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露花冠(25)

日子一天天过去,似乎无穷无尽。弗兰克每天早晨必定守在餐桌前等候奥马尔的拿来的信件。

但是一个星期一星期在难熬的日子里过去,一个月的期限很快就满了,凯瑟琳没有回来。这期间,她只来了一封信,是三个星期前来的。弗兰克曾把那封信翻来覆去看了不下五十遍。而现在,信中的每一个字无疑都成了刺骨钢针般的煎熬。

一转眼,约定的日期也过去了一个星期,弗兰克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来自巴黎的信件上,然而,这个希望现在也落空了。他的血在沸腾,仆人和朋友们无关轻重的问候,甚至只是他们的声音,也会惹他生气。他经常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想看书,但他的眼睛虽然在一行行地移动,却不认识那些字,最后不得不把书本抛开。

“她再也不回来了吗?”他狂躁地在书房里踱步。

一个念头突然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说不定凯瑟琳借此机会留在巴黎了,或者那个男人,小路易趁虚而入……“噢!假如真是那样,”他喊道,“我永远不会原谅他们!”把这个怪念头告诉他的那个魔鬼并没有离开他,而且固执地在他的耳边嗡嗡地说个不停,以致过了一会儿,推测变成了信念。弗兰克的思想渐渐沉浸在越来越浓的黑暗里,成了一个可怜的陷入自编自导的背叛剧情中的傻子。

总之,在马塞的凡诺蒙庄园,我们的旁多瓦公爵用妄想快把自己给逼疯了。

第二十三章 信

“怎么样了?”小路易悄声询问御医内穆尔先生。他不顾众人的反对坚持到亲王府探望病情。医生对他的固执无可奈何,只是无论如何也不准他靠近房间一步。

“老亲王的病情渐渐稳定下来了,老实说,这真是一个奇迹。”

“那么,凯瑟琳呢?”

内穆尔摇摇头,叹道:“很遗憾呐,公主殿下负担起全部照料的职责,已经到了筋疲力尽的边缘,她的抵抗力大不如前,我疑心她也染上了天花。”

“上帝!”小路易叫道,“让我见见她!”

“不行,殿下。谁都不能去看他们。凯瑟琳公主已经连续发了四天高烧,目前已陷入中度昏迷。这里的空气太浑浊,不利于治疗,有效的治疗办法是隔离。”

“隔离?”

“必须把他们送到空气清新、场地开阔的地方去。”

小路易烦躁地来回踱了几次步。“那么送到哪里去呢?”

“格林兰岛。那里是皇家疗养地,一点也不辱没公主和亲王的身份;事实上,如果当初一早就隔离亲王殿下,公主也不会被传染上。”

小路易更急速地踱来踱去,又把他的头抵在墙垣上。

“好吧,”最后他说,“但是要派足够的人手照料他们,不能有一点疏忽。谁负责治疗他们?”

“昂维尔先生很合适。”

“那么,告诉他,务必使公主恢复原先的模样,否则,我要他的脑袋!”

“要送我们到格林兰岛去吗?”半睡半醒的凯瑟琳问。

“是的,殿下。那里的空气对您和亲王有好处。”内穆尔一边给她检查身体一边道。

“您是专家,我想我不便提出抗议。”

“您是一位好护士,现在则是一个好病人。”内穆尔微笑道,对于病人来讲,他的笑容是极富感染力的。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呢?”

“明天就出发,殿下。”

“明天?”凯瑟琳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回来呢?”

“这可说不准,不过,我相信很快就会回来的。”

“今天是几号了?”

“六月十七号。”

“六月十七号……我出发的时候是五月十五号……”凯瑟琳幽幽地叹了口气,“我可以写信吗?”

“当然,不过您得先喝药。”

“又是这种苦苦的汤药吗?”凯瑟琳皱着眉头苦恼地抱怨。

“这是来自中国的草药,尽管苦,但是很管用,是用一些神奇的草药和稀奇古怪的东西一起配制起来的——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搞到这些东西的——不得不承认,东方人的确很神秘。”

“您这样说,倒叫我要好好品尝这些神奇的药汤了。”

“好孩子。”

凯瑟琳接过医生端来的中药汤,扑鼻而来的是一股温良又怪异的味道。凯瑟琳犹豫了一下,一咬牙,咕嘟咕嘟一口气把药全喝了。末了,她忍不住龇牙咧嘴地将碗交还给医生。而医生则在她嘴里放了颗糖果以示嘉奖。

“现在让我们一起来念一句东方人的咒语,让病好得快一些,跟着我念:‘LANGYAOKUKOUYIYUBING’(良药苦口利于病)。”即使像凯瑟琳这样不懂得东方语言的人,听到这样古怪的发音,也知道这句话讲得大有问题。

她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这是什么意思呀?”

“这是东方人生病时常讲的一句话,意思大概是:菩萨保佑——菩萨就是东方人的上帝——毛病就会快快好的意思。”

“这种发音听上去真古怪,的确像是咒语。现在我的精神好象真的好多了,我可以写信了吗?”

“当然。”

医生搬来了一张小书桌,把它架在床上,又给凯瑟琳拿来了纸和笔。

“把蜡烛拿近些好吗?我的眼睛看不太清东西。”

于是凯瑟琳借着烛光,艰难地写起信来。烛光下,凯瑟琳的脸上布满了红色的斑点,内穆尔心中也忍不住感伤起来。

信使日夜兼程把信送往马塞。

以下事信件的主要内容:

“亲爱的公爵:

当您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出发前往格林兰岛了。这是医生的嘱托,惟有清新的空气才有利于这种病症的痊愈。因为我在照料父亲的时候,由于不谨慎或者其他原因,我也染上了天花。

我写这封信,因为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巴黎,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马塞。我预定出发的时间是明天,也就是六月十八号,我想我是不可能在我们约定的期间内回到凡诺蒙了,但这并不是你我的意志所能决定的。

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在路上了,就像我们当初告别的时候一样,再向我道一声‘珍重’吧。

凯瑟琳·伊丽莎白

1767年6月17日”

信件被及时送到了凡诺蒙庄园。

当信使到达庄园的时候,本能地觉察到庄园正笼罩在一种不寻常的气氛中。

他大声叫门,但是没有人回答。庄园大门紧闭,从铁栅栏看进去人迹全无。

“有人吗?”他又大叫,“快开门,我有急件,是从巴黎威尔士亲王府来的。”

仍旧没有人回答。

“喂——这里有人吗?”信使有点气馁了,他简直有点怀疑这究竟是不是凡诺蒙庄园。他退后几步,仔细看了看门上的标志,确信自己没有走错地方。于是他再次走到门前大叫起来:“喂——”

“别叫了,我的头都被你叫疼了!”一个声音呻吟着从他的身边传来。

信使被吓了一跳:“谁!”

“什么谁?”那声音又道,“你是谁?居然到这里来大喊大叫。”说着,旁边的矮树丛悉悉嗦嗦一阵响动。

信使首先看到一只红鼻子冒了出来,随后,一张醉眼惺松的脸出现在他的面前。

“你是谁?”红鼻子又问道。

信使一看到对方不过是个醉鬼,便又神气起来:“我是来自巴黎的信使,有急件要交给这里的主人旁多瓦公爵,我相信这里是公爵府上吧。”

“你……没找错。”

“那为什么一个人都看不见呢?”

“您说这话得凭良心,”他道,“难道我、我不是人吗?”

“怎么,”信使疑惑地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这么说,您是这府里的人?”

“没错,年轻人,我是这里的看门人,我叫内、内克。”红鼻子呵呵笑道,他扬起手中的酒壶,“您喝酒吗?”

“不,谢谢。”年轻的信使捂着鼻子,后退了两步,“那么您可以带我去见公爵大人吗?”

“我可没那个荣幸,这会儿谁都见不着老爷。”

“他出门了吗?”

“出门?嘿嘿,也许吧……出门了也比没出门好……”

信使显然听不懂这话的意思,但他不便深究。“那么,可以带我见管家吗?”

“奥马尔先生出、出门了。嗯,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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