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贝卡,”凯瑟琳沉吟道,“但是我没有听说过这个人呀。”
“唉,”里面的人长长的叹了口气,“您是不会听说过这个人的。这也许就是那位先生苦苦祈祷的结果。那位先生对吕贝卡一见钟情,这也难怪,吕贝卡小姐肌肤白皙,一头黑发,尤其是脸蛋儿和全身都显示着人所未见的独特魅力——那是一种天使和魔鬼的混合产物。”
对于里面那个至今仍带有复杂微妙情感的声音,凯瑟琳觉得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触。
“总之,那位先生陷入了爱情的圈套。像所有爱情傻子一样求得国王的恩准——对他来说很简单——于是他们就结了婚。
但是结婚以后他才发现,这位绝色佳人并不如表面所见的那样单纯。吕贝卡经常出入朝廷要员的宅邸,对各种娱乐活动无不精通,好像她生来就是为此而存在一样。总而言之,即使结婚以后,她仍旧活跃在宫廷的各个角落,她的乐趣就是参与到各个不同的党派,以挑拨他们互相争胜,彼此倾轧为乐。这种乐趣对一个年轻女子来说是十分危险的,身为丈夫,多次规劝也没有效果,而吕贝卡和不同的男人都保持着密切的来往,终于成了上流阶层绯闻的中心。先生不堪其辱,终于和妻子起了争执,这时候,他们结婚不过一年。
一年后,因为和英国、西班牙等国矛盾激化,国王派他出兵驻守边防,期间又接连打了几次仗,但不知什么缘故,好像他的作战计划每次都会被敌人洞悉,竟然连连吃了几个败仗,在一次战斗中,他腿部受伤留下了终身残疾。
国王震怒了,那位先生自此便失去了宠幸。等到他回来的时候,还有一个更大的打击等待着她,他的妻子吕贝卡带着她能找到的所有财产和她的情人——一个戏子——私奔了。
那位先生怨天尤人,诅咒神灵,将这一切的悲剧归罪于国王、贵族和上流社会惯常幸灾乐祸的人们,从此跟他们断绝了来往……”
里面是一片寂静,显然说话人想让寂静抚慰一下彭湃起伏的心情;凯瑟琳也没说话,对于一个这样单纯的女子,这么复杂的情节,一时间令她觉得难以承受。
一刻钟后,声音又再度响起:“那么,夫人,依你看这位先生的经历比起你来如何?”
“这位先生的确不幸,但是,这难道不是他自己造成的吗?如果他在选择结婚对象的时候更审慎一些;如果他及早发现造成不幸的根源,就不会演变到这种局面。可他却把错误归罪到别人头上,更让无辜的人遭受他愤世嫉俗的派遣,难道这就对了吗?这位先生未免太卑鄙自私了!”
“你说的对,凯瑟琳,这位先生的确有点卑鄙自私。”
“而且他蛮横无理。”
“也许有时候是有点蛮横无理。”
“又常常端出严厉粗暴的架子。”
“……他不想端出这种架子,事实上,当他面对一张年轻而充满期待的脸时,他连摆架子的念头在脑海里闪一下都不太可能。”
“他不爱我!”
“他常常要费好大的劲儿才克制住自己没有当时当地就把你拉进怀里。”
“他把我赶出了家门。”
“那是因为他太爱你,他是那样胆怯,以为从此失去了你!”
“不要安慰我了,先生,不要再提这些事情了!”凯瑟琳打断他的话,悄悄擦去眼角的几滴泪水。他的话使她更难受了,因为,她半个小时前立下誓言竟然在动摇了。
“对,凯瑟琳,”那声音回答,“那位先生在这座马厩中忏悔,上帝听到了他的祈祷,所以给了他改正的机会。”马厩的门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弗兰克站在门口,热切地望着心中所爱。
凯瑟琳看到他出现虽有些吃惊,但一点也不意外。
“你现在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吧——是不是?”他继续说道,“我的青年时代,一半在难以诉说的痛苦中,一半是在无聊的寂寞中度过。从那以后,我第一次找到我真正可以爱的人——那就是你。你美好,有天赋,可爱无比。一种庄严而炽烈的情感来到我的心中,它靠向你,把你拉到我的生命中——而我这傻瓜竟还想抗拒这天大的好运。我现在抛开我的自尊,把我的痛苦向你和盘托出,凯瑟琳,原谅我;接受我吧。”
一阵静默。
“你为什么不说话,凯瑟琳,你不相信我吗?”
“相信你又怎么样,你当初还口口声声向我道珍重呐;天知道当你某一天心情不好的时候,是不是又要把我赶出凡诺蒙!”凯瑟琳倔强地说道,豆大的泪珠向下滚落。
“这么说你当我在撒谎了,你侮辱了我的自尊心。”弗兰克硬是将她拉进自己的怀中,“你不知道在你离开的时候我有多么痛苦,我一天天掰着手指数日子,熬过了一个月也不见你回来,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所以我决定谁也不见,让自己烂死在这里算了;可我又后悔了,怕你有个什么意外,我却不在你身边。我本来打算明天就去巴黎的……”
“我病了,被隔离在格林兰岛。我给你写过信。”
“我的老天,我没收到……”
凯瑟琳还想说话,但是弗兰克轻轻吻住了她的嘴:“好了,好了……不要说了,都是我的错,我要怎么样才能弥补呢?不论怎样,只是你不能在离开我,好吗?”
他凝视着她,这凝视比拥抱更难以抗拒:“嫁给我吧,凯瑟琳!”
凯瑟琳在他的攻击下,晕晕糊糊地道:“我该怎么说?”
“就说我愿意。”
“好吧,我愿意。”
弗兰克坏坏一笑。到天亮的时候,凯瑟琳大呼上当,但是生米煮成了熟饭,哪里还来得及反悔。
弗兰克深深一吻,把凯瑟琳满腹“哀怨”一起吻进了心田。
第二十六章 丰收祭祀
第二天早晨,弗兰克带着凯瑟琳回到家里,忙了一晚上的众人终于松了口气。且不管弗兰克是怎么遇到凯瑟琳的,好歹是平安到家了。
“哎呀,夫人。”安妮叫道,“看你的脸色红通通的准是昨天晚上感冒了,老爷跟你在一起,也不好好照顾你!赶紧洗个澡,换身衣服吧。”
结果,凯瑟琳的脸更红了。逃也似的逃到房间里去了。
弗兰克咧着嘴,傻呵呵地看着她跑上楼。那神情弄得奥马尔等人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奥马尔咳嗽一声道:“老爷,总之,您回来就好了。有一位贵客等着见你。”
“我临走的时候不是说过谁都不见吗?”
“他是和夫人一起来的,昨天晚上夫人失踪之后,那位先生忙了一宿,也发了一宿的脾气。”
“哦?是谁?”
“是王储殿下,他正在书房里等您。”
“荒谬!”小路易劈头盖脸骂道,“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我简直不敢相信,堂堂法兰西元帅是怎么羞辱一个弱女子的。而且那位女士刚刚病体痊愈,你为着你自私专横的念头,居然使一位公主淋了一夜雨。”他怒视着弗兰克,“好在她平安回来了,否则,我看你怎么向威尔士亲王、向国王交代!”
“是的,这是我的错。阁下,我接受你的任何责备。”弗兰克因为早些时候的快乐,这时候简直能听得下普天下所有人的责备,他道,“但是,请相信,如果凯瑟琳出了意外,我会比任何人都痛苦一百倍。”
“哼!”
“老实说,我没想到您会光临凡诺蒙庄园,奥马尔的招待还算周全吗?”
“奥马尔先生昨天晚上跟我们一起在雨地里跑了一整夜,阁下,他已经感冒了,却坚持到现在不肯休息。他是一个出色的管家。”
“我会把您的赞誉之词转达给他。”
“那么,我要去见凯瑟琳听听她的看法。”
“她去休息了,如果您不反对,十点钟左右,我们一起用早餐吧。”弗兰克道,“此外还有一件事情相求。”
“什么事?”
“十天之后,我将正式迎娶凯瑟琳·伊丽莎白公主,局时,我恳请您出席我们的婚礼,并是我们有这个荣幸,由王储殿下做证婚人。”
这下,原本怒气冲冲,一心想为凯瑟琳讨回公道(当然是有些个人感情因素的)的小路易真的傻眼了。
第二天起床穿衣的时候,凯瑟琳思量着发生的事,昨天一天就像做梦一样看着弗兰克吩咐准备结婚事宜,这一切真不知道是不是一场梦。但是短短的穿衣时间里,弗兰克连着敲了三次门,他已经放下了所有的顾虑,诉说着对她的爱和诺言,凯瑟琳才断定事情的真实性——啊,这世界上哪里会有这样富有戏剧性的情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