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永他娘啊,钱已经被骗去了,你就别伤心了。古话不是说了吗:钱是身外物……”
这一劝,钱母哭的更凶了。乔纪维僵在那儿不知说什么好,钱大永的脸色也阴着。
就这样被骗了,他气得直跺脚。“他们应该还没跑远,我去追他们……”
钱大永拔腿往外跑。跑到村口处,却看到远处一个人影都看不到。送乔纪维来的那些人早已消失地无影无踪。暮色渐沉,远处山影幢幢,周围的几家人的烟筒里炊烟袅袅,突然一声狗吠。
他只好回到家。母亲在家还在哭闹。孙妈妈劝也劝不住。钱大永瞅了一下乔纪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心想如果他是个姑娘该多好。
突然从外面出现了一对母女。姑娘叫翠花。他们家就在钱家的右边,听到里面的哭声,本来以为是“新娘子”思家而哭,一走进屋才知道,原来是“婆婆”在哭,往四周一看,却没有看到铺盖头的新娘子的身影,只看到一个十八九岁的陌生少年。这可就奇了怪了。
翠花娘不知道具体情况,以为是姑娘的娘家改了主意,派这小青年来退亲,不让姑娘嫁到这儿来了,也上前去劝:“大永他娘,你就别伤心了,竟然人家不同意,你又有什么办法呢!大永又不是找不到姑娘了,这么好的一个娃儿肯定有人要,就像我们家那汉子经常念叨的:‘天涯何处无芳草’。”
钱母虽然在抽抽搭搭梨花带雨地哭,别人的话她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她向来与翠花娘不和,无事不登三宝殿,她这时候来,敢情是看她家的热闹来了。
钱母也不哭了,拿开手狠瞪着翠花娘,脸上还有两道未消的泪痕,“死婆娘,我家有啥事儿恁也像苍蝇似的扑了来!小心以后你家遭瘟了,赶紧给我滚!”
翠花娘听得表情懵懵,自己好心劝说,没想到吃了这么一棒喝。
气得站起来,悻悻然走出去:“翠花,走!自己的好心成了肉包子,打了狗一去不回!甭挂念他们的事儿!”
钱母气还没消,心里堵憋的难受,又看见的旁边的孙妈妈,满面的怒容,用手直直地指着她:“还不是你把那些人给招来的,如果不是你,我们能被哄吗?你这只认钱的腌臜婆娘,早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
孙妈妈满面羞惭,只得低下头,“大永他娘,是我的差错,如果你骂我好受一点,你就骂吧。”
钱母骂够了,往四周逡巡一番,目光定在了乔纪维那里,手指变了方向,指到了他那里,“小竖子,别在这里装可怜,与他们一伙着别以为我不知道,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说完东张张西望望,看到了屋子角落里的一个棍子。忙不迭爬过去把棍子拿在手里,跑到乔纪维跟前要往他身上抡,钱大永见势不妙,连忙用自己的身子挡住,钱母急忙收手,把棍子竖在地上,对着儿子怒斥:“你护着他作甚!真把他当媳妇了?”
“娘,他也是被卖的,与我们一样,被人牙子给坑了!”钱大永有些沉痛地说道。
孙妈妈见钱母这样子歇斯底里,吓了一跳,也走上前去劝:“大永他娘啊,天下哪有人牙子与被卖的人串通一气的道理!如果你真要打人,你就打我,毕竟是我把那些人招来的。”
说完夺过钱母手中的棍子往自己身上砸,钱母连忙收手,把棍子扔到了屋外。
过了一会儿,孙妈妈又说道:“明天我就找他们,如果他们蛮横耍无赖,我就到衙门告状,青天大老爷一定会替咱们做主的。”
钱母听完孙妈妈的话后表情变得和缓,但又狠狠看了一眼乔纪维,嘴上不饶人:“别以为你一点事儿也没有了,早晚饶不了你。”
被孙妈妈连说带劝,钱母的怒火终于平息。
乔纪维见事情妥了,觉得自己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了。“那这样我可以走了吗?”说完腿一迈,跑跑跳跳地要往门外走。
“赶快拦住他!”钱母急着喊。乔纪维虽不是姑娘,但好歹也是他们家倾尽家产买来的,多一个人总是好的,可不能就把他这样放了。
钱大永抢先一步,身子往门上一站,挡住了他的去路。
看来是走不了了,乔纪维对着钱大永抿嘴笑,“好,我不走。”
孙妈妈和钱母在高堂上唠着嗑,说那伙人多么多么的无耻。过了一刻钟,钱大永点上灯,这灯本是用在新房里的,今天这个样子,这灯铁定是无用武之地了。
孙妈妈见天色已晚,她住的村子还在两里外。于是就告别:“大永他娘,我还得给我家老头子做饭,先走了啊!”
“不吃了饭再走吗?”
有了这样一件事,孙妈妈已经没有脸再吃他家的喜饭。“不了。”
把孙妈妈送出去,钱母让钱大永关上门。婚娶是大事,全村的人一会儿一定会来看热闹,家丑不可外扬,更何况是这种丑事。三个人又回到了屋子里。“吃饭吧!”钱母低声说道。
乔纪维中午就饿着,看着这屋子满桌子的饭菜咽下了好几次口水,差点没忍住。桌上的饭菜都是农家小炒,虽不是山珍海味,但香气扑鼻,也够吊人胃口的。听到这许可,他第一个拿起筷子就要夹菜吃。
钱母看到他这一毛躁举动,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乔纪维听见这声响,便把筷子拍在了桌子上,不吃他家的饭了。
第5章
半晌乔纪维都没敢把筷子拿起,钱大永在一旁看不过去了,拿起筷子放到了乔纪维的手里,“吃吧。”
乔纪维这才安下心,拿起筷子吧嗒吧嗒地吃着菜。
菜本来是为办喜事准备的,但喜事没办成,自家的银子还搭上了,儿子还是没娶上媳妇。钱母越想越伤心,没吃几口便放下了筷子,走进了卧室。
钱大永因为今天的主角本来是自己,却成了泡影,所以也吃不下饭。就还乔纪维吃得津津有味,但乔纪维极擅察言观色,便把饭吃得很平静,不在饭桌上弄出欢乐的声响,让人不悦。
不时听见外面有人喊:“闹洞房喽!怎么不开门?”夹杂着推门声。但钱大永一直坐在桌子前,也不加以回应,暗暗紧握着拳,被羞辱了一般。
不似现代,城市里有丰富的夜生活。因为古代没有电灯,顶多有酒只有提供微弱光亮的煤油灯,一般古人吃了饭就要睡下了。
钱大永家这次也不例外,他本是打算半夜才睡的,因为媳妇的事情泡了汤,今天只是个普通的日子,钱大永也就按惯例依时入睡。
钱大永家只有四间屋,一间正室一间锅房两间卧室。最好的房子本应该被当作新房,但因为钱大永孝顺,他执意要钱母住那最好的房子。就只有两间卧室,乔纪维自然要跟他同住,钱大永就想着反正乔纪维也是个苦命人,总不能让人家睡在外面的寒风中吧。
煤油灯下,钱大永的脸被映得很清晰。乔纪维不知为何一直盯着他的“夫君”看,一双剑眉很是挺拔,目光虽有些柔顺却有神。五官很是协调,给人一种温和的感觉。如若不是家里穷,想必这附近十里八村的姑娘都盼着嫁进这家吧。
钱大永觉察到了乔纪维的目光,“看我干什么?”
乔纪维才意识到这有些不太礼貌,赶紧转移目光。“没什么,只是想一些事情。”
两人随即脱掉了衣服,钱大永睡在了外面,把乔纪维给围在里面。而且故意伸长身子,这样如果乔纪维要起身,就必须得从他身上跨过去。
乔纪维看了他这举动,觉得有些想笑:“你就这么怕我逃走?”
钱大永一愣,感觉自己明明拼命掩饰自己的心思,怎么一下子就被看了出来。一着急把自己的心思全抖了出来,说起来支支吾吾的,“对啊!万一你逃走了怎么办?我这样子,如果你半夜有举动,也能把我给吵醒了。 ”
乔纪维一听,噗的一声笑了。“你真可爱。”
“呃……”钱大永无言以对,对这一评价觉得有些无所适从,说不出来一句话。
“你是叫大永吗?”乔纪维问。
“是,我姓钱名大永。”钱大永突然想起了什么,原来自己还不知道这个人的名字,于是翻过身去正眼瞧着他:“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乔纪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是回答“乔纪维”呢,还是“王希哲”?思索了一下他决定回答他如今的名字,毕竟王希哲在这个时间里是个不存在的人,他已经与现代的生活没有任何关系了,经过了这些日子,恐怕王希哲早已与尘土融为一体,“我叫乔纪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