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父和姑妈见曾庆宝还算听表姐的话，奖励了许清雁两百块钱，说比补习班的老师靠谱多了，儿子起码没去和小镇上的不良少年混在一起。
等到腊月二十九，只有两天过年了，许清雁才宣布放假，年后初四再开课。她把曾庆宝做完的厚厚的一摞卷子拿给姑妈看，证明自己确实是费心费力了的，姑妈少不得又掏了三百块给她。
送走表弟，许清雁也松了口气，第二天拿着所有的钱去了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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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年关，县城里人特别多，闲逛的，会友的，采买年货的，一家人出来买新衣服的，熙熙攘攘。烤红薯、盐水花生、煮玉米、糖炒栗子、蒸糖糕、羊肉串，每一家卖小吃的摊子生意都特别好，平时再舍不得给孩子买零嘴的家长，这几天都不会吝啬。
不过比起十年后还是不够热闹，街面上没那么多开回家的挂外地车牌的小车。从今年开始，越来越多的江水县人选择外出务工、经商，等到十年后，人们生活也渐渐富裕起来，本着衣锦还乡的观念，有车的都会不远千里把车开回家，导致县城拥堵不已。
许清雁没有在街道上过多逗留，直接走进了客流稀少的新华书店。快过年了，店员们都没什么精神上班，只是坐在门口的柜台前聊天，见许清雁走进来，眼神都没有给一个。
江水县新华书店约200平大小，格局十几年都没变过，许清雁看着书架上的分类，找到农林类书籍那一片。
可能因为江水县是农业大县，新华书店的相关书籍还不少，除了教辅类和文学类，就数农林类书籍最多。
《常见野生植物识别手册》、《景观植物与园林技术》《H省常见园林树木》《园林植物栽培》等关于植物的书籍并不多，许清雁全翻出来放在手里。旁边还有小半架医药方面的书籍，她欣喜地从书架最底层扒拉出一本厚厚的《野生中草药图谱》。
差不多了，她抱着书站了起来，见到一名清秀少年局促地看着她，似乎有话要说。他大概17岁，肤色比女孩子还白，身条瘦高，戴着眼镜，衣服鞋子干净整洁，整个人像一杆青翠的竹子精神气十足。许清雁打量了一下，觉得他有些眼熟，好像是同楼层二（五）班的同学。
“同学，有事吗？”她疑惑地问。
“你手上这几本书，能不能割爱？”少年见许清雁开口了，突然就没那么不好意思了，把自己要问的话问了出来。
“你全部都要吗？去问店员还有没有呗？”许清雁越看他越眼熟，这么斯文的小伙子真不忍拒绝他的请求。
“都要，最主要是那本《野生中草药图谱》。”这些书他看上好久了，最近手里零花钱多了一些才决定过来全部买下。谁知道今天过来就遇上了“财大气粗的”许清雁，把他看中的几本书都包圆了。要知道一本彩页的《野生中草药图谱》要四十多块呢，就这么九本书，得两百多块钱，高中生一个月生活费了。
平时根本没人关注这些冷门书籍的，今天真是巧了，少年在心中腹诽。
“我帮你问问店员吧！”许清雁抱着书走到柜台，问店员：“这些书我看书架上都只有一本，但是我这位朋友刚好也看上了，您能帮忙查一下还有没有多的吗？”
“没有，书架上只有一本就是只有一本了，这些书买的人少，我们店里一般只进一本的。”这位三十出头的店员被打断了聊天，语气不是很耐烦。
许清雁还想再求她帮忙找一下，旁边一位五十多岁的老阿姨开口了：“陈兰，你去仓库给找一下，明天就放假了，别偷懒。”
这位可能是店长或经理什么的，被喊到名字的陈兰不得不抄下书名，臭着一张脸去了仓库。
老阿姨笑眯眯地问那少年：“两位是同学啊？都是很俊秀的好孩子，在哪里读书？”许清雁深知江水县新华书店可从来没有帮顾客找书的服务，不过是老阿姨闲着无聊，见这孩子长得俊，才有意和他聊几句。这种心态大概和后来TFboys的那些阿姨饭差不多。
“青罗中学。”少年老老实实地答道。
“哟，我侄女儿也在青罗中学读书，说不定还是同学呢，你读几年级，是几班的？”
“高二（五）班的。”少年问一句说一句。许清雁又看了他一眼，还真是青罗高中的同学哈。
老阿姨果然也只和他聊天，不搭理站在一边的许清雁。许清雁乐得清静，翻看手上的书籍。
……
半晌，名叫陈兰的店员从仓库走了出来，拿出一本《景观植物与园林技术》，对两人说：“只有这一本了，其余的真没了。要吗？”
少年失望地点点头，掏出钱结账。结了账也不走，站在一边等许清雁也买完单。
“同学还有事吗？”许清雁提着一大袋书挺重的，只想赶快坐车回家。
少年面色微红，可能是不习惯和陌生人讲话吧，他鼓气勇气问：“你是哪个学校的，书看完了可不可以借给我，或者你分一半给我，看完了我们两个换。如果你同意分一半给我，我可以出一半钱的。”
“你是五班的吧，叫什么名字？”许清雁没一口答应，打算了解一下情况先。
“你也是青罗高中的，太好了，我叫孔泽凡，你听说过我吗？”说到最后几个字，少年的语气中不由带了两份骄傲。
是他，孔泽凡，许清雁那一届高考的江水县理科状元，去的是上海的复大。难怪眼熟了。江水县的高中文理科状元很少有考上燕京大学和帝国理工的这两所华夏顶尖名校的，因为最优的那一批初中生已经输送到陵山一中了嘛。所以县一级高中的文理科状元一般都是上复大、人大、浙大这一层级的名校。
“我是七班的许清雁，你的名字我听过，书可以借一半给你，你不用出钱。但是这本《野生中草药图谱》我要先看哦。”许清雁知道这人是谁以后放心了一大半，人的名树的影，这孩子是出了名的乖宝宝，不会赖着几本书不还的。
她拿出《野生中草药图谱》，剩下的八本让他挑四本出来，说好等开了学再换着看。
第二十二章
第二天天还没亮，许清雁两姊妹就被爸妈喊了起来。腊月的最后一天是江水县人采购年货的最后一天了，很多家庭会选择在这一天购买大量的菜蔬，过年的时候用来待客。这两天也几乎是全年菜价最高的一天。昨天一大早，许爸许妈就挑了很多菜去江水县大市场摆摊。
许家的菜地原先并没有全部用来种菜，家里人吃不完嘛。后来因为出产高、质量好，被奶奶和妈妈精心伺候，该施肥的时候施肥，该盖地膜的时候盖地膜，到了冬天也仍然有不少菜蔬出产。
“雁子，昨天我和你妈在县菜市场遇到一个老头，让我们今天给他家送些新鲜蔬菜过去。我和你妈两个人今儿还要去菜场卖菜，拿不动那么多东西。这些菜你和你妹一起送去吧。”许爸爸出门前交待许清雁两姐妹。
因为订菜的老头给的钱特别多，足有一百块，许家准备的菜也特别多：大白菜、小白菜、红菜薹、雪里蕻、白菜蕻、菠菜、大葱、茼蒿、芫荽，但凡家里有的，都备上了一份，装满了一大竹篓和一个竹篮子。
奶奶还给包了两条自家腌制的大鲤鱼，以及一小袋土豆和腌菜。等菜蔬都装好了，她对许清雁说：“雁子，你是姐姐，你背着竹篓，你妹妹就提着菜篮子和土豆。”
不用她交待，许清雁也是这么想的。她背上沉重的竹篓，和妹妹出了门等车。
许清瑛愁眉苦脸地抱怨了一句：“背着竹篓子、提着菜篮子、拎着大袋子，活生生的乡下丫头了，被同学看到了要笑话的。”十三岁的姑娘已经有很强的自尊心啦。
“我们本来就是乡下丫头。”许清雁笑着说，她是不存在什么心理负担的，心理年龄二十好几的人了，这点事情算什么。
公交车很快就到了，两姊妹上了车，不免被村人盘问：“雁子、瑛子，你们奶奶怎么好久不去霞光镇卖菜啦？你们这是要带着菜去哪里啊？”
“天儿太冷了，我奶卖菜太辛苦了，菜都被我爸妈运到县里去买了。今天去县里买菜的人多，我和我妹帮忙多带一点多去。”许清雁答道。其实是县里的菜价高些，爸妈反正冬季里不忙，就把这隔几天卖菜的事情接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