沥沥一整天待命,严格来讲LM高层和子公司高层,以及李依父亲和万家代表都已经做好准备,在会议室打一场硬仗,但C&M代表很嚣张,让他们足足等到天黑。
夜幕降临,但会议室的人很有耐心。
“齐总,您舅舅想见你。”有人进入会议室。
齐之远恐怕也有些慌了,他从来不把自己当齐正赫的舅舅,此刻传话这样自称颇有些示弱的意思,但如果他前几批派去联络C&M的人没有被齐正赫发现的话,恐怕也不会这么尴尬。
齐正赫只坐在会议室的主位,他的神色自父亲去世后就总有一股冷意,只是说话的语气还是那么轻描淡写,“那让舅舅亲自来见我,你也看见了,今晚没空。”
齐之远现在在美国,完全没想到C&M老总已经亲自飞回国内见齐正赫,此刻桌上的东西已被摔的一团糟。
不怪齐之远没想到,齐正赫这边目前也还不知道过来跟自己谈的不是什么代表团,而是C&M的老总,程燃。
沥沥的手机响了,是暮开的。
期盼着暮开给自己一个电话,是她已经期盼了几个月的,除了今天。
她坐在偌大的会议室里,看一眼手机,心里有些高兴,但还是关掉了。
一部分是现在的场合的确不合适,一部分,他跟自己说了分手,几个月都不闻不问,自己也是有脾气的。
手机继续响着,齐正赫偏过头来看了沥沥一眼,只见沥沥耸耸肩,将手机关机了。
☆、雷雨
细长的高跟鞋轻踏在地面。
“太美了吧!你确定她已经四五十岁了?”
“看上去三十不到,谁说的这是C&M老总?”
“刚传过来的资料还能有假,不说代表团吗?怎么亲自来了?”
程燃一身黑色的裙装,就像一只黑天鹅,十分优雅,不紧不慢的走在黑色的地面,身后只跟了两名保镖,看神态冷漠中带着一些散漫,毫不在意自己已经让一堆人等了一下午。
没有什么代表团,她对自己的决策力足够自信,更何况齐正赫一个晚辈都敢一个人跑去C&M谈生意,程燃有什么不敢,这样一想想,程燃对那群老头子更为不屑。
“来晚了。”程燃的声音淡淡响起,自顾自走进了会议室的主位。
会议室的人都站了起来,有些惊讶,包括沥沥。
齐正赫面色不改,程燃出现在这里,基本上他已经赢了,大大方方的回了一句“程总。”
沥沥的脑子突然运转的很艰难,“程?”
程总,她…她是暮开的母亲。
暮开随的母姓。
可…
她想自己把不切实际的想法反驳下去,但更多的细节涌上,她突然对自己的脑子不受控制而无能为力,暮开,程暮开。
程燃的眼神轻轻的定在沥沥的身上,她微笑着,“会议之前,姚小姐用不用先接个电话?”
齐正赫皱了皱眉,所有人都搞不清楚状况了。
李依扯了扯沥沥的衣袖,示意她回神。
沥沥只觉得气血上涌,深呼吸了几口后,拿起手机,稳住声线,“不用了,很近,当面谈就可以。”转身出了会议室。
齐正赫看着沥沥背影眼神暗了下去,程燃眼里一抹赞赏,理理裙子,坐了下去,“那,开始吧。”
.
程暮开十八岁的时候,还很年轻。
小姨想让他放松,想带他去环游世界,他们可以夜里出发,白天就待在家里,看书看电影,谁说钱买不到快乐。
但程燃冷冷的,一定要让程暮开参加完自己的葬礼在走,为这件事情程燃和小姨不止吵过一次架,后来是程暮开自己接受了。
那天来参加葬礼的人很多,都穿着黑色的衣服,有他的老师,同学还有小姨,母亲,和母亲的朋友。
有些滑稽,来参加葬礼的人一身黑色,而葬礼的主角正一件白色的毛衣靠在单面玻璃上看着他们,仿佛与他们隔了一道银河。
.
小姨去了LM,程暮开已经回到了公寓,但还是紧紧的盯着墙上的钟,已经十一点了,他的手微微颤抖,他在紧张的时候习惯性的咬自己的食指关节,他的眼睛看着城市的灯火,眼里却没有映照出一丝光亮,如同黑洞。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是沥沥,她终于肯接自己电话了。
程暮开突然紧张了起来,他只想过保护沥沥度过今晚,然后尽量解释,但事实上他对沥沥的反应毫无准备,他重重的按下接听键,只听那边一句,“开门。”
程暮开一愣,还是走了过去,打开了门。
沥沥淋着雨过来的,一路上她的脑子很乱,什么都没想,她也什么都想不通,但到家门口的时候,脸上已经分不清是泪是雨了。
但当看到程暮开时,突然一切记忆如同贯穿了一样,太多片段如走马灯一样闪现,初中午睡时的侧脸,篮球场上的身影,还有,在留学的时候老是在超市偶遇的男生,她二十四岁生日许完愿望睁眼第一个见到的人…一切突然联通了起来,她轻轻说,“程暮开。”
程暮开此刻就像做错的事情的孩子,他从一个外向阳光的人被黑夜打磨的温柔而坚定,第一次不知所措。
他只垂下眼睛,说了一声,“沥沥。”
下一秒,他的顾虑他的害怕突然都被打破。
沥沥冲了上来,抱紧了他,吻住了他。
一道闪电,雨大了些,空气发生正负电位分离,较轻的正电位往上飘,较重的负电位变成雨滴降下雨,空气中的负离子数量增加,空气变得清新、舒爽。
程暮开怔愣的被沥沥抱的退后了几步,双手还是习惯性的扶好她,免得摔到。
虽然平时他们都是腼腆自持的人,但大多数时候是程暮开主动。
沥沥离远了一些,喘着气,仍紧紧的抱着程暮开,踮着脚将自己的额头抵着他的,哑着声音问,“为什么骗我?”
程暮开没见过这样的沥沥,还有些愣,好看的脸有些紧张,“我…我可以解释。”
下一秒,沥沥将他按在沙发上,并没有让他解释,继续吻他。
好一会儿,程暮开才被松开,手扶着沥沥,无奈的笑道,“Molly还在看…”
沥沥的脸上还带着泪,也笑了出来,加菲Molly一开始还很兴奋自己的另一个小主人回来了,现在只静静地蹲在地上,歪着头看着沙发上的两人。
沥沥又俯身亲了程暮开一口,抱着他在他耳边低声说,“那抱我去房间。”
.
暮宁没去LM,程燃来了电话,告诉她“待着就行。”
“……”
暮宁于是还真就在咖啡书店待着,现在已经快十二点了,玻璃外终于出现了窈窕的身影,齐膝的裙子下是线条极美的小腿,撑着一把宽大的黑伞,优雅的踩着雨水走了过来。
“一身黑,奔丧呢?”暮宁撇她一眼,没好气。
程燃并不搭理她,她慢慢的打量着这家店,神色平静,最后走向了沥沥的专属书架,那上面的每一本书都有一张照片作为书签。
她静静的站着,翻开了几本,里面是沥沥,暮开和暮宁的合照,笑的开心。
“她不喜欢悲伤的故事,”程燃只看了两本就得出了结果,“那你们怎么没提醒她,她本来就生活在悲伤的故事里?”
暮宁翘起二郎腿,眼神傲娇,“我厚道!”
程燃淡笑着撇她一眼,手里拿着一张照片,暮宁龇牙咧嘴的伸出手去打暮开,身边还有一只被吓到了的金毛。
“这本书送我了。”程燃将照片夹在书里,语气并不是求人的语气,“我帮了你们大忙。”
暮宁撇她一眼,程燃左手抱着书,右手去提伞。
“拿走拿走。”
☆、吃醋
身后响起了低沉的声音,“抱你去洗澡?”
沥沥摇了摇头。
虽然暮开已经足够克制与温柔,但她现在还是疼的浑身没劲。
她听了半夜的故事,暮开的每一句话她都深信不疑,尽管暮开已经说的很委婉,但她还是心疼暮开,责怪自己。
她大概能猜到为什么程暮开托青亚转送的信为什么没到自己手上,但她无法想象暮开是怎么经历了那八年在黑夜的时光,但所幸,她紧紧的抱了抱他,他在她身边。
她也并不在意暮开的那些问题与困惑。
他们一起看过一部叫《本杰明巴顿奇事》的电影,男主人公越来越小,女主人公越来越老,他们相聚的时间更少,“而我,还需要好好保养。”沥沥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