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清心中微凛,只是交手打了这么一小会,他就看出她想借他的刀,伤了这些马,好让赛马会无法进行。
眉头微微一沉,眼见刘鹏骑马向这边奔来,当下心一横,在刀锋劈来时,居然不躲不闪,只作抱头状,惊声尖叫:“别杀我!”
石昇听闻心神一愣,刚才还躲得好好的,不过走了几招,就呆成木鸡,任他砍杀。
远处传来一声:“别伤……”
“她”字未落,刀尖划破挡脸的手臂,软纱破开,红血渗出。
刘鹏转眼到了跟前,一见司马清手臂流血,举起马鞭便打。
拓跋城快人一步,一把接住挥出马鞭的手腕,向上一拔,马鞭落于马鞍之上,惊得马儿长嘶一声,这一下要是打在马身上,定会让马发狂。
拓跋城向刘鹏摇头示意,又看看将军台。
刘鹏寻着他的视线看去,那里几个中年男子,都纷纷侧目看向这边。
而刘曜已经登上将军台,正与那几人交谈。
刘鹏畏于父亲威仪,只得收了鞭子。
拓跋城站在司马清与石昇中间,道:“这位姑娘是世子的朋友。”
石昇怒道:“此人鬼鬼崇崇,是来捣乱的。”
司马清心想这人能对着刘鹏大呼小叫,来头不小,要是真让老家伙知道了,说不清要怎么整治她,到时让母亲难做就不好了。
她淡淡扫他一眼,辩解道:“我只是来看马的。”
“你,区区一个奴婢,有什么资格!这马都比你的命要贵知道吗?”说罢,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长得漂亮的,都是下贱货色。”
说完,眼睛向拓跋城看去,眼中全是妒嫉之色。
刘鹏与石昇、拓跋城三人在战场数次争功,每每都是拓跋城让庸才刘鹏领了头功。
石昇早就气不过。
之前早看到司马清由两人领来,帮而一开始就没有安好心,只管下死手。
司马清斜了他一眼,走到他的面前,冷冷道:“司马清从不知道,人命贱过畜生的命。”
“亡国奴!”石昇哪里想到司马清开口一句,便让他下不得台,冲上前便要再打。
拓跋城挡在司马清身前,全身挺直,只是胸前微微一顶,石昇被狠狠撞了回去,向来低调的他此时,有一股莫名的彪悍劲冲杀出来。
刘鹏更是使劲拽住石昇的胳膊,将他掀翻到一边,怒道:“她是相国府的人,你一个靠着我父亲起家,手里只有一千兵马的粗人,也敢骂她?”
石昇心气不顺,却也不能同时以一敌三,他咬了咬牙,只道:“我这个人只服一种人,马上赢了我再说。否则,我见一次骂一次。”
说完,牵马欲走。
不想身后飞出一条人影,那人翻身上马,在石昇侧目时,掌心一片火辣辣。
低头缰绳已不在手中,抬眼看到司马清的手里拿着的正是他手中的缰绳。
不等他反应过来,她双腿夹拍马肚,黑云马前蹄飞扬,矫健敏捷的身体转向直立,仰头向空发出长长的一声嘶鸣,随之喷出一口白气。
转眼,马飞奔出数丈之远,石昇与刘鹏皆惊在原地,不知所措。
在草场之上,司马清驾着黑云,突然以一种前所未见的方式横空出世,不仅让他们错愕。
就连拓跋城也没想到司马清不仅胆大妄为,而且行事剑走偏锋,完全不顾生死。
他扫了一眼呆如木鸡的石昇,又抬眼看向将军台,见一众将领皆对策马而选择司马清行注目礼,各人眼中均露出诧异与茫然之色。
关中女子骑马并不是什么奇事,可是石昇的马,是一匹由草原马王与家养的母战马生下的后代。
虽能速度极快,却从不能入战马行列,主要是无人能在战场,驾驭一匹野性难驯马。
只怕到时你要它走两步,它却僵立不动。
你要它腾跃撒欢,它却跪地不起。
这种事情不是没有出过,因而只在跟它的同类比脚程时,这马才能正常发挥。
且一定要有它相中的母马牵到目的地,它才会全力以赴,赴汤蹈火般要把所有在它跟前蹦跶的的“情敌”雄马们都比下去,一骑绝尘的撒丫子开跑。
今日,算是让司马清触了它的霉头。
因而石昇在只慌了一会,便阴笑道:“黑云会教训她的。”
一直关注人比关注马要上紧的刘鹏,双眼随着马的奔跑移动,边看边自言自语道:“跑了一圈了,也没见她露怯。”
“不可能,我的黑云,从不轻易让人骑。”石昇道。
刘鹏向拓跋城看了一眼,走过去用手肘碰碰他的胳膊道:“我看这黑云是被她沉鱼落雁的容貌给迷住了,果然马也是看脸的。”
拓跋城强忍笑容,目不转睛的看着远处飞奔的司马清,提醒道:“世子,你不觉得司马清骑走了黑云,比赛会更好看吗?”
赛马会比的是谁家的马好,骑术佳。
这次来参加的几个人,骑术不分伯仲,但要说到谁的马最给力,当属石家的黑云,有它在,无人能赢得了。
现在黑云让人给骑走了,正合刘鹏的心意。
他拍手道:“石昇,比赛还是得继续,往年你赢了,全是仰仗黑云,也看不出你比我要强多少,今年没有黑云,你比还是不比。”
石昇嘲笑的扫刘鹏一眼,并不理会,而是走到拓跋城的跟前板着脸道:“拓跋城,你比是不比?”
拓跋城负手回望他,眸色淡然的道:“相国有令,此次只有将军之子与世子参加。”
“哦?”石昇歪头看一眼刘鹏,又看向陆续从马场外进来的一群门阀贵女们,恍然大悟的道,“是不是为了给我们选老婆,所以才让我们到长安来赛马。”
拓跋城眼中神色黯然,没出回答。
石昇失了马,别的将军之子,还是有座骑参赛的。
于是,在没有种子选手参加的情况,这场比赛显得看点众多。
因为谁都没有必胜的把握。
刘鹏与几个叔伯之子,快活的将马拉到起始点。
几人都相视一笑,又淡淡的看了石昇一眼,王昆瞧着在开阔的草声:“这算什么?石昇你可是这三年的魁首,今年是本命年,让人冲了你的福气?”
张茂向那边在草场上奔驰的人看了许久:“为何那黑云就听命于她呢?”
刘鹏笑道:“谁让她是司马清。姓中带‘马’。”
阳光下,女子长飞如墨带飞舞于脑后,身如轻鸿,随马飞跃,而在一片红色的旌旗挥动三下之后,年轻男子们一声混厚的长啸,随着马蹄声,震撼旷野。
大晋的土地上,虽再天下无敌的司马军队,却有一个年轻的生命,用自己的方式,开启了司马氏的另一种生存方式。
不能称雄,亦可蛰伏。
可征其土,不能夺志。
兼吞万里河山,难凝三寸芳心。
“驾!”众名年轻男子嘴中齐齐呼喝,策马向前,向着百丈外的终点奔去。
同时,一声女子清脆的喝声飘渺入耳,黑色的马王后裔,扬起铁蹄,踏青践绿,如在绿海之中飞跃而行。
只是奔了三圈之后,女子一勒马首,马儿转向,往前方四匹骏马的方向追去。
十几名侍卫正执剑守卫,见女子挟马冲撞而来,人人拔剑大叫:“来者何人?”
第 50 章
黑泥如沙,细草翻浪,马上之人,用力夹跨下马肚,只一个飞跃,蹄声落地,将十多名侍卫抛于身后。
“拦住她,拦住她。”
“有人闯赛马场!”
“快上马追。”几名侍卫突然面临这等变故,不免慌张,若在作战时遇见,不过是追上拿人,可是偏偏众将军都在,连个小小护场都出了纰漏,少不了要挨军棍。
为补过失,四五个人不约而同上马,扬鞭追来。
司马清侧目看着前方几匹争先巩后的赛马,找准其中一个空位,全力以赴的策马赶上去。
不过多久,便与吊尾的王昆并驾齐驱。
王昆向她一笑:“居然是个女的。”
司马清并不理会,只俯身前倾于马背上,后臀部微贴于马鞍,似坐非坐,随着黑云马律动的起伏。
只是眨眼功夫已快他一个马头。
张茂眼见身边蹿出一匹黑马,惊得回首:“王昆,你输了。”
王昆也回敬一句:“你也会输。”
张茂不屑一顾的看向身侧的司马清,道:“嘿,你是谁?谁让你来赛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