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姑娘将“师母”两个字圈了好大一个圈。师母?江南那么年轻,叫她师母是不是把人家给叫老了?但是不叫师母叫什么?难道叫师夫人?师夫人?……好像更奇怪了……
然而对江南的称呼还没得出个结果,宋姑娘就倒在床上睡着了。
床头的睡眠灯灯光熏黄温和,照着她的睡颜。她安安静静地睡着,呼吸均匀,睫毛微颤,好像一个玩累了的孩子。
床头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微信消息了蹦出好几条来自罗智的消息。
十点三十九分:我不介意为了你把我的写作水平降一降。
十点五十分:问问,你还是坚持自己写?
十点五十八分:好吧,你自己写吧。不过明天我先说,你呢,我允许你参考我的临时改一改。
十一点零二分:宋文文,你睡了?
十一点零八分:宋文文,咳……那个……你还单着吧?
十一点十二分:宋文文,你喜欢德国吗?
十一点二十四分:我们去德国喝啤酒吧……
十二点:新的一天开始了!
十二点零三分:好吧,我确定你已经睡着了。我真的熬不住了。但愿你明天早上看到这些消息的时候不要吓着。晚安,宋姑娘。
她辗转未醒,却似心有灵犀在梦中呢喃了一句:“晚安,罗先生。”
也许要遇见一个适合自己的人,的确要经过一些考验。
岁月星辰,流而不可闻。他不是她的男朋友,却做了许多男朋友会做的事情;她也不是他的女朋友,却在举手投足间隐隐有着女朋友的羞涩。曾几何时,她和他陷入了另一个他和她的感情漩涡中,他们或是愧疚或是绝望;或是等待或是逃离。他将她原本坚固的友情催化瓦解,而她从他的生活中消失带走光彩和期待。现在他回到她的身边,愿以暖易暖;以情易情;以爱易爱。
那么,宋文文,相爱吧。
六月十日,婚礼进行时。
宋姑娘昨天入睡得太过突然,以至于忘记了定闹钟。而结果总是在情理之中,一如昨天一样,宋文文是被敲门声给砸醒的。
宋姑娘穿着樱桃小丸子的睡裙,机智地顶着个大墨镜来开门。入眼处,乃是一身深蓝色笔挺西装,有发型更有型的罗智,罗先生。
罗先生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将眼前的这个女人上下打量了一番,用手指将宋文文面前的墨镜轻轻推到她的脑门上。“我的个女神啊,就算你等着我早上来叫你,也没有必要就睡到我来敲门吧?”他指了指手机屏幕上的时间,语气是恨铁而不成钢的叹息:“你看,已经七点了。”
宋文文虽然很懊恼自己昨晚的失败,但面上维持着完美的淡定与冷静。她摆手,对罗智道:“好了,罗先生,很感谢你信守承诺来叫我。现在我起来了,你赶紧和周阅阅他们去迎新娘吧!”
说完,关门。
结果夹住了罗智半个身子。
罗智像是一条鱼一样从门缝里滑了进来,他站在宋文文对面,微笑啊微笑:“我本来就不是和他们一起接亲的人。我今天,全程和你负责一样的事情。”
宋文文定住,思索片刻脱口而出:“我今天似乎除了要说个祝词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了。”
“那我也一样。”罗智道。
所以这是说祝词的人的特权了?宋文文昨天接到这个活的时候还在不停地感慨自己运气咋这么差,现在心里忽然就不怨了。她哼着小曲,乐呵呵地把房间的床帘都拉开,也忘了在这个房间里还有一个异性的存在。
罗智很自觉地进来,自己找了块干净舒适的地方坐下。他看着宋文文乐呵呵的,心想这家伙应该是没有看到昨天他给她发的微信留言。看她开心地去卫生间洗漱,开心地把准备好的裙子找出来,他想,这样的发自内心快乐的宋文文真的是,久违了。
宋文文拿着烟紫色的修身礼服长裙,乐呵呵地往卫生间走。忽然,姑娘探出脑袋来,将裙子抱在自己胸前,冲着罗智吹了口哨。
罗智抬头,阳光照在他干净阳光的侧脸上,他皱了皱眉头,说:“女孩子家乱吹什么口哨。”
宋文文扁扁嘴,兴致勃勃地问他:“罗先生单身吗?”
这句话真是问到了点子上。罗先生双唇微张,不知想到了什么,脸居然有一点点变红了。他飞快又大声地说:“是单身啊,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感慨罗先生这样不错的人居然还单着,真是天理何在啊天理何在!”她笑眯眯地感慨完毕,砰地一声把卫生间的门关上了。
接下来,罗智没有听到里面反锁的声音。他在宋文文眼里,是值得信赖人品可观的人。这虽然不是他想要到达的全部,至少也是个不错的中途。
他在想,如果时间足够的话。自己对宋文文的这一份心意,或许可以表白一番。可明明彼此都是不可能为了对方而更改原定人生规划的人,明明他们之间的交集在人生之中只是一瞬,一瞬的一瞬,如若表白,那不是为了自己心里的舒服了而给了对方负担么?
五分钟过去,宋文文还没从卫生间里换装出来。
“那个……罗智,Help!Help!”
罗智走到卫生间门口,隔着门问:“怎么了?要我进来吗?”
“你……进来吧……”
罗智小心地推开门,第一眼不是看到站在眼前的宋文文,而是看见的镜子里一脸尴尬和羞涩的宋文文。她穿着烟紫色的修身长裙,腰部紧收却不是刻意凸显。这样的宋文文,大方端庄,优雅美丽。
“那个,拉链卡住了,你帮我往上拉一下。”宋文文指了指自己的后背,她用手将自己的齐肩发揽到一边,露出了雪白的脖颈。
裙子的拉链在最后五厘米左右卡住了。罗智努力抑制住自己加快的心跳,手指小心地去弄那个拉链。不小心碰到了宋文文的皮肤,他的反应好像是不小心触了电一样,差点把拉链给宋文文全拉开了。
如果是那样,他知道宋文文会跟自己拼命。
终于,他弄好了,长舒了一口气。
宋文文对着镜子化妆,还是乐呵呵的样子,不,应该是心情越发舒畅了。罗智有点出神,忘记了离开卫生间,她也没有赶他走的意思。她没有在意自己的这些变化,将白静沉和许君悦的事情摘清楚的以后,她的生活变得更加明媚了。这样的明媚里,她在接受甚至期待罗智在她的生命里的涂画。
“你没有帮女友拉过裙子的拉链吗?”宋文文一边画眉毛一边问他。
“嗯?”罗智回神,静静看着她“没有过。”
宋文文笑了,笑得甜蜜而意外。“我大学舍友跟我说过,这种背后带拉链的裙子,和男朋友一起住的话可以多买几条。因为有人帮忙弄拉链。”
罗智看着她。
“所以,我很少很少穿这样的裙子。”宋文文放下眉笔,整个人经过化妆变得精致而清丽,妆容提升了她的美丽动人。她将化妆品收到化妆包里,对着镜子一笑倾心。
换上高跟鞋,宋文文开始在床上翻昨天打的草稿。然而当她看到自己昨天的大作时,宋文文拍了下脑门,看来得临场发挥了。
“走吧,罗先生。”宋文文拿着自己的小手包,也不知哪里来的自信和兴致,自说自话地挽着罗智的胳膊。
“那个,鞋跟太高了。”她冲他眨着大眼睛,解释。罗智点头,没有呛她。他对这一双眼睛,从来都没有抵抗力。
十一点三十分,宋文文与罗智在举行婚礼的酒店里帮了两个小时的忙。她似乎总在他的视线里,她似乎一转头就能看到他。
婚礼开始的时间是十二点,宾客大多已经就位。婚礼会场主打的是暖粉色和白色,粉色的香槟玫瑰和白玫瑰随处可见。
香槟玫瑰与白玫瑰组成了通往幸福的拱门,宋文文站在场边望着那小小拱门若有所思了挺久。还有十五分钟,她溜去后场新娘候场的房间,打开门缝,江南穿着她精心挑选的婚纱长发挽起,如一只高贵优雅的天鹅一般坐在欧式沙发上。她的身边围着一群穿着礼服的女人,她们说说笑笑,有一种来自闺蜜之间的融洽。宋文文微微笑了笑,接着她就看见坐在另一个单人沙发上抱着新娘花束的许君悦。
上次试婚纱时,江南与许君悦的相处给宋文文留下了二人之间关系并不融洽的错觉。后来每一次见这二人,虽然不似其他姐妹一般热络地手挽着手聊八卦聊韩剧,至少也是可以在一室共处的样子。如果有什么事情,江南身边一定需要出现一个女伴,那么这个女伴多半是许君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