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纪、维,”钱大永一个字一个字地念着,随后笑了笑,“好名字!我们乡下人就起不出这样的名字。”
乔纪维见钱大永这个年纪了,也是该到了娶媳妇的时候了。但他不明白钱大永为什么不说媒正经娶一个媳妇,偏偏要通过人牙子买一个。于是问道:“你母亲为什么不说媒给你去一个媳妇?”
钱大永的脸上露出苦色:“主要是没有人家愿意嫁啊。所以我娘只好托孙妈妈找人牙子。”
乔纪维想想也是,家这么贫穷,姑娘的父母自然不愿意让姑娘嫁过来受苦日子。
一提到人牙子,钱大永就来了气。“我们也已经给了他们银子了,我娘攒了一辈子钱。他们干嘛又拿你糊弄我们?”
“可能他们是嫌你给他们的银子太少吧,最便宜的姑娘至少也得要四十两银子。他们又想拿银子又不想搭姑娘进去,就把我送给你了。”乔纪维说后笑了笑。
一听到四十两银子这个数字,钱大永吓了一跳,他五年前刚刚损失了五十两银子,现在让他攒四十两银子,十年恐怕也攒不下来。看来这辈子他是不可能娶到媳妇了。
男人居然会被当奴隶卖,钱大永想想就觉得很奇特,更何况自己今天亲身经历了这件事。钱大永对乔纪维的好奇心顿时倍增,他弯起胳膊用手托着腮,也不睡了,定定地看着乔纪维,“那你是怎么被卖的?是不是你正在你家外面,他们把你给抓走了?不对!”钱大永的手抹了抹额头,仔细想着这件事情,“你也已经到了娶媳妇的年龄,也不可能被人拐走吧?”
“是我的嫡母卖的我。”乔纪维坦白道。
一听这话钱大永一个激灵,差点坐起身,“你母亲卖的你?”
“确实是我嫡母卖的我。”
钱大永听到确切的回答,神情有些愤慨,“她怎么那么狠心,老虎那么凶,也不吃崽子吧?”
“她不是我生身母亲,只是我爸爸……哦不,我父亲的夫人罢了。”一说道爸爸这个名词,乔纪维就想到了自己在现实中的父亲母亲,他们现在一定一定得到了儿子出车祸的信息,尝尽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楚,乔纪维的心一阵绞痛。
钱大永这才有些明白过来。虽说古代的男人有三妻四妾,但那大多是达官贵人的专利,下层人连一妻一妾都养不起,所以钱大永分不清嫡庶倒也正常。听了乔纪维的回答钱大永越发同情起乔纪维,看乔纪维的脸色也变得有些悲悯。“以后你就住到这里来了,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我娘如果对你说什么话做什么事,你尽量忍着。如果你上脸子,她就会更气恼。对于我,你欺负我都行。”钱大永说完温柔地笑了笑。
乔纪维点头,嘴却打起了呵欠。一整天他都没怎么休息,从市镇上走到这里,经过了钱母的这一场大闹,精力几乎被耗光,是该睡一觉了。钱大永见他这样,赶紧收住话头。“赶紧睡吧。”闭上眼前眼前后又睁开,“如果我打呼噜,你就使劲踢我,把我踢醒为止。”
乔纪维被这句话逗笑了,从没见过这样子的人,忙忙点头称是。
从穿越到今天,乔纪维虽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但经历的这些事情基本也算奇遇了。今天算是安定了,话说既来之则安之,乔纪维临睡前一直想着如何给这里的人留下好印象,主要是处理好钱大永与钱母的关系。谈过话就知道钱大永是个直肠子,还有点傻,相处起来应该比较容易。但钱母却看上去很容易动怒,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儿。
钱母还是媳妇的时候就经常被钱大永的祖母穿小鞋,而且钱大永的祖母又长寿,那些年钱母没少受气。如今多年媳妇熬成婆,虽说被人给骗了,但不是婆婆胜似婆婆,钱母可得把多年来受的气全部吐出来,发泄对象自然到了乔纪维的身上。而且因为他刚刚来到,钱母也想给他个下马威。
一大早钱母就坐在高堂上,钱大永和乔纪维在另一个卧房里还睡着。
等两个人走出卧室,钱母用手一指,“你!把盘儿碗都给我洗了,地扫一遍,桌子也擦一遍。”
看来第一天就是不让他好过啊,乔纪维即刻起身端盘子,往盆里放,倒上冷水。钱母自去庭院的锅房里做饭。
“我和你一起洗!”钱大永走过去说道 。
还没蹲下身去,就被钱母一声喝:“大永,给我一边呆着去。”
钱大永只好回到原来的地方。楞楞地站着。
做饭时钱母时不时地走进正室看一看,对乔纪维指指点点。说碗刷得多么多么的脏,或者手脚多么多么的笨。
待刷完一次,钱母正好应时地从锅房里踱出来:“不干净!再给我刷一次!”
乔纪维唯命是从,又把盘子碗放进盆里,重新洗碗。
刷第三遍的时候钱母已经把饭菜做好,端到了桌子上。“不干完活别想吃饭!”走近乔纪维跟前她说道。
这早饭钱大永吃得很不是滋味,吃饭的时候时不时地看乔纪维,脸上露出愧疚之色。饭吃到一半吃不下去了,把筷子放在了桌子上。“娘,日头已经升得老高了,让他吃完饭再干活呗。”
“不行!”钱母的语气不容辩驳。钱大永不敢忤逆母亲,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乔纪维被颐指气使。
直到饭碗洗了四遍钱母才满意。接着又让他扫地,每动一下扫帚钱母就说道他一次,什么用的力道太大了,让尘土扬了,没扫干净了等等,不一而足。
乔纪维身子本来就弱,力气又小。再加上没吃早饭,没扫几下就觉得很疲劳,但一直强撑着。
钱大永坐在一边,看到乔纪维的样子暗暗皱起眉头。钱母的脸上却浮出一抹浅笑。
趁她出去的功夫,钱大永把乔纪维推到了桌子前,让他吃早上剩的饭。
“我扫完再吃!”
钱大永不容辩驳,“吃完再扫!”
话说完乔纪维就被按到了桌子旁的凳子上。而钱大永自己却拿着布帛把桌子都擦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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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吃过饭后频频有妇人造访,她们在钱家中四处张望,没看到漂亮新媳妇,却看到庭院里一个眉目清秀的少年。
“大永他娘,你的儿媳妇呢?”她们一齐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钱母面色很是尴尬,只好把昨夜被欺诈的实情说出来,众妇人一齐听着,那神气像是听一段说书的讲的故事,还有一丝幸灾乐祸的滋味。
钱母说着说着就忘记了“故事”的脉络,只是一味地抱怨孙妈妈,“都怪她,这么没眼神头儿,害得我被骗。”
“骗了就骗了吧,反正媳妇是有了。”其实一个妇人挖苦道。
“哪有媳妇?”钱母疑问道。
“这位不就是?”那个妇人指着在外面喂鸡的乔纪维说道。“大永他娘,你不能嫌人家大脚就不认他当儿媳妇啊!”
一说完这话,屋子里顿时就像炸了锅似的,众人都笑弯了腰,唯独钱母的脸黑着。
钱母气得瞪了那妇人一眼,“不要脸的娘们儿,说的什么瞎话。”
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不到两个时辰,村子里所有的人都听说了这个消息。钱大永娶男媳妇,这可是闻所未闻的奇事一件,值得每个人在巷陌中传扬。
中午时钱大永正在街上走着,遇到了同村几个同龄的人,他们早已听说了这件事,正愁没有乐子。
其中一个人走到钱大永旁边,老鼠一样的眼神,一看就不是个干正事的,笑道,“大永,听说昨天你娶媳妇了?昨天死活不让我们进去,怕我们闹洞房抢你媳妇咋的?”
钱大永挠挠后脑勺,笑笑,“我哪里娶媳妇了?”
另一个人走上前,“别给我扯谎,你媳妇被装在麻袋里送来的,我昨天在村口可是亲眼看见的。”
“可惜是公的,大永晚上的时候不能办那事。”
钱大永听到后没搭理他,继续往前走,走到他们的身后。
“公的又怎么样?我们大永哥就是跟咱们这些粗俗的人不一样,娶个男的当媳妇。大永哥是谁,管他男的女的,保准让大永嫂哭爹叫娘喊相公,第二天起来还想要……”
钱大永急转身,气得脸色铁青,兽一样咆哮:“我打死你们!”那些人吓得拔腿就跑,钱大永在后面狠追着他们,双脚如飞一般,追了直直有一里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