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大永听了一直咬牙切齿,但因为要撒种子,也可能是他不想让乔纪维看到自己发怒时的狂暴样子,怕吓到他。所以就忍着没发作。而乔纪维心里却不是很反感这些七字句,反而觉得很有趣,毕竟这些人只是在说笑,追求嘴上痛快。
那些人一边走着一边念着浑话,渐行渐远,浑话的内容有些听不清了。
钱大永笑着看了看他,“我就这样撒着种,你就一直看着我,这也挺好的。”
乔纪维听了这句话有些不安,这是明晃晃的讽刺他好吃懒做啊,而且还说得这么……浪漫。他急匆匆地走了过去,把麻种夺过去,由自己往地里撒种。
钱大永笑了笑,自去把土填平。
钱大永填土极快,整个后半段几乎是亦步亦趋地跟着乔纪维。乔纪维撒在地里一些种子,他就填一点土。几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乔纪维才撒完土。
孙妈妈这些天一直在找人牙子,但把乔纪维送到这里的第二天,赵拐就领着人牙子离开了这个市镇,因为把乔纪维卖走,他惋惜到伤心,本来是一块好好的胚子,却要被一个农夫给糟蹋,为此他怒斥了自己的二徒弟好几次。他的大徒弟也跟着他骂二徒弟,不过对于他,自然又是另一种惋惜了。
孙妈妈一直找不到他们,去击鼓求县官大老爷,大老爷听完孙妈妈诉说冤情,却也觉得这件事不好管,三言两句把孙妈妈打发出县衙。
孙妈妈没有办成先前对钱母的承诺,感觉十分愧疚。所以今天垮着一篮子鸡蛋,专门到钱家赔罪。
钱母正在家里坐着。看到孙妈妈来了连忙起身,把孙妈妈往屋里请,心想孙妈妈把三两银子给带回来了。
“那银子打听到了?”
孙妈妈脸上露出难色,“大永他娘,我找了各种人,就是打听不到他们在哪里,这些人肯定藏起来了,找他们真得很难,所以我今天向你赔罪了。”说完吧一篮子鸡蛋放到了钱母的眼前。
看到鸡蛋,钱母脸色一变,语气里也变得有些挖苦,“您这鸡蛋可真金贵,三两银子买一篮子。”
孙妈妈赔笑道:“不是还有一个人吗?”
“可那人是姑娘吗?若是姑娘我也认了。”
孙妈妈这时正襟危坐起来,给钱母正经地讲述着她的歪理,还不时用手比划着,“这你就不懂,不管是姑娘还是爷们,只能能过日子,都可以当媳妇。我看那人长得也标致清秀,给你儿子当媳妇真不亏,虽然不是个姑娘,但干活力气多啊。说句不好听的,我看你儿子还真配不上他。”
钱母听到这个后,眯着眼把手翻着:“可千万别说,就因为那天他们家进了洞房,我们家可没少被戳脊梁骨儿。又说他是大永的媳妇,又说能生孩子。可把我这老脸给丢尽了。”
那几个年轻人把他们在野地里看到的事情到处传。很快就传到了钱母的耳朵里。为此钱母生气了一整天。
下午乔纪维和钱大永播完种回来,在街上碰上了翠花,这姑娘长得有些粗壮,走起路来大摇大摆的,她正在往村外的方向走。
翠花首先招呼:“大永哥,你种完田回来了啊!”
“嗯,回来了。”
翠花的目光转向了乔纪维,眼前一亮,从没见过这么英俊的小哥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那天由于钱母在家中大哭大闹,她的注意力全在她的身上,竟没有好好看他。“这位是?”她指了指乔纪维。
“叫我纪维就行了!”乔纪维抢先说道。
翠花微微笑着点头,与他们相对而过。
钱母坐在家中蓄势待发,看到两人拿着农具进来了,她气冲冲地趋到乔纪维跟前,“我听说你在田地里偷懒,欺负大永,地里的活全都让他干?”
乔纪维听得脸色一滞,钱大永连忙走上前打岔,“娘,哪有的事,他在地里撒种子可勤快了。”
“我可都听人家说了,他在地里光坐着,像个大爷似的,活都让你给做了。”
乔纪维突然想起了中午时从土地前经过的那几个吊儿郎当的小伙,保不齐就是他们传的话,然后以讹传讹,传到钱母这儿,就成了他一点活儿都不干了。
钱母到院子那头拿了一把竹扫帚递给他,“把院子给我扫了,然后烧壶水。”
听到这个命令钱大永最先发急,“娘!他都累了一整天了,就让他歇会儿吧。”
还没等钱母发话,乔纪维就写笑着阻止,“我不累,这些活对身体好,干完这些活儿身体倍儿棒!”
他可不想因为他让钱家母子有争执,如果真是这样,钱母对他就更是怨恨了,比起以往,只会对他更加刻薄。
一直到亥时,乔纪维才忙完所有钱母吩咐的事情,周围已是一片黑暗。
他抹黑到了钱大永的卧室,钱大永之前一直躺着,还没有睡。
“这次可把你给累坏了。”钱大永说道。
乔纪维听到后笑了笑,“干你家的活儿真是没有更累。”
说完乔纪维脱下外衣,钱大永让了让位置,乔纪维躺在了里面。
也没说什么话,由于今天实在太累了,很快乔纪维就呼呼睡了起来。
第8章
随后几天,当乔纪维和钱大永下地的时候,钱母就跟着他们到田地里去。在钱母的注视下,乔纪维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仅仅因为一次出神,就要被钱母训半天。他白天的时候撒种,晚上时还要受钱母的指示,干完活被钱母挑三拣四,累得像狗似的。
钱大永看了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说了好几次母亲,但都被钱母给训了回去,甚至拿孝道这种事情来压他。钱大永只好偷偷地帮乔纪维分担。
但这种事情持续的时间不长,过了一些天,钱母就不来田地了,大概是因为被太阳晒着又不干活,觉得在田地里光站着挺无趣的。
一场春雨过后,人们都忙活着种花生。
地垄已经刨好,只待将花生种放在地垄上。
钱大永整日挑着盛着水的木桶,在山上上上下下。花生种颗粒饱满,像一个小蚕蛹,很美味的样子。乔纪维忍不住,把好几个种子填在嘴里,越吃越香。这正好被挑水回来的钱大永看到。
他把木桶放在两个垄沟上,“一粒种子吃了,那就是一粒种子。但如果把它埋在地里,秋天就会长出好多好多花生来的。”
乔纪维听了,又把花生放进嘴里,脸上一种挑衅的神情。“怎么?你是疼我吃。”
在钱大永面前他心里一点防备都没有,对钱大永说起话来很是“放肆”,在钱母面前他是断断不敢这样的。
钱大永面上有点窘,他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怎么就被乔纪维认为是小气呢。“我不是这个意思,花生你随便吃。”
话说完走过去,又把一颗花生放在了乔纪维的嘴里。
看到他这个样子,乔纪维禁不住又笑了起来。
这几日钱大永因为挑水上山,兼干大量地里的活,身上满是汗,感觉黏腻腻的,实在是不舒服。
缸里的水已经不多,全倒进锅里时还差差不多一桶水。
钱大永刚刚出去,家里就剩下了乔纪维一个男丁。钱母把木桶扔到了他的面前:“给我提水去!”
乔纪维拿着水桶走到了井边,翠花姑娘正拿着一个粗木棍,因为没人经过帮着她提水,正在那儿发愁。
看到乔纪维来了,愁眉也展开了,嘴巴随之勾了起来。“纪维,你也来提水?”
乔纪维答道:“是的。”
“那我和你一块儿提水吧?”
乔纪维听了答应得很爽快:“好的。”
两人一人提着棍子的一端,把两桶水往家里面抬。翠花的力气有点大,为了不在姑娘面前丢人,乔纪维提水时尽量表现出很轻松的样子。
慢慢悠悠地走了约有一里地,两人终于到了家门前。
翠花一手拿着棍子一手提着木桶,一点也不吃力,正要往家里走,对着乔纪维笑了笑,“纪维,今儿个谢谢你了。”
乔纪维嘴角一弯,“我今天应该谢谢你。”
家里钱母正烧着火,乔纪维把水倒进了大锅里。
本以为这样子就可以轻松了,没想到钱母走了出来,给了他一个扁担,“再把缸里填满,别老想着偷懒!”
这可有些难为叶少舒,用扁担挑东西必须得适应扁担压在身上,乔纪维可从来没尝试过,两桶水他可能连挑都挑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