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喷壶放下,欣赏着院子里的花草植物,很有成就感,她拍拍手说,“不冷。”
颜矜不算一眼惊艳的美人,但搁在乔楚生眼里,那就是天上的仙女。她有纤细的身段,清丽娟秀的脸蛋,是那种放在上海滩万花丛中,也很出挑的姑娘。别的富家太太小姐是镀金的贵人,是雍容的牡丹,那颜矜就是剔透玲珑的玉雕,是无暇的栀子花,不俗气又有风骨。
莫名的,乔楚生面对她总觉得心里踏实又开心,明明才认识一天,哪儿来这么浓烈的感情,竟能熄了他出了名的冲动莽撞。或许是看惯人情冷暖,以为温情和善心这辈子是与自己无缘了,可是颜矜给了他新的希望,让他有了新的人生。
“阿生。”
她叫他,却没等到回应,她回头张望,见乔楚生拿着一件外套从门边儿跑过来。他把外套披在她肩头,他离她有些距离,动作很规矩检点,生怕冒犯她了。颜矜站着任他帮忙理好衣襟,剑眉朗朗下,那双眼睛竟很温柔,倒和她古板印象里的小混混不太一样,就算是装样子讨她欢心,她也很受用。
“好了。”乔楚生又站回她身后。
颜矜觉着他举止怪别扭,唇角扬起弧度,捂着嘴忍不住偷笑几声,“还真的有点像。”
他一头雾水,“像什么?”
“像养在家里的,俊俏小白脸儿。”
作者有话要说:
题外话:其实写乔楚生文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的扮演者——张云龙先生,感谢他的各种沙雕名场面让我对他产生了浓烈兴趣,是什么让我在备考期间疯狂码字?是责任么?是爱么?不!是张云龙的搞笑和沙雕,让我不得不写点东西,弥补一下对乔楚生的印象。
*震惊,叱咤上海滩的乔。社会你生哥。四爷竟然被说是小白脸?
乔楚生OS:好吧,看在你收留我还给我饭吃的份子上,勉强当一阵子小白脸吧。
颜矜OS:勉强?你打一辈子光棍吧。
第5章 05
次日,乔楚生早早地就起了,宅子里仍旧冷清,偌大的厅堂里静的只剩西洋钟的滴答声。他走在客厅,便见颜矜坐在沙发上端着一杯咖啡,在翻阅着什么。
“阿生,过来坐。”颜矜拍拍自己身侧的位置。
他应声,但还是坐在了她旁边的沙发,挺直腰板,随时听候差遣。
“小姐,李掌柜的来了。”
阿霜引着一位中年清瘦,穿着马褂的男人从花园里进来,李掌柜朝颜矜哈头问了句好,举止倒是恭敬的。
颜矜亲自给他倒了茶,“今日找李掌柜来家里坐坐,也没旁的事儿,这不,同泰昌去年刚在海格路开了新店嘛,父亲让我帮衬着过问庄子的事,只好劳烦掌柜的给我讲讲了。”
“颜老板看得起我,但我是辜负了他一片心意啊。”李掌柜无奈叹气,握着茶杯也不喝,“这世道难,上头还在讨伐军阀,这头又到处闹罢工,民不聊生的,谁还有心情穿好看衣服,绸缎生意不好做的呀。”
“这个我知道,我最近在看别的铺子的账,发现进货颇多,但收效甚微,海格路的铺也是这样?”
李掌柜放下茶杯,“去年闹旱灾,废了好多桑树,没有好桑哪儿养的出好蚕?所以去年都在卖月白缎,触感顺滑又贴身,成本还没丝绸高,盈利还算可观。但最近利润只够给工钱了,大势所趋,颜老板也束手无策,如今小姐问起来,是有什么示下?”
颜矜还是没琢磨透,“月白缎做工简单,成本也低,就算再亏本也不至于亏这么多钱。”
“世道不好呀,也是没辙的呀。”李掌柜的无奈道,“我们也尽力挽留旧客了,再这样下去也撑不了多久了。最近英国人正想收几间铺子呢,听隔壁那家快亏空的点心铺说伐,洋鬼子能给不少大洋呢,他想都没想就卖掉啦,发财啦。”
“谢谢李掌柜提醒。”颜矜往咖啡里加了一块方糖,吹散了热气才喝了一口,“至于以后怎么打算,改天我上店来再细谈。”
尽管腹诽,李掌柜总不能明着劝颜矜把铺子卖了,寒暄了几句就告辞了。
颜矜看着人出了门,将嘴里苦涩的黑咖啡吐回了杯子里,她笑的明媚,一副惬意模样。“阿生,方才李掌柜的话你怎么看?”
乔楚生一僵,抿着唇睁圆眼睛看向她,他斟酌了一下才道:“上星期我收人银票,包打听了一个富太太,跟着她跑了半个租界的裁缝铺布庄,生意确实不景气,好几家都干脆打烊不干了。那个太太偏要买苏杭产的丝绸,家家都说没货,想来刚才掌柜的应该没说谎。”
颜矜轻挑眉毛,听着他说话还有一下没一下地点头附和,既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你坐过来。”
乔楚生乖乖坐了过去。
“头凑过来。”
他自然不敢不从,微微皱眉,把头伸过去。不曾想脖子被她用手一勾,随即额头上被狠狠地弹打了一下。乔楚生一惊,急忙往后缩,捂着脑门,面红耳赤地看着她。
“你打我?”语气颇有威胁意味。
颜矜并不怕,“居然连小姐的话都不听了。”
乔楚生万万没想到端方规矩的表面下会是这般顽皮的内里,他愕然看着她,有些发懵。
“答的不好,算惩罚你。”颜矜微微颔首,解释道,“月白缎工序简单,不需煮茧,缫丝,烘丝,染色等复杂步骤,成本低廉,但质感软滑坚韧,不输丝绸,在同泰昌卖的不错。虽最近生意难做,但还是有单子上门的,总不至于让庄子亏空至此吧?”
“小姐的意思是,有人从中贪污抽利,亏空了庄子?”
颜矜眉眼间有些许得意骄傲,笑盈盈点头,“小伙子,脑袋还算灵光。”
“所以,小姐是想查清庄子亏空原因?”乔楚生又道。
“小姐吩咐你办要紧事儿,你会办好的吧?”
这是进宅子后第一次听她嘱咐办事,乔楚生两眼发光,点头道:“我一定能成。”
二人坐车子到福煦路的铺子去巡察,店上匾额用草楷写着“同泰昌”三个字,从街面上看铺面死气沉沉的,掌柜的也不在,只有两个伙计在偷懒儿。
“伙计,醒醒。”乔楚生向前将人晃醒,推搡了他肩膀一把,皱着眉道,“少东家来查店了,把哈喇子给擦干净了。”
一听是东家来了,伙计慌了神,抽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子,“小..小姐来了,快请进来。”
颜矜笑而不语,意态闲闲地看着货架上的绸缎,款式颜色倒是不少,但都是些陈年次货,不过如今是乱世,谁还有闲情逸致琢磨什么花色好看呢。她随手摸了摸架子上的一匹月白缎,倒是细腻光滑的,是不错的货色,在租界也算是吃香的缎子,又怎会叫同泰昌的生意坏成这样?
“哥们儿,你这儿的账簿呢?”乔楚生抬脚轻踹了踹柜台,问。
“这位哥儿,账簿都在掌柜那儿,我们都碰不着的。”
“账簿都是在月初交到老板那儿过目,现在都月中了,账怎么还没回来?还有你们掌柜的呢?大白天不上班哪儿去了?”乔楚生追问。
颜矜抬眼在货架上扫了一圈,随即淡淡道:“不必问了,明儿开始这个铺子就关门整顿,把架子上过时的缎子都撤下来,去进一些时兴货色。”
“小姐,生意是不好做,但直接把料子都处理了,那就亏大发了。”乔楚生有些疑惑,提议道,“虽然收入不多,但好赖能赚点啊。”
“我知道你有主意,但庄子不能这么将就下去。”颜矜将一匹缎子拿下,细细抚了抚缎面,“五天之内,换成最新的,顺便转告给你们掌柜的,不用来开工,以后福煦路的铺子就给阿生管。”
“啊?啊?”乔楚生怀疑自己听错了,“小姐,你..”
颜矜笑道:“你方才还答应我会好好做的,怎么反悔了?”她忍俊不禁,拍拍他肩膀,“我有打算,你先去庄子把账簿都拿回宅子,下一步我会告诉你怎么做的。”
说罢,颜矜活动了一下脖子,禁不住叹气一声。“当家不易啊阿生。”说着,目光停在乔楚生身上,歪着脑袋看他,“我中午约了同学见面,你自己回家,还认路么?”
他点头,“认,记着呢。”
颜矜并未急着赴约,便目送乔楚生离开,伙计请她到阁楼上先稍作休息,估摸了时间,便打算小眯一会,到午饭时间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