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味奶糖(11)

后来,在我六岁的时候,我有了一个弟弟,姓顾,叫慕晔。

虽然是同母异父,但我还是很喜欢他,我趴在床角,看着他躺在小床上安静地睡觉,我当时就暗暗发誓,我要照顾他一辈子。

我看了很久,我妈在坐月子,这时我爸喊我去吃饭,大概是我答应的声音惊扰到了小慕晔,他瘪了瘪嘴,手举起来挥了挥,眼睛却还是闭着。

我被他这一点动静吓得屏住了呼吸,生怕他醒来哭闹。

没想到的是他突然吐出了一个奶泡泡,然后睁开眼冲我傻兮兮地笑了。

“我喜欢他,他是我的弟弟,我要照顾他一辈子。”我在心里又重复了一遍。

我爸上班很忙,我妈也有工作,常常就把我俩单独放在家里,所以他第一次讲话、第一次走路,都是在我的见证下完成。

我教他说话,教他走路,等他大了,他就成了我身后的跟屁虫——每个小孩对这个世界都有无限的精力和好奇心,小慕晔同样不例外,他跟着我把家里的每个角落都走遍了,走不了的危险的地方——比如楼梯——他就张开手找我要抱要背,而我每次搂住那个满是奶香的身体,就好像抱住了整个世界的幸福。

我有独立的房间,他和爸妈是一间房间,爸妈睡大床,他就睡床边加了护栏的小床。每天早上爸妈出去工作前都会把我从自己的房间抱来他们的房间,好让我们一睁眼就看到彼此。我常常醒的比小慕晔早,醒来了,就撑着脑袋等他醒,然后给他换衣服,帮他洗漱,抱他去楼下吃饭。

当然,我也要上学,所以周一到周五的下午我爸会提前下班,带他来学校等我放学。还没上幼儿园的他就在操场上跌跌撞撞地一圈一圈跑着,好像有花不完的精力,我在教室,一抬头就能看到窗户外面的小人,等我终于下了拖堂的课出现在操场边时,他就会扑过来撞进我怀里,笑得透明晶亮的口涎留了我一身。

我看着他慢慢长大,同时我也在长大。我看着小慕晔从一个只会傻兮兮地笑着的奶娃娃长成一个酷唧唧的小娃娃,在慢慢抽高长成一个皮的像猴似的小少年,再也不会傻乎乎地追在我后面,反而总是我追着他跑,担心他被欺负,担心他闯了祸没人收拾。

我记得他十岁的时候被人堵在学校后面的小巷子里,忍着泪水回家,关了房门哭完又把弄脏的衣服藏起来——他藏东西实在不算高明,被我轻而易举地就发现了,隔天我拖了根钢管去和那些混混打了个头破血流两败俱伤,回家吃了我爸一顿揍我妈一顿骂,还险些被学校记了一个处分。

我还记得有一次他趁爸妈不在家偷偷溜去网吧,在那和别人打了一架,被派出所的带走了。他不敢打电话给爸妈,就找了我,我课间赶过去的时候他委委屈屈地蹲在角落里,在被我领回来的路上苦苦央求我别告诉爸妈——我答应了,我舍不得,所以我告诉爸妈是我翘课去网吧打了架,差点没被我爸打死,最后还是他哭着说是自己干的,我爸要打他的时候我把挡在身后,只让他挨了一棍子,其他的几棍都打我身上了。

但是我要出门去读书了。爸妈送我去机场的时候他要上课,来不了,但谁也没想到的是他居然就这么光明正大地翘了课,打了车来机场找我,抱着我哭了个稀里哗啦。

—怎么那么爱哭啊?我笑着问他。

—你管我!他一抹眼睛,狠狠地冲我嚷。

—哎好啦,哥很快就回来了,你可少哭一点,哥不在,没人给你背锅帮你打架。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知道了!他又瞪了我一眼。

我上了飞机后很不放心,下了飞机打开手机,果然——

—傻子慕晔:我被揍了[哭泣][哭泣]

我哭笑不得。

—谁叫你旷课,哥又不是不回来了。

他秒回。

—傻子慕晔:换做是你你也旷课。

我当时就无语了,因为他说的是真的。我只好打字——

—知道疼了吧,自己擦药,你抽屉里有一个蓝色的袋子,药在里面。

—傻子慕晔:哥,你怎么知道药在那里?

—傻逼,药是我放的我当然知道,标签贴着,好好看,别涂错了。

—傻子慕晔:你才傻逼。

—谁傻逼谁知道,晚上早点睡。

—傻子慕晔:艹,知道了。

在外面读了一年书,回来的时候他接机,穿了件黑色风衣,个子居然蹿的快赶上我了。

“爸妈在家煮饭等你。”他大步走过来,风衣的下摆扬起一道迫不及待的弧线,他一把抱住我,“哥,你怎么才回来。”

我拍了拍他:“回来了,起来。”

他脸还是埋在我颈窝,声音蛮不讲理:“不要。”

我心里叹了一口气——怎么又哭了,都那么大了,这得是受了多少委屈啊。

他十六岁的时候,我在他书包里找到一封情书。

当时我在和别人尝试创业,每天忙得焦头烂额,正值他叛逆期,见面总是满满的□□味。

那封情书让我极度不舒服,虽然我知道像他这样优秀帅气的男生,收几封情书并不奇怪,我也不是没收到过——但我就是不舒服。

那是我第一次和他吵架,我发了很大的火——以前吵架,那也只是小打小闹,基本是单方面的,他吼他的,我听他吼完再慢条斯理地顺毛哄人。

他脸色铁青地把门一关,我们就开始了冷战。那时候我才知道我对他的占有欲,我害怕他不要我,害怕他和别人在一起……但我什么也做不了,哪怕我照顾他到现在,哪怕我打定主意要照顾他一辈子。

那天晚上我在阳台抽了一个晚上的烟,隔天我就出差了。

躲远一点。

我告诉自己。

他没有来送我。陪我的只有行李,因为爸妈要上班,而我说服他们不必来送我。

本来预计要在外地工作一个多月,中途却在一个学妹的朋友圈辗转得知了慕晔校运会摔伤,右腿骨折,我连忙叫人来接替工作,手忙脚乱地交接、订机票、赶回,两天一夜没合眼,出现在家门口的时候狼狈又邋遢。

爸妈惊讶地看着我,慕晔几乎要跳起来,又因为硬件条件不允许被摁在了原地。我阴沉着脸走过去,看了病情报告又检查了一下,确定不会有大碍才稍稍缓过来。

他瞪着我,我也毫不客气地瞪了回去:傻逼,你他妈小心一点会死啊,没本事还要逞能。

爸妈问我,工作呢?

叫人来弄了。

怎么回来了?

在别人朋友圈看到顾慕晔受伤了,就买了机票赶回来。

没收拾一下啊?

来不及,有吃的吗?

我去给你煮。

不用了,水给我倒一杯,我要去睡一会……我快两天没睡觉了……

顾慕晔这个没良心的坐在旁边,眼神很复杂地看着我,但我就是不想理他。

多好笑啊,他骨折,我爸妈没告诉我,他也没像以前那样哭唧唧地找我,最后还是因为学妹的一条朋友圈才叫我知道了。

他以前是多爱哭的一个人,要强,受了点委屈又总要撒娇。

等我睡醒了,我们就重归于好。这个别扭的小狼崽子,还一脸委屈的就好像是我做错了。

算了,他说是就是吧。

反正我逃不过了。

二十五岁后我妈见我不谈恋爱,就让我去相亲,说要不以后就要当大龄剩男了。

无语了我。

到了以后,我那是钻石王老五。

我只好拿工作来当借口,逃避来自更年期妇女的荼毒。

我二十七岁的时候,顾慕晔二十一,在大学里谈了恋爱,对方是一个矮个子圆脸的小女生,长得十分的娇俏可爱。

爸妈不知道,是顾慕晔自己先告诉我的。

我淡然地祝福他终于献出了自己的初恋,然后晚上下班后我就去朋友的酒吧里喝了一晚上,朋友最后看不下去了,打电话叫顾慕晔来接我。

凌晨三点,回了家,我去厕所里吐了个昏天暗地。

傻逼啊我,姓叶的,你可真他妈是一个绝世大傻叉,顾慕晔,还天天想着顾慕叶。迷迷蒙蒙间我狠狠地嘲笑自己。

第二天起来,头疼欲裂,我索性放宽心在床上躺了一天,直到快饿死的时候才爬起来去找东西吃。

从那以后我的胃就落下毛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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