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海公主(151)

作者:望楼兰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司马清按着胸口,连喘带拖,几步路后,脚步越走越重,最后无力跪倒在一片泥泞里。

瓢泼的雨水,迎面砸下,无情的风掀得人无法立稳。

她的双手死死抠入泥地里,全身被雨水冲刷如树上叶片,颤抖不已。

不知过了多久,一双黑靴进入眼帘,一片湿重的衣角,在狂风暴雨里晃动着。

昔年,金墉城下,黑衣少年亦是如此站在濒死的她身边。

那时初见,少年目如冷星,声似雄鹰。

只一句“活下去”,便让她把佝偻的身体重新抬起。

如今……

她全身打起了摆子,雨水泪水沿着眉骨往嘴巴里灌,闭紧了嘴,咬住了牙,依旧无法抵挡内心里焦灼如红岩翻滚般的痛苦。

原来心痛是这样,没有爱过的,没有深切拥抱过的人,是永远无法体会,要把那份渗进骨头里的感情,一丝剥离时,扯出的是一片片的血淋淋的肌体。

她痛到直打哆嗦,忽的抽出“戮天”抵在腕上,狠狠一抽。

红色,像水一样的涌出来,混头雨水,一并流向四处。

“你做什么?”拓跋城打破了沉默,握住了那只流血的手。

手指细如葱白,润如透玉,指尖透明的指甲内塞进了满满的污泥。

她面容扭曲的道:“从此刻起,我做我的,你过你的。”

“你不信我了?”他眼底深切的痛楚刺痛了司马清的眼睛。

她最是不能看拓跋城用这种切肤之痛般的恨怨之色看着自己。

她嘴巴不停的抽动着,好不容易压下激奋之情,咬牙道:“我如何信你,我还要如何你信你,随你摆布,做你的棋子吗?

温婷都能成为你府里的人,卜玲都可以日日与你相对,我司马清什么样的人,我要跟她们一起在你身侧?

拓跋城可曾有一日将我视为唯一的一个?

你又何时能把我摆在跟你的族人同等之位上?

没有,没有,从没有。

我忍下如此多,我要的不过你一个。

现在你做不到了,可以!怎么我还不能走吗?我还不能自已为自己哭一哭?”

司马清一席说,说得拓跋城默然无声,只定定的看着她,良久说了一句:“我从不敢死,因为我这条命是万人的命供养出来的,可是,今日我可以为你死。”

“我不要你死,我只要嫁给你,堂堂正正的嫁给你,不是一个妾,不是一个黑灯后溜到你床~上的消遣之玩物,你明白,你懂吗?”

拓跋城手一紧,刀落地上,紧紧拥住司马清,沉沉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一闪而过的白光,撕开天幕的一角,裂缝里耀眼的光芒劈在路边的老槐树上,树应声点燃,一声惊雷后,红色的火焰,在雨中猛烈的燃烧起来。

久久蓄积在上空的力量,终于找到了一处发泄之处,将路上的长了百年的老朽树木烧成了一根火炬。

司马清身子悠悠晃了晃,原来,所有人都希望的,不过是她司马清不可成为刘曜的皇妃。

“拓跋城,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亦或是,你的雄图大业之中,我只是一颗如同温婷一样的棋子,在我十三岁那年,被你和陈妃当做闲棋冷子般的安插在刘曜的身边。

第 133 章

司马清身子悠悠晃了晃,原来,所有人都希望的,不过是她司马清不可成为刘曜的皇妃。

“拓跋城,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亦或是,你的雄图大业之中,我只是一颗如同温婷一样的棋子,在我十三岁那年,被你和陈妃当做闲棋冷子般的安插在刘曜的身边。

如若我不是这般的生世,你们只怕不会用尽心思的护我教我救我。

如若我不是对你日久生情,你只怕早就弃我如弃温婷一般对吧。

如若我没有以身犯险,逼退刘鹏,换得平阳城免屠城之祸,你们只怕也会让我跟刘鹏一样,死都不知道是谁下的手,是吗?

拓跋城,真真是个心如深海的人,无利不往,无所不用其极,我应该觉悟的,我怎么现在才明白。”

司马清声如泣血,语似重剑,每一字都在凌迟着拓跋城的心。

……

长安城的初秋。

秋吹麦田金浪翻滚。

农家人忙着收割一年的粮食。

司马清看着殿内的宫婢们,正忙着清点送给代王妃的贺礼,心中一片酸楚。

陈妈进来时,跟着一名穿着打扮皆不同于宫内人的女子。

进来后,便支使所有宫婢退了出去。

陈妈四下看了一圈,确认四下无人后,方才上前道:“姑娘,有客到。”

客?

司马清支头看着香炉里的青烟,没有回应。

那人走上前,跪倒在地,匍匐不起。

直到司马清抬眼望向那人时,一旁的陈妈才轻语一声:“她是晋王那边的人,叫富琴。”

“何事?”司马清坐直身子,看着地上的人。

富琴没有起身,依旧跪着,开口道:“晋王思念皇后与殿下,特遣富琴前来探望。”

她与司马清重提旧朝,口称皇后、殿下,想到晋王偏安江东一方已有经年,如今却腾出手来,述起旧情,真是不知是悲还是喜。

司马清挥手吩咐道:“起来吧。”

“多谢殿下。”

“我只是个有名无实的公主,且还是多年前的事了,再者这是刘曜的皇宫,你这做只会给母亲和我引来杀身之祸。”

富琴忙谦卑道:“一切听从殿下的吩咐。”

“这里的人都叫我姑娘,你也跟着他们一样吧。”

“是。”

陈妈送上一盏茶,司马清见她一直不敢坐,也不敢喝茶,道:“你敢来这里,自不是害怕胆小的人,有坐便坐,有茶喝便喝就是,不必拘着。”

富琴观司马清年纪不大,不过二十,谈吐老成不俗,与曹府里所见的那些南方士族女子大为不同。

怪不得曹铳自见过司马清后,每念及,就会露出神往之色。

果然,如他所说,司马清有着出众的容貌,却无后宫女子的骄纵与无知。

两汪秋水洞察沧桑,一笼烟眉看淡生死。

两人相对而座,良久,富琴才先行提及:“姑娘,可曾想过回东海去?”

司马清诧异的扫她一眼,低声道:“怎么不是晋王想来探查刘曜的虚实,以图收复晋朝疆土?”

富琴微微摇头:“姑娘有所不知,如今是琅琊王氏把持朝政,朝中文武百官,分为北方士族与南方士派,两族嫌疑很深,所提之事,互相拆台,国事多有缓滞,无法进行。”

司马清拾起桌上小铜勺,探入香炉里,轻轻拔了拔,烟浓几许,芳香骤起。

呛鼻的香气吸入鼻内,只觉得刚刚浮躁的心,才被徐徐的气味,平静下去。

“你看,这香炉就是天下,炉内的香料就是苍生百姓,而我手中的铜拔便是每一个执掌军权的贵族门阀。你们动一下,燃起战争之火只是举手之劳,但被受燃烧之苦的百姓,耗尽生命,也只得一炉香。

把人命视作玩物,供他们驱使、争掠、毁灭,最终那些死了又得到了什么?”

富琴手中的茶盏荡漾一圈波光,手快要握不稳当,忙放在桌上,定了定神。

“姑娘,如此话,只能私下说说就罢了,否则真会招来杀身之祸。”

司马清微微一笑:“我现在生与死只是一个表像罢了,早无生之念,何谈死之怖。”

富琴慌得从椅上跌下,扑到地上,面色不定。

司马清歪头懒懒的道:“看,吓着你了。”

富琴摇头,沉声道:“只是我曾听到府里的少爷说过一句,却与姑娘所言,不多不少,字字一样。”

“如此巧合。”司马清淡淡的望着窗外,“你也不必无话找话来说,这世间的人,虽受着战争苦,却都坚强的活着,并无人轻易放弃。”

富琴与陈妈对视了一番,心领神会对方的用意,试探的道:“我替我家少爷,问姑娘可愿去东海。”

“少爷?”

富琴清亮的眸光里闪烁出期待的光芒,“我家少爷就是曹铳,被王导指婚一个南方姑娘,少爷不肯,说是心中早有佳人。”

司马清侧目,疑惑的看着她。

“少爷心心念念的人,正是您呀。”

司马清目光一顿,转向陈妈,陈妈低头不语,她似乎明白富琴今日来目的,缓缓笑道:“曹家世代为北方士族,被逼娶南方女子,想是风俗民情不同,其实女子嫁了男人后,但凡生活平安,自不会生事。只会给夫家开枝散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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