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榆桑的眼睛已经瞪得足够大,眼神里也充斥着浓浓的威胁意味,但清浅仍然丝毫不松懈,还想着和榆桑谈判。
“桑桑,你乖乖听话,答应我不说了,我就放手。举了这么久,我的手都酸了。你如果答应的话就点一下头。”
榆桑翻了个白眼,碍于形势,还是微微地点了一下头。
清浅依约放了手,随后对着榆桑笑得无比讨好奉承。
“桑桑,刚刚也是一时情急,我慌了手脚,才想出捂你嘴的下策,你体谅体谅我。我们可是说好的,你可不能反悔,关于他的事,你什么都不能说的。不过我知道你肯定不会的,你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嘿嘿。”清浅晃荡着榆桑的胳膊,别提多得意了。
“我一向说话算数。来,我给你看看我前两天玩的地方,风景挺不错的,我建议你也可以去一趟。”榆桑从兜里拿出手机,翻开相册,然后递给清浅。
“是吗?你怎么不叫上我?真不够朋友。去过了才想起我。在哪啊?有什么好吃的没有?”清浅迫不及待地接过手机,她对榆桑的眼光还是十分信任的,能让什么都无所谓的榆桑说不错,想必一定有它的过人之处。
“桑桑,照片上的人是谁啊?没有你说的什么风景名胜的照片,你帮我找找看,在哪里?”清浅看见的是榆桑和一个老人的合照,不是榆桑所说的什么风景优美的地方的照片,疑惑是必然的。
“你说呢?”榆桑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反问清浅。
“不会是……”,清浅后知后觉,终于从榆桑不安好心的笑容里看出点什么,急忙把手机丢还给榆桑,像甩掉什么恶心的东西一样,接着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嘴里不住地哀嚎:“啊!啊!啊!桑桑,你不讲信用,咱俩明明说好的,你怎么能这样?!”
榆桑给清浅看的当然不会是什么风景照,是她和秦爷爷的合照。因为她刚才的话勾起了清浅的好奇心,清浅看的自然是非一般的仔细认真,想要忘掉都不可能了,更别提是装作没看见了。
“有仇报仇。怎么样?符合你心目中遐想的样子吗?有过之而无不及吧?不用谢我帮你完善秦爷爷的形象了,应该的,谁让你是我的最好朋友。”清浅气急败坏的模样让榆桑不由自主地笑出声来,还不忘雪上加霜,刺激刺激清浅。
“哼,桑桑,你说话不算话,你答应过我的,不会透露他的任何信息的,现在怎么办?我要忘掉,赶紧忘掉。”清浅一边埋怨榆桑,一边奋力的想着能把刚才见到的照片忘掉。
“我怎么就说话不算话了,我可什么都没说,只是把手机递给你。更何况,那是你自己看的,我也没有强迫你,是不是?别白费力气了,看都已经看到了,我记得你的记忆力还是不错的,还没到老年痴呆的程度,能健忘到几分钟之内就把刚刚见过的景象抛之脑后。木已成舟,你就老老实实地接受吧。”榆桑不仅为自己开脱清浅所指的罪责,还奉劝清浅,让她接受既定事实。
“桑桑你,太狡猾了,居然故意骗我,你无情无义,没心没肺,忘恩负义,狼心狗肺,阴险狡诈,蛇蝎心肠,丧尽天良……”
清浅骂得兴起,越说越过分,实在听不下去的榆桑终于忍不住喊停,以免听到更难听的话来。
“过了。”榆桑轻描淡写地抛出两个字已然提醒忘乎所以的清浅。
“啊?是吗?哦。今天暂时先饶了你。”清浅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话过分了,赶紧刹住,可又顾念着面子,于是装作慷慨地说放过榆桑。
“看来我还得好好感谢你了。这样好了,我把那张照片设成固定彩信,每天给你发一张,权当谢礼了,怎么样?”榆桑拨弄着手机,好像真的在调彩信的发送设置。
“不用了。桑桑,是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求求你,高抬贵手,饶了我吧。”清浅双手合十,呈哀求的姿态,眼巴巴地望着榆桑。
“也行,我等会儿要做一件对不住你的事,你不能生气。”榆桑跟清浅讲起了条件。
“什么事?妾身可是卖艺不卖身的。”清浅双手交叉抱于胸前,一副防止歹人侵扰的自卫模样。
“我另外约了人,所以今天不能陪你了。”榆桑却没有开玩笑的样子,一脸严肃。
“放我鸽子。什么人,重要吗?”清浅不再嘻皮笑脸,正正经经地问榆桑。
“重要,非常重要。”榆桑强调。
“那你去吧,我就当今天是自己出来的,没约过你。”清浅爽快地放行。
“谢谢你,清浅。”榆桑拥抱了一下清浅,紧接着拦下一辆出租车,那辆车载着她疾驰而去,很快消失在马路的尽头。
而被抛弃的清浅拨通了一个电话,对那头的人说:“榆桑走了。”
不曾逾越
车窗外的景物不断地向后退去,离目的地越发近了,一切都按照计划的轨迹向前发展着。
忽然,车子来了个急刹车,正凝神静思的榆桑被惯性带得猛地向前冲去,又被安全带勒着,扯了回来。这一前一后的拉抻运动对榆桑的打击可不小,还未等她缓过神来,一个人影拉开了后座的车门,伸手解开了安全带,直接把她从车里拽了出来。
司机还没搞清楚发生什么事,那辆突然横档在他的车前面的黑色轿车已经驶出相当远的距离了,载走了他没付钱的客人。
“秦,你不是出差去了吗?”榆桑惊愕地看向身旁本应不在B市的男人。
没错,这个半路杀出的司机正是秦炽烽,昨天晚上在秦家宣布要出差的秦炽烽,却神出鬼没地出现在榆桑身边的秦炽烽,还带着明显的怒意的秦炽烽。
榆桑等了许久,没等来秦炽烽的回答,他径自驾车,不言不语,车内又只剩下静默。
不知行驶了多久,车停了,到了一个榆桑不熟识的地方。
“下车。”秦炽烽的口吻带着他一贯的命令式语气。
榆桑没有出声询问她此时身处的具体地点,反正早已与她计划的目的地背道而驰了,也就无所谓清楚不清楚,即使知道了也没有任何意义,她的伎俩想必已然被秦炽烽识破,根据他方才盛怒的表现,他来的目的是找她秋后算账的可能性很大。
既来之,则安之,榆桑的处世之道一向是随遇而安。
秦炽烽的车子正停在了一个巷子口,榆桑一下车便被眼前那条古老而狭窄的小巷吸引住了视线。
布满青苔的墙上满是或深或浅的裂缝,似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脸上的条条皱纹,烙下的是时间的刻度,展示的是岁月的沧桑痕迹,将厚重的经历呈现在萧索的表面,勾起过往的人一探究竟的欲望。
秦炽烽在前面踽踽而行,跟在后头的榆桑,一进巷子,便没能挪动脚步,她驻足巷口,逡巡着青苔与枯草交错的墙壁,眼里弥漫的是浓厚的感慨。
榆桑记起了这个地方,记得这条巷子,记得这堵墙,记得那上面的年复一年地长在同一位置的青苔,记得那时躲在这里独自垂泪的女孩,记得嘲笑她的那群孩子围追堵截她的那个墙角旮旯,这里就是陪伴她度过为时不短的消沉时光的一方天地。
注视着抬头望天的榆桑,浮现在秦炽烽脑海中的是他初见她的那一眼留下的印象,桀骜不屈。仿若时光倒流,这抹身影与当年那个倔强地不肯落下眼泪的女孩重叠在一起,两者组成一股强烈的冲击力,重重地撞击着他的心房,尽管他极力克制,但他的心终归是乱了。
被搅乱了一池春水的秦炽烽却在享受,享受唯有榆桑能带给他的这份舒服和放松。
秦炽烽沉浸在这般安逸静谧的时光里,静静地望着近在眼前的榆桑,就只是望着,他感受到的也是无比的满足,是一种失而复得的久违的宁静,这时的他方能拥有切切实实的休憩的体会。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榆桑一出声,惊扰了秦炽烽,把他从美好的情感享受中拖拽出来。
秦炽烽缓过神来,眼睛定定地盯着榆桑,也不说话,目不转睛。
他的那双眼睛里明明就有榆桑想要知道的答案,那个答案满满当当地占据了他眼里的每个角落,显而易见,明明白白,那个答案就是榆桑她自己。
再清楚不过的答案,可到了榆桑的认识里,那就变了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