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烟影(32)

我一呆,心凉了半截,果然,他接着就说:“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你快走吧!”

我咬唇道:“好不容易才进来,我怎么能走?”

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没有注意我说的话,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我咬牙想想,正准备霸王硬上弓抓住他给他上药,他慢慢抬起头看着我这边,轻声道:“你是皇族的子女?”

我心中一惊,模棱两可道:“你怎么知道的。”

他的脸色不知道为什么苍白的有些可怕,缓缓道:“那日在堂上我听到满屋哭喊的声音里面有一个声音像你。”

那么多人里面他也能够听出我的声音!我心里有些欢喜,又有些害怕,道:“就这么肯定?”

他吸一口气,似乎在极力让自己平静,道:“这天牢不是一般人能够进来的,除了皇族的人,谁也不知道我在这里。”

我叹口气,觉得这人和太子哥哥一样,想得太多太细,既然他知道了,我也不打算隐瞒,老老实实道:“嗯,是又怎样。”

发现他的脸色一下子变了,我硬着头皮叽咕道:“其实也不是十分高贵啦!”

他脸色是一种无可比拟的惨白,闭上眼睛,静一会儿,忽然咳嗽起来,我看见他胸前的血渍开始慢慢扩大,急慌了手脚,说:“快让我看看。”

他倔强的往后靠去,紧紧贴着墙,闭目道:“不用!”

我气急了,说:“是不是皇族有什么了不起!我是……”

他忽然极快的道:“你是六王爷的女儿?”

我眨巴眨巴眼,摸摸头,寻思这个傻子是不是一下接受不了公主的身份,于是哼哼道:“为什么这么说?”

他惨淡的笑一笑:“我听六王爷说过,他有一个聪明可爱的女儿。”

六皇叔!我咬着嘴唇暗想:哼,小环姐姐早就有心上人了,六皇叔简直是越老越糊涂。

看着他秀挺的面容,想到六皇叔大力推销的样子就忍不住忿忿。

呲牙对他笑笑,尽量柔声说道:“嗯,是不是以及到底是谁都不重要了,现在当务之急是把你的伤弄好,然后,你还要去找到草药治病救人呢!”

他紧闭着嘴唇,过了一会儿,缓缓把胸前的手放开,我大喜,忙上前拉开他的衣襟,一看心就不由得瑟缩起来,他左胸下的伤口离心脏约莫有半寸的距离,伤口只是胡乱的敷了一点点草药,此时都被血浸透了,我小心翼翼的一点一点的把草药移走,然后,我看见他伤口处的血正随着他的呼吸一股一股的往外涌出来。伤口的边缘非常不整齐,似乎是被盛怒的剑刃胡乱戳过,我不知不觉的满身冷汗,尽量镇定的迅速抹上止血愈合的膏药。

他的脸色一直很苍白,在我发抖的手指偶尔碰到他的伤口边缘时,他的嘴角会紧紧抿起,然后就是漆黑的眼睛默默的向我这边看看。他虽然看不见,我却可以感觉得到他的目光。

手指在他有些发烫的伤口边缘滑过,粘稠的血液和肌肤的断续让我头晕目眩,我压抑住自己的心跳,把膏药反复涂上好几层,然后再用细绢子小心的包上。他很安静,安静得就像睡着了,我凑上去瞧瞧,他感觉到了我的气息,迅速的撑起身来,靠墙坐着,道:“好了,谢谢你,你可以走了!”

语声淡淡,无怒无喜,我低头把瓶子和绢子收好,抱着膝盖想一想,冲他笑笑:“我现在还不想走。”

他虽然看不到我的笑容,但是可以从我的声音里面感觉到。

我说:“你可能会发烧,我今天不能走。这里地方很宽敞,我可以随便找个角落呆一晚上。”

说到这里想起来,忙从盒子里拿出一段毯子给他,道:“北地雪原上的一寸金,它用来垫着睡最暖和。”

这种一寸金是北地雪原上难得觅到的一种小草,长在最高的冰峰上,几万棵才能凑出半寸长的草蕊,织一段毯子要许多年的时间,云梦国也只有三块而已。我相信有了这块毯子的保护,他今晚上会过得稍微温暖一点点。

他淡淡说:“我不喜欢用这些东西,你拿回去吧!”

我板着脸说:“这里是我的地盘,拒绝是没有用的!”把一寸金塞到他的身旁。眼睛里有些湿润润的,但是我尽量不让它流出来。

其实我也很累了,那边父皇母后让人忧心,这边他又这样冷冷淡淡的说话。

我瘪了瘪嘴,让眼里的湿热消失在喉头。

他闭上眼睛,不再说话。我过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他:“你……你打算怎么救人呢?”

他迅速的看了这边一眼,胸口的伤处似乎被牵扯到,身子微微颤抖一下,他平静道:“只要去了太庙,我就会有办法!”

“什么办法呢?”

他似乎是轻轻叹了口气,道:“青儿,你相信我么?”

这一声‘青儿‘叫得无比柔和,我心头一暖,这是他今晚见到我后第一次叫我,我觉得眼泪已经不争气的顺着眼角滑下来了。

我不愿意让他瞧见我没出息的样子,或者还是为了对他冷淡的报复,我咳嗽一声掩盖住嗓音的变调,道:“当然!”

他的脸色是淡淡的灰,无论如何都不太正常,我伸手摸摸他的额头,心头一慌,道:“你发烧了!”

第二十五章 施针

他十分平静的道:“我很好,你不要惊动其他的人。”

虽然从他说话的神态已经知道他心意已决,我还是硬着头皮说:“不行!我要叫大夫过来。”

他吸了口气,把手放在地上冰着,道:“我不喜欢这样,我发烧了,不要吓着你,你快点出去吧!”

我站起来转了两个圈,回头几乎是气急败坏的说:“你为何要如此?!”

他俯下身去,把脸靠着地,淡淡道:“这是我该得的惩罚,也许上天会因此怜悯我,给我治病救人的药方。”

我呆呆看着他,发现自己什么用都没有,只能徒劳的流泪而已。

似乎是听到了我嗓子里的抽噎声,他默默抬头看我这边,我看见他脸上是一股黯淡的萧索,我抹把眼泪道:“那病和你没有关系,你这样折磨自己只有让我伤心!”

我现在没有什么可以劝他,只希望他能够因为我而不再倔犟。

我接着说:“而且,明天你就要去太庙,如果你发烧了,还怎么看病呢?”

他干咳了两声,脸上渐渐开始布满红晕,声音沙哑道:“等到天明的时候我会退烧的。”说完就慢慢闭上了眼睛。

我在到底要不要听他的话中间摇摆了好久,本来被我诅咒的石板现在成为了一个最好的退烧工具。但是显然石板的作用并不够,摸摸他的身体,滚烫得骇人,我再不迟疑,终于还是决定不理会他。

叫来狱头,命他找大夫来,因为天太晚,大夫赶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四更了。

看我焦急的跺脚,狱头安慰我说:“小公公,本官可以为你作证,这个人的死和你毫无关系!”

我用最毒辣的眼神盯着他,狱头吓得浑身一抖,一边回头走一边叽咕:“哼哼,多死几个才好……”

大夫摸了摸他的脉象,说:“先服点汤药试试。”

药端上来,我扶起他,试着把药喂进去,他的牙关咬得非常非常紧,药汁几乎都洒了。我捏他的下巴,试着撬开他的牙关,他喉咙里微微哼了一声,漆黑的眼眸竟然微微的睁开一些,带着一些痛苦看了我这边一眼。

我本来就在受着不听他话的折磨,现在被他这一眼更是弄得失去了全部的勇气。

大夫看我木愣愣的样子,安慰我说:“可能病人发烧痉挛,所以导致牙关紧咬,药现在是灌不进了,不过老夫还可以试试针灸,但是……”

大夫有些为难的瞧瞧地上躺着的他,道:“这人身上有刀创,扎针疏解血脉退烧可能会让伤口比较疼,小哥你要帮我按住他。”

我硬着头皮用几乎是豁出去的不顾一切,道:“好啊!你尽管施针就是,我会抱住他的。”

他的身体在微微的发抖,每一根针刺进他的身体,他的挣扎就更厉害,我有很好的武功,但是我现在只觉得自己干了最蠢的一件事,神疲力软,我低声对大夫说:“将就扎几下就成了,不用太多……”

大夫显然是以为我这么说是不想麻烦,连连点头说:“是,老夫只用最简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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