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高挑的女人站在病房外,一人穿着挺拔的西服裙装,一人穿着厚厚的毛衣,似乎在争吵,但又争吵的很优雅。
李依不耐的抱着手,“你不清楚此刻对正赫最重要的是什么,他的舅舅设计了齐伯母,他必须要把属于自己的夺回来,这是他十八岁就坚定的信念,你不会懂。”
沥沥就算穿着平底鞋,也跟穿高跟的李依一样高,丝毫不输气势。“那你有没有想过贺叔叔想不想见自己儿子最后一面?”
李依的脸冷若冰霜,“贺叔叔也希望他成功。”
“你知道个屁。”沥沥想起了自己自从高中住校之后就远离生疏的父母,他们也凭着自己的意愿裁决她的未来,她低着头拨号,毫不在意李依吃惊的面孔,将手机递给她,“你不是喜欢齐正赫吗?你最好信我一次,告诉他真实情况,让他自己选择,这个电话给你不打我打,但你会把他推更远。”
李依被说中了心思,先是恼怒,再是面色凝重的看着手机。
她怎么不知道齐正赫对父亲的珍重,但她更不想看着齐正赫功亏一篑,也不想看着他即使成功却要承担愧疚。
“与其让他左右为难…”
没等她话还没说完,沥沥就拨通了电话,再不看她,自己走去一边在一旁打电话了。
李依愣在原地。
一分钟之后,沥沥拿着手机过来了,拿出了与平时截然不同的面孔,那是一种冷静中含着愠怒的气场,“我不想听你感人肺腑的陈词,因为你说这话完全没把齐正赫和贺叔叔当独立思考的人,你也低估了齐正赫,他有办法让C&M主动联系,还需要你把他当太子扶持?”
沥沥不喜欢优柔寡断的人,更不喜欢这个很像当年自己父母一样的人,她已经给过李依机会了,她完全可以由此离齐正赫更近,但李依自己放弃了。
她抱着手走去一旁的椅子休息,只听一直在惊讶状态的李依突然回过神来,朝她喊,“你以为你比我强很多吗?果敢的,冷静的沥沥?”
沥沥转过头去,发现李依的眼眶红了。
“你没有尝过患得患失的感觉吧?”李依抹了一把脸,“我跟你的不同,只在于我更爱他。你根本不会理解我,你会在乎他对你的失望吗?你连他那么喜欢你都不在乎,可我在乎,我在乎!”
沥沥的眼神闪了闪,她意识到自己的确话有些重,轻轻说了句“对不起。”转身走了。
李依捂着脸,靠着墙开始了抽泣,喃喃道,“他送你的怀表里…封了戒指啊,你这样…被他爱着的人,从来不怕他会离开你吧。”
☆、待命
沥沥的姐姐叫淅淅,她们出生的时候都下着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淅淅比沥沥大了五岁。
虽然淅淅外表柔美温和,但沥沥一直觉得姐姐是最坚强的人。
“Love is love.”淅淅拿着一本书,又合上,微微闭眼,“只可惜,爸爸妈妈似乎不懂。”不懂我的情绪,不懂我的感受。
小沥沥在看着电视,每天下午会有一部有仙女的电视剧,她微微侧头,“大人也会不懂吗?”
淅淅笑了笑,她们俩很早就交换了秘密,淅淅的是她很喜欢一位穿着红裙的漂亮张扬的女生,小沥沥的是她很讨厌她不够可爱的同桌。
淅淅点了点头,“没关系,只要你和她能懂就好了。”
那个女生应该已经看到自己的心意了吧,那串铃兰手链。
淅淅看了看沥沥空无一物的手腕,突然眼神暗了暗。
淅淅去了她家,想亲耳听她说话,开门的是一个长得很像她的女生,很美也很冷。
“她走了。”那个人说,她明明看清了自己不太开心的表情,却仍淡笑着说,“为了躲开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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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十二月了,下着阴冷的淅淅沥沥的小雨。
沥沥看着眼前的一片黑伞,嗅着泥土的芬芳,似乎回到了她得知姐姐离开的那个雨天。
齐正赫接到电话的时候还是在他那边的中午,最近的航班回国,毫不犹豫。
她那晚给齐正赫打完电话就离开了医院,不知道李依在那里待了多久,应该是一直守到齐正赫回来吧。
她得偿所愿的依旧站在齐正赫身边,撑着一把黑伞,公司的几位股东都在,沥沥站在偏后的角落,一身黑色风衣。
她从未在齐正赫脸上见到那样的表情,他身姿挺拔,一身黑色。脸色少有的肃穆,俊逸的脸上第一次有些颓唐,但他尽量不让眼中的悲伤溢出,他身边还站着舅舅,和支持他的股东。
黑伞下的眼睛故作坚强,在看见沥沥的脸时,微微一动。只那一个眼神,竟然让沥沥心疼。
她突然想念起了那个闭着眼睛训人的人,那个敢跟成总摔杯子的人,那个在旋转楼梯上笑着看她笑话的人,那个在董事会上呛长辈的人,那个说“因为我叛逆”“我十八”的小齐总。
长辈们不待太久,鞠躬献完花,分不清真心的嘱咐了几句那个大男生,都散场了。
大多数年轻一辈的同事这才慢慢的聚拢,伞也扔在了草地上。
沥沥并没有在葬礼待太久,她和几位同事跟在齐之远身后,把戏作全,但还是没有离开,等在灰绿的草坪外,打着伞,看着自己的黑色鞋尖。
“下个月C&M会有人过来谈,早做准备。”齐正赫低着头跟李依说着,脚踩在软绵绵的草坪上,声音很疲惫。
虽然中断了这次谈判,但C&M似乎完全没有不快,反而表示愿意继续合作。
李依愣了愣,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两全的结果,心里开心,但对于沥沥,她更不知道该是感谢还是嫉妒。
所幸,现在站在正赫身边的是自己。
身边人突然停了下来,李依回头,只见齐正赫红着眼睛,看着眼前,紧抿着唇,似在咬着。
接着齐正赫手里的伞扔了下去,大步向前,拥住了那个女孩儿。
李依和其他人站在后面举着伞,没有去打扰齐正赫今天唯一一次示弱,展露疲惫。
李依的眼前模糊,她只是看着,那对身影离她太远,她听不清他们说些什么,也不愿听清,总之,应该跟工作无关吧。
“我只有你了。”齐正赫高大的身子有些颤抖,但抱的很紧。
沥沥愣了愣,还是叹了口气,手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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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宁今天不去楼上公寓提着暮开吃饭,因为她知道今天暮开会待在咖啡书店。
今晚零点过后是沥沥二十九岁,暮宁能够预见到的沥沥的第二次伤害,就在今晚。
她手里拿着舒芙蕾,很得意,暮开自从遇到沥沥之后很少这么听她的话了。
“青亚不给力啊。”暮宁靠在沙发上,“拖到现在还没办事,你说我们是不是不该把窃听器拆了?”
暮开冷眼看着窗外,似乎又要下雨了。但紧握着的手暴露了他此刻的紧张和焦虑。
他已经给肖羽打了电话,希望今晚她能去陪陪沥沥,但肖羽回答,今晚沥沥的公司有一场很重要的谈判,都在LM待命,估计明早都不一定结束。
“你可以求求我,我可以像把你从不丹的庙里扯出来一样,把沥沥从LM扯出来。”她吃一口甜品,弯下腰看看暮开的脸色,“反正走过去也没几步路。”
暮开沉沉的用鼻子呼出一口气,如果是那样,那他怎么解释沥沥会受的伤?还是自己再次干预她的人生轨迹,亲口向她摊牌,告诉她在没有的允许下,他擅自爱她,擅自改变她的一生。
他不想走母亲的路,但他现在还不是他母亲那样的人。
暮开的下颚紧绷,眉头一直没有松过。
他艰难的咽下口水,声音有些嘶哑,“她爱齐正赫吗?”
暮宁挑眉,看来恢复语言能力了嘛。
“听实话还是假话,我只能看见五年内的情况。”
暮开毫不犹豫的道,“实话。”
听见暮开的反应这么快,暮宁皱了皱眉,还是坐在了他的对面。“至少到她三十四岁,她爱的人只有你。”
暮开的眉头突然疏散,苍白的脸有了些生色,暮宁见他这样,道了句“没出息”就端起蛋糕走了。
“如果我刚刚犹豫了,你会说什么?”
暮宁的背影顿了顿,没心没肺的说,“当然是她深爱着齐正赫,被你横刀夺爱了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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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是沥沥二十九岁生日,C&M的代表将最后一次谈判定在今天,将会在会议上明确表态,如此明目张胆,毫不避讳着齐正赫的舅舅,基本上也算是不给齐正赫后路,人外有人,多得是比齐正赫更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