么路子。实际上,越陵早就做好了准备,等到那人来了他就一个手刀把人劈晕,左右王爷的洞房花烛也不敢有人来闹,等到天明再寻个理由糊弄过去也就罢了。可没想到,这位九千岁竟然意外的“通情达理”,倒是省了自己这一番麻烦。
“你觉不觉得有些奇怪?”越陵由着沈飞帮忙拆了妆发,跟着折腾了半日,寻常女子都要身心俱疲,就连他一个大男人也被这繁复的各式礼节弄得晕头转向,这会儿吃饱喝足自然又开始食困,撑在手上的脑袋一点一点的,眼睛都要闭上了,嘴里却还嘟嘟囔囔的,“于寻常女子来说丈夫在新婚之夜连面都不露是不是有些被轻视了?”
沈飞是个尚未出阁的小丫头,哪里懂得这些,便立在一旁不插嘴。
“或许,青雪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提到青雪,沈飞便将刚刚从沈员外府得来的消息说与他听:“青雪公子自您走了之后便也离开沈家了,兴许是要往甄氏那边了,我家老爷不放心,便想着知会您一声。”
“我如今自顾不暇,怕是也难有法子。不过,他若一早便想好了想必倒也用不着我操心。”越陵说着话撇了撇嘴,瞧着竟还有几分委屈,“更何况他都这么狠心撇下我了,我们又何必自寻烦恼还去惦记人家。”
若非一早知道了他是主子,沈飞早翻了白眼珠子给他。
“不能坐以待毙,我们得想个法子早些离开才行。”越陵摸摸下巴,“丫头,你有没有法子摸清楚这府里的路线?”
第8章 疑心
这时节倒春寒还没过去,夜里露重,新嫁娘如今才刚进门必是有诸多不适应的地方。夜里睡不踏实便受了风寒把人闹病了。
如此,永宁王府巡夜的下人们都瞧着一个迷了路的小丫头深更半夜的急慌慌的满院子乱跑。
尹姑姑端了汤药拦住她:“沈姑娘,奴婢担心王妃身体,特熬了安神汤还得劳烦你端进去。”
沈飞摸了把额上的细汗,接过盘子勉强笑笑:“让姑姑笑话了,奴婢本也是出来给王妃找药的,却不想迷了路如今却是回去不得了,还得劳烦姑姑给带个路了。”
尹姑姑笑着与她并排往回走:“王妃新喜,自然是会有诸多不习惯的地方。姑娘们识不得路也是人之常情,明儿个一早我便叫人送份府里的地图过去也好叫你们免去些不必要的麻烦。”
两人一路说着话便走到了新房门口,尹姑姑站在门口便不往里去了:“我就不进去了,免得扰了王妃休息。这药汤子还是要王妃趁热喝下去方才能解表发汗,也能好得快些。”
如此,沈飞又与她道谢过一遍方站在原地送她离开才走到里间去。
越陵等在屋里困得直打盹儿,见她进来方松了一口气,追过去问道:“怎么样,可有线索?”
沈飞将药碗放到一边才将路遇尹姑姑的事情说与他听。
越陵疑惑的转了转眼珠,捏着下巴咂嘴:“你说我们这是不是也太过顺利了些?怕被拆穿结果王爷不来,想探路线结果就有人要送地图过来……这还真是打瞌睡送枕头,可我这心里怎么总觉得有点儿怪……算了,不想了,折腾了一天累死了,你也快去休息吧!”
几近凌晨,越陵因着外头的响动醒过来。悄声出门查探却也只看到了一黑乎乎的背影往主院过去了。
那人脚步有些凌乱,不似练武之人,细细嗅来竟还隐约有一丝血腥气,想必受伤不轻。
原是想跟上去探个究竟,可越陵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这身喜庆的大红绸衣实在是惹眼加之自己本就是个假冒的九王妃万一闹出事也容易暴露便只好作罢。正待转身往回走却见先前王爷指给他的那两个婢女正站在廊下瞧着他。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尴尬。
浅溪和溟潭见他站在原地不动便主动迎上来行礼:“王妃安好,此时天还尚早怎就起身了,可是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
越陵不敢开口,他虽是样貌上毫无纰漏可到底也还是男子嗓音,虽清悦动人可到底不似女子那般柔和婉转,于是便只好装作不舒服的样子摆摆手径自往前走。
两个丫头也不再多话,只等他进了门就默默的将帘子遮起来。
书房里的架子后面藏着机关,其中一本挺厚的集子被人拨开,那背后的墙面便轰隆隆的翻转过来。被书架遮住的一条密道便显现出来,里头两侧摆满了烛台,哄的里头亮堂堂的。沿着阶梯往里走就是个暗门,一双显着青筋的手缓缓拧开了门口的机关。
石门上九尾狐的图腾缓缓分开,轰隆隆的响声过后,屋里的景象便一览无遗。
书桌床榻连带着文房四宝应有尽有。
墙边原本立着一个身着青色长袍的青年,瞧着一股子书生气,文文弱弱的,可这人便是那沈家瞧不上的武状元楼思雨。
楼思雨听见动静转过身却瞧见来人脸色极差,又闻着血腥便急急的迎上来:“清雪!”
吼过这一声,楼思雨瞧着他的脸色又有些后悔,伸手将人搀到榻上。
来人可不就是那个从甄家提着半条命转悠回来的九殿下沈清雪。撑了一路,这会儿终于能休息,他便也不扛着,卸了力气靠在楼思雨身上跟他说着回来时险些露馅的事:“越小侯爷可不是等闲之辈,我方才回来好险没叫他发现。”
楼思雨白了他一眼:“你还好意思说,我接到你的消息好悬没被吓得尿裤子!你竟敢真帮着越陵冒充沈小姐嫁到你府里来,你就不怕万一被发现那后果可不堪设想!”
沈清雪由着他给自己上药,只是那武人粗手粗脚的动作直叫人疼的皱眉头。
“阿羡,你可知那沈阙是如何死的?”
“你之前不是说被她身边的婢女害死的吗?”
“可那个叫秋月的婢女失踪了。”沈清雪靠在大迎枕上掐了掐指尖努力让自己清醒,“我跟着暗卫给的线索一路跟到了甄家地界不想却遇到了麻烦,线索也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