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沅懒洋洋的应道:“快了快了,你这么一早过来,有什么事吗?”
齐湘走的慢,这会儿才到,听见这一句,回道:“姐姐她怕你早膳也不用就走了,所以来找你。”
齐溪被亲妹妹拆了台,恼羞成怒也下不去手整治齐湘,齐沅带着笑意的愉悦声音传了过来:“哦?来找我是为了留住我吗?”
她掀开帘子,齐溪哼了一声:“想多了,我是来催你快些走的。”
她还想再道一句“省的再吃我家的米”,又怕齐沅当了真伤了心,没有说出口。
齐沅摸了摸,没摸到帕子,蹙眉。
她又把帕子丢了?
这个月都丢了几条了,怎么还丢呢?
齐溪看她在腰间摸了摸,什么也没摸出来,挑眉笑她:“这才几天,就想摸孩子了?”
齐沅:“……”
孩子个头啊。
她给春桃递了个眼神,春桃会意,返身回内室从柜子里拿了条旧帕子出来。
齐沅拿着帕子掩着口,姿态也到位了,眼尾一睨:“知道五妹妹口不对心,不过我是不会和你计较的,毕竟待会儿我走了,说不得有人就要扒着门哭呢。”
齐湘没忍住笑出了声,齐溪的脸一下子就红透了:“你胡说什么!我才不会哭!”
齐沅恍然大悟:“噢——那就是有人要扒着门眼巴巴的看着我走然后再回去哭了?毕竟在人前哭好像有点丢人啊。”
齐湘解救齐溪:“沅姐姐别笑话我了,我只是舍不得沅姐姐。”
齐沅闷笑,接了她的茬:“好,知道湘儿舍不得我。”
齐溪拉着齐湘走在前面,齐沅跟在后面,微摇头。
这丫头,明明舍不得,也不愿意说一句软话,日后得什么样的妹夫才能与她琴瑟和鸣啊。
她走到半路,隐约看见个人影,转了脚步。
“程怀玉?你怎么在这儿?”
这地方其实不怎么显眼,刚刚倘若她没有恰好往这边看,就要错过他了。
程怀玉转身,端的是一副长身玉立的芝兰玉树之姿。
齐沅一时也有些被晃到,她敛了敛神,微微垂下眼眸。
程怀玉看着她的发髻,心里种种情绪交织,半晌才开口:“要用早膳了?”
齐沅点头:“是啊,都这时候了。”
再不去用早膳,耽搁一会儿,说不定又要在齐府留下用午膳。
哪儿有人回门回成这样的。
程怀玉颔首:“那便走吧。”
齐沅转身走了几步,反应过来,她看着身侧的程怀玉,疑惑道:“你刚刚是不是忽略了我的问题?”
程怀玉与她同一步调,脚步慢慢悠悠,声音也慢吞吞的:“什么?”
齐沅:“……”
又装聋作哑了。
她以前怎么不知道程怀玉还有这个技能?
齐沅不想再重复,左右也不是什么重要的问题,他忽略便忽略吧。
齐溪看着放下筷子的齐沅,想开口,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让她别走?
她现在不是齐家的小姐,是程家的媳妇了。
没理由常在齐家的。
更何况她还是新婚。
齐沅看着齐夫人她们都是有些不舍的样子,压下了自己的情绪,笑着道:“我就先走啦,不必送了。”
她冲齐溪挤了挤眉眼:“期待和齐五姑娘在宴会上遇到啊。”
齐溪眼眶都红了,她抿着唇,闷出来一句:“我才不期待呢。”
如果齐沅没有嫁出去,就是她们手挽着手一起去宴会了。
齐湘仍旧是乖巧的:“沅姐姐要记得想我们呀。”
齐沅摸了摸齐湘的小脸,又擦了擦齐溪没忍住的泪水:“都会想的。”
她随着程怀玉走出了厅堂,又转身端正的福了个礼:“婶母也要保重,软软就先走了。”
齐夫人搂着齐溪,齐湘给齐溪递着手帕,三个人看着齐沅一步一步的消失在她们眼前。
程怀玉看着垂着头的齐沅,忍不住心软:“软软若是舍不得,可以常回来的。”
齐沅被他这一句引的彻底控制不住了,她抬起手用手背在眼前擦拭了两下,委屈着道:“你当我不知道么,女子根本就不能随意回娘家。”
他这么说是一回事,可是世俗规矩又是另外一回事。
只有过的不好的妇人才会三天两头的回娘家。
她若是真的成天回去,不说程家,齐夫人就先不同意。
齐夫人不会舍得让她被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的。
程怀玉也知道自己是说了句废话,他又把果脯倒出来,端给齐沅:“软软吃一块?”
齐沅低着头拿着帕子擦了擦眼睛,这才捏起一块果脯。
程怀玉放下瓷碟,见她只是将果脯拿在手里,并没有要吃的意思,心里又叹了口气。
齐沅第不知道多少次开始后悔。
那一日她怎么就去赴宴了呢?
去就去了,怎么就站在水边了呢?
现在好了,原本还能在家里赖一年的。
都怪显王世子和他的世子妃。
夫妻俩有病啊算计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
算计她,他们能得到什么好处吗?
齐沅愤愤的想着,咬那果脯也格外用力。
她看着出现在手边的茶杯,接了过来喝了一大口。
程怀玉将空茶杯放回去,耐心开解她:“现在可好一些了?”
齐沅又捏了块果脯,撅了撅嘴:“我真的好讨厌显王世子啊。”
程怀玉想到显王府的结局,声音有些沉:“他们会有报应的。”
不止他们,还有一些人,也该有报应。
他们到底是皇族,程怀玉这样毫不避讳的说出口,齐沅忙捂住他的唇:“嘘,被人听到了可怎么办?”
讨厌是一回事,诅咒他们有报应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齐沅自己也只是想将显王府弄的一团糟,让他们焦头烂额一阵子罢了,说到底,齐沅只是落了水,又运气好遇到了程怀玉,她到现在为止,受到的实质伤害就只有那一天刺骨的池水。
齐溪都说程怀玉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夫君,她再相看,也未必就能找到比程怀玉更好的人,程怀玉怎么说跟她也算是“青梅竹马”,比起来是要比那些只见过一两面的公子强多了。
她现在筹谋着背地里报复回去,已经算是出气,他们就算有报应,那也与齐沅无关。
这桩恩怨到她的筹划生效,就该终止了。
程怀玉睫毛闪动,齐沅讪讪的放下手。
她有些不自然的将手缩进了袖子里,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缓解这尴尬的气氛。
她的手心里还有着那柔软的触感,让她莫名的又想抬头看一看他的唇。
程怀玉反应了会儿,找回到他刚刚说的话。
他看到她的耳根已经红了起来,缓解她的情绪:“软软要不要与我打一个赌?”
程怀玉没说过这样的话,齐沅的思维不由得跟着他走:“啊?你也会跟别人打赌吗?”
她摸了摸耳坠,解释道:“你看起来……好像并不是会……”打赌的人啊。
程怀玉只道:“软软信不信,他们三年之内必遭报应。”
短的话一年也够他们垂死挣扎了。
程怀玉这样不容辩驳的语气,齐沅很难不相信他。
她踟蹰着:“你……有消息?”
只有这一个理由才能合理的解释程怀玉为什么能够这样确信的说出来这一句。
他的姑姑是淑妃,父亲又得圣上看重,说不准也有些朋友之类的,哪一条都能为他提供这一消息。
程怀玉没有说话,也没有点头。
齐沅并不想太详细的了解显王府的结局,她掀开帘子看了看,感叹:“我好像很久没有逛早市了。”
她还记得周记的云吞味道有多好,云记的烧饼也酥脆极了,再配上云记旁边的热汤,简直人间美味。
程怀玉也没有再想那些事,随着她看过去:“你若是想,我可以陪你。”
齐沅惊讶:“你不温书了么?”
程怀玉还记得明年的考题是什么,他自己作的答案,也一句不差的都记得。
他现在心里就只有齐沅这一件事最重要,旁的都可以放到一边。
程怀玉顶着齐沅的眼神,神色坦然:“学习也要劳逸结合。”
好吧,程怀玉他心里有谱,用不着她瞎急。
咦?她刚刚想了什么?
她急?为他?
没有没有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