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熟悉这个声音，这是弗兰克的声音。凯瑟琳张开嘴想回答，嘴里却立刻灌满了海水，她用尽全力伸长脖子，将头高高撑起，把嘴里的水吐出来，可是海水似乎已经厌烦了和她的玩笑，无情地把她往下拉、往下拖了。凯瑟琳知道如果沉下去，她就永远上不来了。她立刻变得惊惶失措，连呼吸都不会了。
“那件该死的衣服！”弗兰克心底里诅咒道。那些笨重的裙子和衬裙会要了她的命！他拼尽全力向凯瑟琳游去，水流好几次阻碍了他的方向，有好几次他的手指坎坎碰到她的裙摆，却又从手指缝中滑走了。眼看凯瑟琳已经失去了挣扎的力气，服帖顺从地向海底滑去。弗兰克知道她这一去，就永远不会回来了。
“上帝啊，请怜悯我！”弗兰克憋足一口气，趁着上帝圣手稍稍停缓水流的瞬间，他终于抓住了凯瑟琳，将她拖出水面。他猛地喘了几口气，抬头一看，已经离开大船有很长一段距离了。
“凯瑟琳！”他把凯瑟琳的头抬出水面，“凯瑟琳，怎么样？”
“弗……兰……克？”凯瑟琳喃喃念道，然后就昏了过去。
“凯瑟琳！”弗兰克狂喜地抱住她，忍不住潸然泪下。
“喂，快上来！”海戈和卡布划着一直小船找到了他们。他们把弗兰克和凯瑟琳拖上船，小船悄无声息地载着他们回到海皇星号。
在大公的主舰上，安东尼仍旧不死心地四下派人寻找，但他的臣下却劝他不必抱有太大的希望了。因为无论是艾丽卡，还是跳下水去救人的弗兰克都没有生还的迹象了。
“他们死了，陛下……”
“艾丽卡……”亚力山德罗·安东尼奥·梅迪奇第一次尝到了无能为力的滋味！
海皇星号在海戈的授意下张起了黑旗，扬帆起锚了。当然谁也没有料到弗兰克和凯瑟琳已经安全地躺在船舱里休息了。
“我说，头儿，这可怎么办呐？”卡布指着那一对饱受考验的情人：已经昏迷过去的弗兰克抱着凯瑟琳怎么也不肯松手。“总得给公主疗伤吧！”
“伤口稍微包扎一下，就这样吧！把炉火烧得旺一点，好让他们暖和暖和！”海戈打了个哈欠，“我们也该好好休息休息了！”
第四十六章 海戈的预言
一个星期后，当凯瑟琳等人回到法国的时候，正赶上王太子迎娶奥地利公主玛丽·安托瓦纳特。
在回法国的路上，凯瑟琳已经大致将自己的经历讲给弗兰克和海戈听了不下50遍。海戈比较感兴趣的是那个老太太吴英德夫人的故事，而弗兰克每次听到凯瑟琳差点遭到污辱的那一段时，总是恨的牙痒痒，即使听到强盗已经丧命也不解恨，最后总不免将凯瑟琳狠狠搂在怀里温存一下以弥补自己的损失——见此情景，海戈也想弥补一下自己的损失，但在弗兰克那杀得死人的眼神下，海戈觉得只要不挑剔，一杯啤酒也能起到同样的作用。
越过海峡，马车载着他们急急向巴黎前进。马车中的人们讨论得最多的莫过于吕贝卡的身份，在他们简短的分析中，吕贝卡作为一个间谍的嫌疑越来越大。
“难怪那时候你会连吃败仗，说不定就是那婊子搞的鬼！”海戈道。
“极有可能！”弗兰克阴沉地答道。
“而且她消失了那么长时间之后又回到法国来……”海戈瞄了凯瑟琳一眼，凯瑟琳正心情复杂地望着弗兰克。
弗兰克注意到凯瑟琳的目光，便轻轻捏了她的手一下道：“她的目的绝对没有那么单纯，如果她真的是一个间谍，那么在目前法英两国形势这么紧张的时候冒险回来，一定有着可怕的阴谋。”
“我奇怪的是，当年她为什么会突然消失呢？”凯瑟琳道，“难道五年前发生过什么事情，迫使她不得不离开法国吗？”
“五年前发什么事……”弗兰克喃喃道，“当时我打了个败仗，气急败坏地躲在马赛，一天到晚沉浸在痛苦中，也不清楚究竟出了什么事，不过……”
“要说当时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我倒是知道一点。”海戈道，“在那一年的新年庆典上，法兰西国王差点遭到暗杀。”
“啊，”凯瑟琳突然想起“波伯士事件”中海戈和国王的那段对话，道，“难道就是你？”
“不是我，”海戈吼道，“我倒霉拣到了那把该死的马枪。”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凯瑟琳问道。
“如果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就不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了！”海戈没好气地说道。
“说起来，新年庆典的时候，吕贝卡也在巴黎呢。”弗兰克望着海戈，两个人的眼神里传递着可怕的信息。凯瑟琳想道那种可能性，吓得连话都说不出了。马车里一时间陷入了怪异的寂静之中。
但是这种寂静很快就被一阵爆响打断了。马车里的人吓了一跳，海戈条件反射地拔出弯刀，猛得掀开窗帘，窗帘外传来了铺天盖地的欢呼声——那声音也许早就出现了，而他们正陷于沉重的思考什么也没有觉察道——大街上每个人都在昂首欢呼，天空被烟火照得通明，凯瑟琳也不禁惊呼起来，她从没见过这么美丽的烟火。
“这是怎么回事？”海戈放下弯刀，大声问道，“大家在庆祝什么？”
“你这位先生还是法国人呢，你难道不知道这两天正在举行王储殿下的婚礼庆典吗？”那个巴黎市民轻蔑又带点讶异的神情斜睨着他。
海戈生怕他认出自己，也没有分辩，嘟囔着缩进马车。
“天哪，小路易结婚了，就在这几天！”凯瑟琳吃惊地笑道，“好在我们赶回来了，看到我们向他道贺他一定会很吃惊的，我几乎可以想象出他的表情了。”
“是啊，他一定非常吃惊！”弗兰克喃喃道，不自觉得现出一副担心的样子。那个为了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不惜谋害法国公主、亲善大使、自己堂妹的小路易会那么轻易按照国王的安排结婚吗？政治真是个魔力无穷的东西啊。
“弗兰克，怎么了？”凯瑟琳见他良久不语，拉着他的手，望着他轻轻问道，“你不为他感到高兴吗？”
“我很高兴，亲爱的，法兰西很快就会有一位新王后了。”弗兰克拍拍她的小手，和海戈交换了一个眼色。对于她亲爱的堂兄是怎样谋害自己的妹妹的这件事，凯瑟琳不知道好。
“我想我们当务之急是先找到国王，揭发吕贝卡的真实身份。”海戈道。
“没错，说不定攸关国家生死。”弗兰克加了一句。
马车穿越人群，艰难而迅速地向凡尔赛前进。宫门敞开着，卫兵们盘查了一番才放他们进去。这让凯瑟琳觉得纳闷，要知道以往任何人都可以大摇大摆地进入这座城堡。凡尔赛的自由和时尚是欧洲每一个宫廷谈论和羡慕的对象。
“这是预兆，”海戈道，“凡尔赛也渐渐开始感受到人民的憎恨了。”
“憎恨？”凯瑟琳讶异地叫道，“憎恨什么？”
“凯瑟琳，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弗兰克打断她道。
“可是我想听听。”
“巴黎人民憎恨他们的国王。他们现在生活贫困，经常没有面包吃，他们怒火中烧，因为正当他们挨饿的时候，国王把巨额钱财用于建造宫殿以及挥霍在情妇身上。”海戈的眼睛在黑暗的马车里闪烁着奇异的光亮，“现在的巴黎就像是一个火yao桶，只要出现一点火星……就会‘碰’！”海戈做了个炸飞了的动作，把凯瑟琳吓得浑身一震。
“你胡说！”凯瑟琳勉强笑道，“看看那些庆祝的市民，哪里有憎恨的样子，大家都很高兴哪，是不是，弗兰克？”凯瑟琳像在寻求佐证似的望着弗兰克，但即使在阴暗的马车里，凯瑟琳仍能感觉他凝重的神情。
“也许吧，”海戈吹了声口哨，抬起手臂枕着头道，“正因为这样，才更可怕呀。”
马车默默驶进王家庭院。宫堡高高耸立在他们面前，由于刚才海戈的可怕预言，凯瑟琳竟然觉得它有些摇摇欲坠。
第四十七章 王府夜宴
王宫侍从从里面迎了出来。
“带我去见国王陛下。”弗兰克道，“我有要紧的事情，必须立刻见到国王。”
“但是国王陛下到阿德莱德亲王府上了，王储殿下也一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