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一直牢牢的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的嘴唇,像等待天雷炸响一般的等待着其中会吐出的字眼。
太子哥哥叹了口气,摸摸我的头:“好好歇息,我等会再来看你!”
他起身要走,我大声叫道:“父皇母后他们怎么样了……”这几个我最怕听到的字眼此时在我的嘴里亲自吐出来,我用被子蒙着头浑身发抖。
太子哥哥站住了,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外面一个内侍进来跪下:“皇上,五大臣求见!”
我手里的被子松开掉下去,看着太子哥哥不能言语,‘皇上’?!
原来,太子哥哥已经是皇上了,那么父母亲也就走了吗?
我放声大哭,沉沉的钝痛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太子哥哥抓住我拼命的摇晃:“九妹,他们没有死!”
这是最最重要的一句话,我瞪圆了眼睛看着他,太子哥哥笑一笑,尽管有些苦涩还是点点头。
“父皇已经被太庙的长辈们用神功封死了心脉周围的流通,放到寒玉棺里保存,只要……能够有人找到良药,他就可以起死回生!”看着我越来越黯淡的眼眸,太子哥哥不知道是为了给我信心还是给自己信心,他把最后一句‘起死回生’说的格外郑重和响亮。
然后,“母后当时昏死过去,后来还是被太医救活了,只不过神气虚弱,常常昏睡,太医说这样也好,可以让她保存体力,避免衰竭。”
我愣了愣,道:“他……那些医生呢?他们怎么样?”
太子哥哥如我所料的那样冷笑了一声:“他们?哼!”
我觉得地下正有一个巨大的黑洞在不断把我吞噬,我已经失去了挣扎的力气,但我的声音出乎意料平静:“他们都死了么?”
“死了几个……”
我的神情一定一下子变得很可怕,太子哥哥扑过来抓住我用力摇晃,“寄柔!”
我回过神来,说:“死了几个?”
“不错,当时我一怒之下,就叫侍卫们动手,不过当时有一个医生声称他可以找出办法来救父皇,我本来是不信的,可是最后还是姑且信他一回罢!”
“他是个瞎子吗?”
太子哥哥皱皱眉:“不知道,也许是,我当时愤怒极了,根本没注意,只是刺了他一剑见他没躲,才发觉他的眼睛似乎不大好。”
我的心又痛起来,道:“怎么可以呢,他……”
“有什么不可以?父皇如果死了这些人都要陪葬,我没将他弄死已经是不错了。”太子哥哥冷笑一声站起来,道,“我对他们几人已经仁至义尽,给他们十天的时间,可以从太庙选取花卉草药,但是如果届时父皇没有救活,他们的下场只会更惨!”
太子哥哥威仪俊美的脸上有一种淡淡嗜杀的血色,江山如今是他的了,他已经拥有了帝王的权利。
他看看我,冷冷的说:“九妹妹,我知道你心地善良,舍不得做什么,但是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
我想告诉他里面有我的朋友,但又害怕这个说法会让周灏消失得更快,于是闭嘴低头,不再言语。
喝了两碗参汤,我紧一紧腰带,先去看了父皇和母后,再快马一鞭出了宫门,直奔天牢而去。
这里是专门用来关押极重的刑犯的地方,每一间都是单独的囚室,地上石板深冷,阴寒透骨,据说这样寒冷的石板会让躺在上面的人浑身骨节日夜酸痛,不仅再也跑不动,就连走路都会成为问题。
我来到天牢,管事的狱头虽然不知道我是谁,但看在宫里出来的那块令符上,还是非常客气的把我让进去,这里关押的囚犯不少,他们几个关押在最里面的两间,本来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何必放到最里面。
狱头道:“这是宫里面特意派人交代下来的,据说还关系到很重要的人,我这颗脑袋还要吃饭,小心为上!”
第二十四章 囹圄之中
囚房的深处有一个青色的人影伏在地上,寂静无声,我命狱头打开门,狱头毫不客气的说:“只有皇上亲自下的诏令本官才能开门,你……”他上下打量我一番,道,“小哥若有事情要办,不妨去拿了皇上的亲笔过来。”
这块令符是宫里面只有皇子才有的最高等级的通行证,但是这个狱头显然是孤陋寡闻,我虽然心急如焚,但也不想就在此地与他争执,道:“好!你等着就是!”
他哈哈一笑,神态间全是一副认定我虚张声势的模样。
我顾不得理会他,焦急往外走,外面进来一个灰衣年轻人,拿着一个食盒,我以为是哪家在囚的豪富雇来送饭的小厮,也没注意,却听得远远的他在身后对那狱头说:“快点开门,本公公看看他死了没有,完了还要回去复命。”
我心中一动,见牢角一处灯火照不到的地方比较阴暗,借着出门时的一转已经把身子闪了过去。我这一下极为快速,守卫的军士眼前只是一花,还以为是我出门时候掠起的光影,都没有留意到我的隐藏。
过了一会儿,那灰衣年轻人出来,我跟着他来到一处僻静角落,喝住他,亮出了令符,问:“那个人怎么样了?”
这灰衣年轻人显然见过这种令符,虽然看着我的样子充满疑问,还是毕恭毕敬的跪下,道:“回皇子的话,他身上虽然受了重伤,但是这几天死不了,小人已经给他用药包上了伤口,想来应该无碍了。”
我道:“是谁叫你送药过来的?”
“是皇上吩咐的,他说这人关系重大,若是死了,就拿小的人头回报。”
我松口气:看来大哥还没有被气糊涂,一切事情都还有转机。当然,我现在只能够做最坏的打算,我要保证他能够毫发无伤的离开。我看着这个灰衣年轻人,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主意。
我回到宫里,大哥正在扶云殿和朝臣商议国事,李总管叹气道:“已经两天两夜没歇息了,就是铁人都会累出病来,这可怎么好?”
我伏在大殿的柱子后瞅瞅,大哥端然坐在龙椅上,神情严肃冷峻,折子流水一样报上来,几位大臣正站在那里慷慨陈词,运河以南的干旱,运河以北的暴雨,还有日益郁积堵塞的河床要疏通,大哥一样一样的吩咐下去,选派的人手和指令的大臣看来都是深得人心,我看见下面的臣子有些已经在暗暗点头赞许。
我试着尖起耳朵听一些朝政,并且试着想两个办法出来作为待会儿给大哥的建议,但是我窘然的发现,许多细微地方的分寸处理竟是十分的困难。无奈的张望一番,发现大哥在低头喝茶的一瞬间,脸上神色出现疲惫。我暗自叹口气,回到御书房等他下朝回来。
太监们传膳到前面去了,我想着躺在冰冷石板上那个受重伤的人,再也坐不住,不管那么多,还是先把事情做起来吧!到最后再哭着闹着去求大哥也来得及。
于是我主意打定,对宫里的人吩咐几句就一溜烟出了皇城。
我提着食盒进天牢的时候,心里还在忐忑,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认出我来,狱头看了我手中的令柬,把我放进去,说:“这位公公,你真打算陪这家伙在这儿呆着?”
我冷哼一声,说:“废话!圣上的意思,我们能够做主吗?”
狱头笑呵呵说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他点头哈腰的把我让进去,然后咔嗒一声锁上了门。
他靠墙脚半坐着,脸上是透明的苍白,漆黑的眉睫静静的沉默,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轻轻动了动,咳嗽了两声,用很微弱但却很平静的声音问道:“谁?”
我压着嗓子道:“是我。”
他一愣,不可置信的张大了眼睛,徒劳的盯着我这个方向看,嘴角紧紧的抿起,似乎在极力克制,道:“你……”
我咳嗽一声,道:“我是来给你送药的。”瞧瞧他的脸色,小心蹭到他的身边坐下。
他缓缓道:“怎么是你,你怎么进来了?”
我听着他声音里忽然出现的距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心里说不出的难过,扁扁嘴,把眼泪咽下去,道:“你现在需要我的帮助,所以我就来了。”
他默默,并不说话。
我看见他左胸下面一片血渍,心忍不住揪痛起来,挤出满脸的笑容,道:“我看看你的伤……”
他极快的挡住了我的手,道:“不用了,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