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这次会不一样的,炽烽那小子跟我当年不一样,他不会允许自己步我的后尘的,眼看着桑丫头离开他,投入他人的怀抱。”华伯的话虽然答非所问,秦老爷子却是听懂了,点头表示同意,然后好似想到什么好事,笑意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
大约十五分钟以后,秦炽烽回来了,榆桑还没有从房间里出来,他也没跟坐在客厅里的秦老爷子问好便急匆匆地上楼了。
榆桑的房门是紧闭着的,秦炽烽也没有敲门的打算,而是从进门就提在手里的大袋子放在了门口,然后转身离开了。下楼的时候,被他一直忽视的秦老爷子叫住,唤进了书房。
收拾完毕,打开房门的榆桑自然一眼就能注意到房门口的那个明晃晃的大袋子,不用想都知道是谁的杰作。
不是没有想过把袋子原封不动地退还给秦炽烽,但一想到那样做之后带来的后果,榆桑还是决定暂时收下。她把袋子拿回房间,打开盒子,里面装的是一双雪地靴,新潮的款式,不错的质量,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
榆桑看着盒子里的那双鞋子,久久不能移开视线,她在斟酌要不要告诉秦炽烽她其实有好几双雪地靴,只不过是今天刚好没穿罢了,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反正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既然秦炽烽会出现在那个地方,想必是知道了。而洄冼所说的那件事才是目前的重中之重,而榆桑考虑的是要不要说与秦爷爷,寻求他的帮助。她也很清楚单凭她一人的微薄之力,是不可能和那个人抗衡的,那无异于蚍蜉撼大树,徒劳无功。一抬头,床头柜上的全家福攫住了她的注意,霎时间,她便下定了决心。
父子俩的谈话结束,一前一后来到客厅的时候,榆桑正站在那儿,挺直的腰板,坚定的目光,交叉而握的双手紧贴在腹部。当秦老爷子和秦炽烽并排站立的时候,榆桑向着他们,深深地鞠了一躬,九十度的角度,三秒钟的停顿。
榆桑的郑重其事让父子俩没有出言打搅,而是静等着她即将说出口的决定。
“秦爷爷,我决定放弃。请你们以后不要再为我的事情劳神费心了,我也不会再计较过去的恩怨纠葛,往事已矣,就让它们随风而散吧。我们家为那件事失去了那么多,如今母亲也随父亲而去了,她肯定不希望我再陷在过去的事情中,无法自拔。您为我们家,为我,为我母亲,为我姥姥做得已经够多了,我以后就陪在您身边,做您的乖孙女,好好地上学,专心学业,做一个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大学生,您说好不好?”榆桑对着秦老爷子和秦炽烽陈述完自己的决定,笑盈盈地瞅着他们,一脸期待。
“好。桑丫头,你只要记住,无论你做什么决定,老头子我都是那个支持你的人。”秦老爷子走上前拍了拍榆桑的肩膀,摸了摸她的发顶,一派慈眉善目的模样。
秦炽烽没有上前,也没有发表任何意见,此时榆桑脸上呈现的笑脸是前所未有的灿烂,他之前从来没有在她身上见过这般明媚的笑容,尽管他喜欢她这样笑,可不知怎么的,她的笑让他感觉不真实,让人那么的不安心,还是在听完洄冼的那番话之后。也许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榆桑的笑里多了强颜欢笑的成分,但她的眼里满是真诚,使看的人情不自禁地想要去相信。
千万照顾好她
此时的榆桑正抱怨秦爷爷揉乱了她的头发,秦老爷子像个老顽童,非要逗弄逗弄榆桑,不但没有住手,反而越揉越起劲,正玩得兴起。榆桑见软的不行,便故意嘟着嘴,装作生气的样子,可似乎不起作用,秦老爷子没有停手的意思,她只能求助一旁的华伯,一副无辜讨好的嘴脸,希望借此搬来救兵,把她从秦爷爷的魔爪中救出来。
欣赏这么一副其乐融融的美好画面,人的心情会不由自主地变得愉悦起来,秦炽烽的嘴角不自觉地挂上了一抹微笑,虽然极淡。
华伯就算再怎么心疼榆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无能为力,毕竟是在秦家服务了半辈子的老人了,要他违逆秦老爷子的意愿,当然是不可能的。何况他也乐得见到榆桑和秦老爷子逗趣的场面,温馨而喜悦,秦家好久都没出现过这种和乐融融的氛围了。
榆桑见华伯“见死不救”,为了避免她的头发变成鸟巢,她将期待的目光放在了稍远一些的秦炽烽身上,却意外地窥见了浮现在他嘴角的微笑。
确切地说,这是榆桑在秦家第一次见识到秦炽烽这样的笑,之前从未有过。她最近接触的秦炽烽是严肃的,强势的,冷漠的,一本正经的,成天端着一张扑克脸,没有任何表情可言,更别提是笑容了,现在露出这样随性的微笑,真可谓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观了。
榆桑忘了要说出口的求救也是情有可原的,如果说秦炽烽不苟言笑的样子能起震慑作用的话,那他的笑要迷惑对手简直就是绰绰有余的,毕竟难能可贵不是。
“好了,父亲,你别欺负她了。”这厢榆桑的请求还未说出口,秦炽烽主动上前挡在了榆桑和秦老爷子之间,状似不经意地将榆桑护在了身后,制止了父亲的恶行。
榆桑是得以解脱,秦老爷子不乐意了。
“我欺负桑丫头?!好哇,这才几天,你这胳膊肘就往外拐了,你也不想想,到底是谁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拉扯这么大的。”秦老爷子数落秦炽烽,那副委屈的样子就差没落下泪来。
“我不是你拉扯大的,别在这儿装模作样的。”秦炽烽揪住秦老爷子话里的错处,毫不留情地给以反击。
“有你这么说自己的父亲的吗?不像话。”秦老爷子被秦炽烽抓住了小辫子,又听得他说话那么不客气,不免有些气急败坏起来,开始耍起吹胡子瞪眼的老把戏了。
“我的父亲没教过我什么是像话。”秦炽烽言辞犀利,话里满是指责。秦老爷子的那一套小儿科的把戏,他当然是不会上当的,见得多了,视而不见也是理所当然的。
两父子的针锋相对,秦炽烽可以不在乎,榆桑可不能坐视不理。
“秦爷爷,您说我是外人。看来我的地位也就是这样了,那我还是别杵在这儿碍您的眼了,还是去外面随便找个地方凑活着住吧,免得讨人嫌,还成了激化矛盾的罪人。唉,我这就走吧。”榆桑说得她觉得自己真的是外人一般,语气满是可怜,最后还重重地叹了口气,小模样要多凄惨有多凄惨,要多受伤有多受伤,演戏的段数比秦老爷子的可高多了,至少是把他唬得一愣一愣的。她做势要往外走的时候,秦老爷子急急忙忙扑上前去把她拽住,甭提多紧张了。
“桑丫头,桑丫头,秦爷爷开玩笑呢,你还当真了。这大冷天,天寒地冻的,你要去哪啊?你不在秦爷爷身边待着,去哪秦爷爷能放心啊。你这丫头,真话假话都不会分,秦爷爷那是嫉妒炽烽那小子对你好,他对谁可都没像对你这么好过,我就忍不住说说他,你就当秦爷爷小心眼,成吗?”
“真的是开玩笑?”榆桑的样子有些将信将疑,好像还在犹豫要不要往外走。
“真的。秦爷爷说一不二的名号那是响当当的,既然说了你是秦家的人,那你这辈子都是秦家的人,谁要是敢欺负你,就是跟我秦达过不去。秦爷爷说出口的话从来就没有收回去过,桑丫头你现在说要出去,不就等于让秦爷爷食言吗,那会让秦爷爷很没面子的。”
“秦爷爷都这么说了,那咱们就都不说了。华爷爷,我饿了,能开饭了吗?”榆桑的态度转变很快,一转眼竟然惦记起晚餐来了。
“可以了。”对于榆桑的调皮举动,华伯笑着摇了摇头,往厨房走去,去吩咐开饭了。
“桑丫头,你耍秦爷爷玩呢。这可不好,秦爷爷不高兴了。”秦老爷子反应过来,甩开榆桑的手,扭头就走,看模样真像是生气了。
“秦爷爷,我还不是为了让您乐呵乐呵,您看您老是动不动就生气,对您自己的身体不好,也让您身边的人都心惊胆颤的,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惹怒了您,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您的脾气有多坏呢,都不敢随便跟你讲话了,多影响您的形象,你说是不是?”榆桑快走几步,赶上秦老爷子,搀着他的胳膊,说话轻声细语的,颇有些撒娇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