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怎么打算,就看那个不安分的冯三小姐在耍什么鬼主意,实在惹烦了他,他不介意她就此在这世上消失。
晏随歇过一晚后,休整完毕继续赶路,终于在第二天天黑之前赶到了衮州,晏王事先得到消息,已经从不太危急的战线上退下,差不多跟晏随同时回到了王府。
晏王看到有好几个月不见的儿子,黑了不说,还壮了,不过眼神更加坚毅,脸部轮廓也瞧着更冷峻峰峭,更像个男人了。
“看看你自己什么样,去了趟京,一点贵气都没沾上,倒成泥猴子了。”
心里爱成了什么样,嘴里依然是嫌弃的,但那种嫌弃和真正的嫌弃又不太一样,晏随从中就是听出了老父亲春天般的关怀,扯了唇露出由衷的笑意,像个男人一样跟老父亲击了击掌。
“父亲在前方抵御外患,辛苦了。”
一句胜过千万句,晏王莫名酸楚,心想儿子真是长大了,换做以前,狂妄自大的臭小子可不会这样说,更多时候都会顶一句,我只需七天就能退敌,你却打了个半个月,父亲廉颇老矣,该让位了。
男人果然是需要磨练,京中凶险,险路上走了那么一遭,终于知道点好赖了,这番风险倒也值得。
父子俩寒暄一阵就聊起了战事,晏王见过儿子,看他没事,打算在府里休息个几日就再回前线,晏随本想替换他,但想到魏娆做的那个梦,又觉得大后方很重要,衮州要是出了乱子,整个北境就危险了。
晏随慎思的同时也更加纳闷,为什么他就没做到过有关战事的梦,零零碎碎的都是跳过,只梦到自己的危机,和跟她有关的一些事。
晏王捉着儿子聊了一通就发现小子有点心不在焉,拍拍他的肩膀问他怎么了,是比以前沉稳了,但也更让人看不透了,有了心事都不跟他这老父亲讲。
“父亲有没有发觉一件事?”
晏王不明所以,有点懵:“什么事?”
这小子长进了是真,故弄玄虚也是真。
晏随气定神闲,指出一个事实:“再过两个月,我就满十九,虚岁二十。”
晏王哦了声,万分感慨:“这么快都二十了,不过目前特殊时期,大办及冠礼是不可能的,你有什么想要的,只要不是穷奢极欲,劳民伤财,为父看情况,应该是能做到的。”
即便是自己最在意的儿子,晏王也不会为他大肆铺张,助长了奢华的恶习,想改就难了,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有。
晏王长期习武,四十好几的人,一点都不显老,面上五官仿佛刀刻那样深刻,唯有眼角那一抹纹路是岁月留下来的痕迹,不仅没有使他显出龙钟老态,反倒多了几分令人心折的老来魅力。
晏随看着这样的父亲,想到自己二十几年后的模样,便是老了,也依然能够让那女子爱慕不已。
只是这父亲不显老,脑子倒是钝了不少,他话里的意思那么明显,也是赴京前老父亲自己千叮万嘱的话,怎么到了这时候反而忘得一干二净了。
晏随懒得绕圈子,干脆直言道:“父亲,儿子眼看着就要二十了,是否也该成个家了。”
成家?老父亲着实愣住了。
最近事情多,脑子里装得满满的,老儿子又是才回,他确实顾不上了。
只不过这孩子素来不近女色,往常他提一句哪家闺秀貌美贤淑,他都要皱半天的眉头,怎么去了一趟京城就开窍了。
难不成那京中的女子比他们北境的还要好?
他也就随口那么一说,希望儿子开开窍,但真要娶妻,还是回北境说亲更妥当。
京中多的是些扭捏作态,走几步都要喘的弱质小姐,哪有他北境的女子英姿飒爽,坦荡直率。
“你这年纪是该成亲了,不过眼下不合适,当前最紧要的是驱逐外患,等到边境安稳了,为父再好好帮你筹划。”
话是这么说,晏王脑子已经开始在想了,北境那么多名门望族,哪家女子能够跟自家小子配得上呢。
晏随并不想晏王做无用功,找一堆庸脂俗粉拉到府里让他相看,直言道:“父亲自己说过的话都忘了,明明是你自己说,让我到京中少管闲事,多相看几家姑娘,父亲难道就不问问,我有没有中意的人选。”
晏王没办法形容自己这时候的心情了,他那时是不想儿子强出头,惹来是非,才那么说了几句,也是希望他能开窍,但真的看中了京中谁家姑娘,又是另一回事了。
晏王还算冷静:“你且说说,你看中了哪家姑娘?”
晏随:“魏国公府魏九小姐。”
晏王一怔:“魏良的女儿?”
晏随嗯了声,是她。
晏王立马道:“不行。”
斩钉截铁的否定,都不带打阻的。
晏随反问:“为何?只因她母亲对父亲有过爱慕之心,父亲没有回应?”
晏随离开之前,姚氏特地找他私聊过,透了个底,晏随十分诧异,原来他的父亲和她的母亲竟然有那样的过往,即便只是女方单方面的念想,父亲从未有过回应,但也足够让他惊讶了。
思维不用于常人的晏世子也更加坚定了,这就是她和他之间的缘分,谁也拆散不了。
晏王反而没儿子想得开了,闻言又是一怔:“你怎么知道的?”
晏随一笔带过:“总有故人告知。”
晏王一下子暴起:“混小子,你懂个什么,听外人几句话忽悠就来质疑你最亲的父亲,你又知道当年是个什么情况,那姑娘的母亲又有多固执,该不会你也是被她缠住的吧,你还年少,耳根子软,经不住女子软磨---”
“我对她什么心意,我很清楚,父亲这样说,只会让我瞧不起。”
儿子冷静异常,老父亲却是暴躁得一下站起踢翻了脚边的凳子:“你年纪轻轻,懂什么女子,南边那些女子多狡黠,心思深,我只要你去历练,没想到你竟然这样经不起诱惑,才几个月就真栽到了一个女子手里,就你这样浅的耳根,我如何将北境的未来交到你手里。”
晏随据理力争:“我能从尚京那虎狼窝安然返回,就说明我并没有被尚京的物欲横流迷了心智,我迟早要娶亲,娶个我自己中意的女子,有什么不好?魏家在尚京也只是个闲散公爵,不涉足朝政,不结党营私,对我北境没有半分的影响,儿子觉得这样的人家刚好与我们晏家相配。”
配个屁。
晏王就差爆粗口了。
失策,实在是失策,随口说的几句,竟然牵扯出这样的麻烦,那魏良的妻,他是从未沾惹的,态度也很明确,但不表示别人没有沾惹。
思及此,晏王心头一紧,急问:“那魏家姑娘多大,生辰是何时?”
晏随只报了个年岁,有所保留:“女子的生辰八字,要等到下定那天才能问,父亲不可不懂规矩。”
“我懂你就让我省心了。”
晏王上阵杀敌的心都没了,只想把儿子脑子里那根不该有的情思剪断,哪怕未来几年不想婚事都成。
“你又知道那姑娘,那姑娘---”
晏王是个真男人,不愿在背后妄议女子的出身,她母亲做过的糊涂事,他多少也明白她是为了气他,实则无心,本性不算坏,话到了嘴边,舌头绕上几圈,就更说不出口了。
儿子不近女色,他愁,儿子想成家了,找了个那样身世复杂的女子,他更愁。
“其实,我寄给父亲的信里有提到过的,只是你公务繁忙,可能没时间看。”
“你提到什么了--”
话语一顿,好像是有那么一封信,夹杂在一堆公文里,他宵衣旰食,先处理公务,一看家信就放到了一边。
可看没看,有区别吗?
他看了,不同意,这小子就能改变心意?
“父亲,您还是先把战事解决了吧,我的事,不急。”
晏随明白父亲需要点时间消化,而他还有更轰动的事要谈,就怕双重冲击下,父亲有点撑不住。
大舅许诺,只要他和姚氏的事成了,也会帮他美言几句,父亲爱屋及乌,还能听进大舅的话,所以再缓缓吧,不能操之过急,把父亲逼急了,自己也落不到好。
晏随回到自己的青云院,休整了一夜过后,整装肃容,召见一干幕僚,一桩桩的开始安排,兵马辎重,还有几个重要关卡的把守,都要到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