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溜回会场,悄悄地站在罗智身边。罗智正在接一个电话,他说话的语气不够坚决,态度有些犹豫。
“我知道,爷爷。去德国是迟早的事情,我想在国内再待几天。你放心,offer已经收到了。嗯,人家八月才开学。”
“爷爷,你去教堂做礼拜的时候记得要带雨伞,这几天柏林不是已经连续下了好几天雨了吗?”
“好的,等我过去了您说什么都行,怎么来都行。您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嗯,我在参加人家的婚礼,婚礼就要开始了,我下次再给您打电话好吗?”罗智用他温柔的尾声结束了对话。他垂头,眉毛微蹙,忽然发现了站在自己身边的宋文文正在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一瞬不瞬地对着自己笑。
“怎么了,不高兴?”宋文文笑问,语气拿捏得有些小心。
罗智偏头看她,含情眉目之中夹杂着一些其他的复杂东西。忽然之间,罗智像是忍耐了很久而无法继续克制,他们身边没有其他的人,他伸出手,握住她的,十指交握,将她拉得距离自己近一点。
“你曾说你以后的日子还没有做打算,那能不能让我来帮你打算打算?”
宋文文有些吃惊,她倒是没有急着去抽出手,而是睁着滴溜溜转的大眼睛,问回去:“啊?你怎么帮我打算啊?有好工作介绍给我吗?”
“比工作更好,有好的人介绍给你。”
“嗨,罗智宋文文!要拍合照吗?”罗智还没有等到宋文文的回答,只因为被这个举着单反相机的周阅阅给打断了。这家伙负责的是今天的拍照和摄影工作,如今主角还没登场,他就依着自己的喜好在满场跑满场的拍。方才站得远,只觉得这边有对眼熟的好看男女,走近了才恍然,原来是罗智和宋文文。
这样的罗智和宋文文站在一起,还真的是挺般配的。
宋文文开心地笑着,手从罗智的手里抽出来,很自然地挽上他的胳膊。她靠近他,微微倾身,对周阅阅笑道:“好啊!好啊!来拍一张!”
快门按下,俊男与美女定格在2016年6月10日11点53分。
12点整,婚礼司仪开始致辞。张先生站在台前,一身西装笔挺,一脸幸福地笑着。
婚礼进行曲奏满全场,大门打开,踩着这样的节点,一身白纱的江南挽着她父亲的胳膊慢慢入场。身穿粉色纱裙的两个女伴童跟在后面认真地撒着篮子里的玫瑰花瓣,周围的掌声与欢笑已然成了能够承载无数幸福与快乐的海洋。
张先生一脸郑重地从江南父亲的手中接过江南的手,二人在证婚人的见证下,对彼此承诺了无论生老病死都会陪伴在彼此身边的誓言。交换戒指,拥抱,亲吻脸颊。他们终于在所有所有人的见证下,幸福地在一起了。
接下来是不同的人送上祝词。按照顺序先是长辈,然后是同辈,最后才是小辈。坐在圆桌边的宋文文与罗智并不相邻,而是隔着好几个人。她与他共同见证了这场婚礼,心中的感动和感慨不亚于今日的男女主角。
“好的,感谢梁先生对这对新人的祝福。相信在这样真诚的祝福中,张先生与张太太一定会越来越幸福。接下来,请罗智罗先生代表张先生学生中的男生们,送上对张先生与张太太的祝福。有请!”
掌声雷动,多半来自学生们。罗智起身把西服的上两颗扣子扣上,端端正正地走上台去。
他是一个如此端正而优秀的人,宋文文如是想着。在这样的年纪,兜兜转转最后绕回来又遇上了这样的罗智,她是不是应该及时地抓住眼前的幸福呢?
有时候,她被眼前的美好所蛊惑,常常会忘记自己致命的缺陷。那个会跟随她一辈子的,致命缺陷。
罗智站上发言台,面前是一个由粉绿黄组成的娇嫩插花盆景。他站得挺直,对着台下的人十分有礼貌地微微一笑。他眸光清亮,在许多个人身上眺望,最后端端地落在了那个穿着烟紫色修身长裙的名叫宋文文的女人身上。
“各位来宾,大家好。我是张先生众多学生中的一个,今天很荣幸能站在这里代表张老师的学生来送上祝福。
有这样一个说法:人一生会遇到约2920万人,两个人相爱的概率是0.000049。如果按照这样的说法,今天,我们在这里所见证的这两位相爱的人的结合,就是见证了奇迹的发生。有的人喜欢买彩票,每周买几注,未曾抱有大的希望但也从来都没有放弃过。中大□□的概率与两个人相爱的概率相比起来,几乎为零。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上天没有给我们每一个人一夜暴富的机会,但却从没有阻止过你与你的爱人相爱。幸福若在身侧,那就趁它还没有溜走快点去抓住;幸福若在远方,那就不要停下脚步勇敢的去追寻。”他刻意短暂地停顿了片刻,台下的大多数人为他的发言而感到无比动容。罗智看着宋文文的方向,说出总结句:“因为今天,以后的每一天,我依旧相信爱情。”
说罢,他微微点头,赢得了欢笑和掌声。
司仪对罗智的祝词给予了高度评价,接下来是宋文文。
宋文文上台,双颊微红,如一朵盛开的花朵。她腼腆地笑着,双手交握。
“各位来宾,你们好。我是张先生的学生,很荣幸站在这里送上祝福。”几乎雷同的开场白,宋文文看着罗智,似乎在对自己这样□□裸的抄袭而感到一丁点的愧疚。
“我是一个很挑剔的人。这种挑剔有时候已经超出了自己应该触及的范围,虽然不曾表现出来,但这其实让我自己的心里不舒服。”说到这,大家用一种她是不是讲错了开场白的尴尬眼神看着她。反倒只有罗智、白静沉和许君悦是认真的在听。
“要先说明,我不是处女座,也没有讲错开场白。”台下有了笑声,气氛不太尴尬了。看来处女座的确是个大众的笑点。
宋文文放松了一些,继续说:“我曾经固执的认为,一切的感情应该很纯粹,尤其是我们可以选择的友情与爱情。然而,如果一味固执地坚持所谓的纯粹,不能为对方做出让步与牺牲,这样的感情往往纯粹得十分脆弱短命。我所知道的关于张先生与张太太的事情,或许比在坐的每一位知道的都要少。我知道她们相遇在微时;知道他们相爱在相遇之后;我想他们并非一帆风顺,他们争吵过,冷战过,和好过,也拥抱过。相爱很难,很难很难的事情他们做到了。真是了不起。”她说这些事情的时候,看的人是许君悦和白静沉。她祝福的人,何止只有今天这一对新人呢?
“如果祝福有重量,我希望它重如泰山,让它在你们每一次争吵时候有所顾虑不能轻易言弃;如果祝福有重量,我希望它轻如鸿毛,让它在你们日后的幸福汪洋永远漂浮,不必靠岸。祝福你们,张先生张太太。祝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宋岩被宋文文不亚于罗智的祝词给惊呆了,他戳了戳罗智的胳膊,问他:“讲真,宋文文这祝词你给写的吧?”
罗智摇头:“还真不是我写的。”
“我去,她不是初中以后就学理科了吗?”
罗智点头:“没错,可见她初三时候在文学方面的造诣就很高了。我居然没有注意到?天知道我那段时间到底在忙些啥!”
宋岩一个白眼翻上天,搞不懂罗智是个啥逻辑。
接着是开席,新娘江南换了一件红色的旗袍和张先生一起在宾客间接受祝福,祝酒。
婚礼持续到了下午三点。新娘向后丢的捧花原本应该被许君悦接到,结果被几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抢了抢,最后奇迹般地落在了宋文文怀里。
许君悦喝了不少酒,用怨怒的眼神瞪着宋文文和她怀里的捧花。宋文文耸耸肩,把花拿走了。
周围人起哄,问宋文文是不是马上要嫁了。她娇羞,只含糊地说也许。
三点半,张先生与江南小姐换了一套衣服,他们订了五点半的飞机去日本关岛度蜜月。大家簇拥着二人将他们送到酒店门口。宋文文也跟着走了出来,不过落在了人群后面。她有往左右看的习惯,这一次就在左边的路上看到了穿着白色抹胸长裙像是一只虾一样扶着路灯,对着绿化带干呕不止的许君悦。
宋文文想叫住站在前面的白静沉,想了一想自己和白静沉已经七年没见面三四年没说话了,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开口才不显得尴尬。索性不要叫白静沉,自己过去看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