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妈眼中微闪:“温婷是城儿安排的一枚阴棋,一直由我跟她联络。”
司马清心中冷笑,侧目:“所以,温婷所做一切,表面听命于拓跋城,其实还你这个幕后之人,暗中控制,所以那日温婷苦求拓跋城不成,说出东王梨出自卜珍宫里,且有毒的事,也是你告诉她的是不是?”
“殿下,果然心细,怪不得宫内的娘娘们都忌惮于你。”陈妈温和一笑,只觉得面上罩上了一层假面,让人看不真切。
司马清:“你打点好一切,让拓跋城得到代王之尊,可以名正言顺的回辽北,又担心他手中的兵少将寡,故而设计了刘鹏,让姚琳春带着五千兵马嫁给代王,从此他就算真的与皇上有了嫌隙,皇上也不敢在明面上与之决裂撕破脸。”
陈妈点:“我所做一切,均是为了我们的族人,与殿下心思若有所违,也请多多担待。”
司马清闻言,心中苦楚再度涌上:“相比你们所受的苦,我这些真算不得什么。只是,我只是想你这样安排拓跋城可知道?他可愿意?”
“殿下聪明,有些事拓跋城知道,有些事,他也跟您一样,才刚刚知道。”
司马清凄然一笑:“拓跋城一直顾全大局,从不为儿女私情而误了他族中大事,你能跟我坦诚此事,想他也不会有异议。”
陈妈想到族人为了今日,牺牲了数不清的人命,眼下也只能如此,目中怜惜同情之色微露,但也只转瞬即逝:“殿下,几日后,皇上会召告此事,我只求殿下,能对我们的代王高抬贵手。”
三日后,天上乌云密布。
司马清见到羊献容正低头给刘熙做衣裳,光线暗淡,穿线几次都未成,回头对她道:“给娘穿一下线。”
司马清上前,利索的将线引入针孔内,转身欲走,却见羊献容放下手中的活计,道:“你这三日为何一直没话跟娘说了。”
司马清摇头:“我历来也不喜欢闲聊,有话当说则说,无话自不开口。”
羊献容环顾四下:“何人让你不快了?”
第 132 章
羊献容环顾四下:“何人让你不快了?”
“无人。”
司马清起身看着在殿内嘻戏玩乐的弟弟们,突然生出自己与他们竟不是一家人的感触。
她的身上流着司马氏族的血。
而弟弟们流着的是匈奴人的血。
将来长大,少不得为了东海晋王的事,要有一番争斗。
可偏生自己还为保护他们,留在长安城数月之久。
倒底是被人当棋子摆在了争斗之中。
不一会,卜珍叫人来传话,说是商量姚琳春婚事。
羊献容悄悄看了司马清一眼,临走时还问:“清儿,要去听听吗?”
司马清沉着脸色,神清冷淡的回道:“难不成你们还要给我指一门婚事不成?”
羊献容面色微红,自知有愧,只低头叹气,出了宫门。
宫内只余司马清一人,闲来无事,四处游走。
也不知应该去向何方,更不明白,自己跟拓跋城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上天。
偏偏就不能在一起。
正巧遇到袁雄和段狼,跟宫里的力士摔角。
斗了半会,两人赢下不少银钱,乐呵呵的拍灰起身。
见到司马清时,段狼扔下银钱上前道:“嘿,怎么来这?”
“宫里闷,出来走走。”
跟在身后袁雄抛了抛手中的一吊钱:“城哥去了营宫殿,不让咱跟着,也不知是要去商量什么大事。”
段狼:“不过是找个女人过日子,搞得多大的事。”
袁雄双眼放光:“清儿跟我城哥早就是一对,的确算不得是什么大事。”
司马清叹道:“算了,看样子,拓跋城没有让你们知道,也罢,相比几千条人命,你们代王娶王妃,真的不是什么大事。”
“……”
段狼觉出话峰不对。
袁雄赶紧闭上嘴巴。
瞧得出司马清并不高兴,难道指婚给代王的不是司马清,而是另有其人。
两人相视一眼后,四目同时亮起,脱道:“姚琳春!”
“那个母老虎?!”袁雄全身一冷。
“那个凶婆娘!”段狼皱眉。
“……”
三人说话间,营宫殿内已有人出来。
袁雄眼尖看到某人,心道“姚琳春怎么能成为代王的王妃”,拓跋城再无能也不用靠一女人才能回辽北吧。
段狼向来人瞧了瞧,他眼中看到不是一个刁蛮的部落公主,而是她身后五千兵马,因而道:“如若娶一个女人,就能得到五千兵马,是个男人都愿意的。”
“什么?”司马清侧目望着他,“那你的女人,都是带着五千个男人嫁你的?”
段狼骚头:“也不全是。”
“哼!”
姚琳春一身艳丽的长裙,脚踩短靴,发辫上扎满了红色珊瑚,野性十足。
她快步走到司马清的跟前,扬起下巴:“多谢你在弘训宫照顾我,我马上要走了。以后你来辽北,我请你吃烤全羊。”
司马清见她再无平日里嚣张之色,说话依旧爽朗直接,眉眼间多出说不尽的温柔之色。
司马清实是没有心思,跟一脸欢喜的“代王妃”聊她的喜事,只冷冷白了她一眼,转身便走。
姚琳春跟在她身后并不急着离开,反而追上去,熟络的自言自语起来。
“皇上说了,代王的王妃是我,但男子不是可以有很多老婆吗?我这个人大度得很,要不等个一两年,我生了孩子后,你到辽北给他做侧妃?”
司马清眼中更冷,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我让你一进王府就做侧妃,我对你可是很好的。我爹爹的那些女人,都是生了儿子才有地位的。”
“你!”司马清喝止道,满腔的话,居然说不出一个字。
姚琳春笑笑:“我早知道你对他有情,他对你有义,可是他始终是我的。但我一开始就知道,他不可能只属于我姚琳春一个人。好了,我念及你为他拼死入军营逼退刘鹏,愿意与你共伺一夫。你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她的话,像一根麻绳扎在了司马清的心口上,让人发闷,只要再紧一紧,她便会提不上一口气,活活憋死。
“计较?!”司马清突然停住脚步,回首道,“你要我对你说恭喜吗?告诉你,我不会,永远不会。我跟所有人说得出口的话,但这一生都不会对你说。”
姚琳春愣住:“你喜欢拓跋城,你能带给什么?我可是有五千兵马的陪嫁。你生我的气有什么用?你若是像我有一个愿意陪嫁几千兵马的爹爹,再来跟我争,否则,只能是我做大,你做小。”
司马清牙咬了咬,压了三日的怨气,再也无法控制,突然暴声道:“我是没有用,连自己喜欢的都要眼睁睁看被人夺走。
可是,若我心仪之人,心不在我这里,我争有何用?
我要的不是一夜之欢,是一生一世,不能相守一生,这短短的欢爱,虚荣的王妃头衔我皆不屑。
告诉你,你这个代王妃的名份是我让给你的,不是你争可以争来的。”
姚琳春本对拓跋城早就有心,虽知拓跋城心在司马清身上,但也不计较,就算无心,只要人在身边,日子久了有了孩子,拓跋城自会回心转意。
见到司马清声嘶力竭冲她吼时,不但未生气,不知不觉生出一番愧意。
她不喜温良之人,被人打了还要忍痛不哭,说无事的那类软弱之辈。
因而司马清拉下脸跟她吵翻天的架式,让她觉得莫名佩服。
“看你中原人,也不都是只会哭的女人,你痛快的骂了我,我也明正言顺的抢了你的男人,我们两清了。”
司马清顿了顿,瞠目结舌的看着姚琳春,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子。
目光流转间,看到一片玄色衣角闪过,心想刚才所言定是让拓跋城全听了去。
顿时,脸上惨白一片,无地自容。
被人抛弃了,还在这里跟姚琳春争口舌之快,何苦,何必,何须,罢了……
她转身往宫外跑去,后面呼声阵阵,拓跋城已提步追来。
天上乌云压下,雷声隆隆。
烈烈风声,马嘶牛鸣。
本是广袤无垠的天空,再也承不起混杂温湿热几重压力下的气流,涌幻成一条巨大的雨河。
闷热的空气让人喘不过气,河中的鱼也探出头,张大嘴巴在河面上吸取一点点的生存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