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匣香(16)

齐鬙殷正在沉思时,忽然有人在喊:“汝成?”汝成是齐鬙殷的字,这样喊他的人不多。齐鬙殷抬了头寻声而望,却原来是鲁晓颦的二哥鲁少陵。

鲁少陵看见齐鬙殷惊喜万分道:“你且下来,我有话问你!”

齐鬙殷依言下了车付钱让车夫先走了,鲁少陵捉了齐鬙殷的手腕寻了没人处说道:“我原本是要寻你叔公的,今日看见你在可好了。我家人皆知你俩私逃,我妹妹现在何处?”

齐鬙殷知道鲁少陵为人重义绝非寡薄之人,乃答道:“我和晓颦走散了,我也准备去寻她。”

鲁少陵听了原本的欢喜一场空,十分恼怒。放下齐鬙殷的手怨道:“现如今我父亲因为舍妹的事气在病中,你又告知我她人走丢了,是何道理?”

鲁少陵冷静片刻又道:“你们原本去哪里?”他见齐鬙殷不说正色道,“我只希望妹妹安全,并不指意要拆散你俩。”

“她去了天津。”齐鬙殷话毕想到这些日子恐怕苦了鲁晓颦,心里免不了苦凄。

鲁少陵听到齐鬙殷的话免不得大惊失色,他的妹妹从小未曾单身外出过,现在一个人去外地,只怕……只怕……鲁少陵气得指了齐鬙殷的脑袋道:“糊涂啊!你俩就是一个大孩子带着一个小孩子,只当是牵了牛尾巴乱闯乱撞,可让我怎么说你?”

齐鬙殷也不应声,他知鲁少陵气他没有保护好鲁晓颦,自己也着实理亏。待到鲁少陵平下气,齐鬙殷问道:“鲁府可曾有异象?”

“是何异象?”

“晓颦走失,张笃承不肯善罢甘休,在铁道设置关卡,不让列车通行,实则是不知晓颦是否还留在北京。我担心他会对鲁府不利,你们要保重自己。”

“这你放心!”鲁少陵态度放缓道,“你和我妹妹本就是父母订下的姻缘,你们二人也实属般配。你作何打算?”

“晓颦她一定在海河港口等着我……”齐鬙殷眼中浮出一层哀色,鲁少陵见到齐鬙殷这样知他俩是真情,语语几句,两人告别了。

这边张大帅看心爱的儿子怏怏不乐,便叫来了张笃承的卫队长。

此时张大帅正在客厅里津津有味地嚼着炉焙鸡,这肥鸡水蒸了八分熟,再剔了骨头,切成小块,在锅内烹油过火,并佐以作料再烧,抽水,再烧,鸡反复烧煮。入口酥干柔嫩,是美食界的一大风味。张留芳做和尚那会便爱吃肉喝酒,尤其爱吃烤鸡,只见张留芳夹了一块鸡肉大朵快颐地憨吃,嘴上的胡子沾得满是逞亮的油珠子。

卫队长见张留芳吃得酣畅,不敢大声说话,生怕惹了张大帅不高兴,枪毙了自己。张留芳又扒了几口饭,他有个规矩吃饭时不爱有人守在旁边。初时有位下人不懂规矩,按了旧俗伺候一边,被张留芳拖出去毙了。

张留芳夹了菜又吃了几口饭始终不发话,卫队长站在旁边惊得小腿肚不住地发抖。

“你们前阵子把老前门火车站锁了是要做什么?”张留芳咀嚼了几口米饭下咽后,一个下人战战兢兢地端了水和毛巾过来,张大帅擦了嘴,将毛巾往盆里一扔,半晌才道。

“是去抓革命党人……”卫队长面对张留芳如虎的气势不由得有些心虚,话说得也不利索。

“放屁!你们真当老子眼瞎啊!”张留芳拍了桌子跳起来道。

卫队长听见大帅拍桌子,身子往前一搡,腿都软了:“是、是、是捉革命党人……”

“捉革命党人用得着那么伤心吗?分明是为了女人!说……是正经的姑娘还是八大胡同的窑姐儿?真没想到我儿子学起了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痴情的很呐!”

卫队长没想到张大帅看似粗鲁,女人经倒是一本接着一本。

“张少帅他为人严以律己、洁身自好绝、绝不做这样的事……”

“我的儿子,我是知道的……只是这次闹得动静太大,落了那些所谓的读书人的口舌。让我这个当爹的着实没趣……听说之前他带你们跟出了长安门,到底是什么事?”张留芳提起自己的儿子一脸的自豪,禁不住摸了自己的光头露出得意的笑容。

“是……鲁家的小姐……”

“鲁家小姐怎么了?我不是给他订下了亲事吗?”张大帅不以为怫道。

“鲁家……小姐和别的男人私跑啦……”卫队长犹豫良久,还是将此事告诉了张大帅。

“什么?”张大帅一听勃然大怒,他重捶桌子,桌上的茶杯给他打得砰砰乱响,杯中的茶水也泼洒了一些去。

“王八羔子!竟敢给老子戴绿帽子!老子一枪崩了她!”张大帅瞪圆了眼睛,暴跳如雷地反剪双手背在身后,来来回回踱步道,“鲁家欺人太甚!此仇不报非君子!如此天大丑闻令我张某人颜面何在?”

第17章

张留芳背了手在房中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想到儿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实在是气愤难当。鲁家毕竟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虽然声望不如以前,也是名门望族。现下去鲁府闹事恐怕要落下把柄还自讨不快,他只有暂时忍气,先想个办法引鲁家出了差错,必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卫队长看张留芳又坐下了,瞠着两眼直勾勾地瞪着前方,张留芳双眼忽而眯紧,泛出丝丝寒光仿佛有了什么主意。卫队长大气不敢呵一下,直直站在一边。张大帅抬起头望了望卫队长道:“你可以走了!老子我要给儿子送一份大礼。”说完,拿手摸了摸脑袋。

齐鬙殷在叔公处躲藏了过了几日总不见杨苏莉的消息,心中有些焦急,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却看见戴了帽子遮住眼睛的几个人在门前探头探脑的,往他这边看,过了一会儿几个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什么,就叉了腰往里闯。齐鬙殷自感不妙,他甩开步子跑上二楼。

“哎!哎!你们什么人啊?随便往里闯?”在店里算账的账房看见几个怪模怪样的人往里闯,立刻拦下了他们问。

“一边去!爷儿几个你也拦的?”那几人一把推开账房摸了手里的手/枪往楼上跑去。

齐鬙殷打开窗户准备从后街逃走,他一条腿支在窗边眺望附近,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便跳下了窗户,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匆忙往人群里躲。

“追!”那几人倚在窗口向下望去。远远地望见齐鬙殷的背影,也跳下窗户跟在他的身后追逐,齐鬙殷冲进人群里,跑了一阵子却听见身后一阵马的嘶鸣声,只见张笃承骑了马跟在了身后,路人避之不及,纷纷躲在了一旁。

却说张笃承早就在这巷子口恭候多时,想以两面夹击围剿了齐鬙殷。此时恰巧,杨苏莉家开了车过来,杨苏莉探了头呼喊齐鬙殷的名字,齐鬙殷听到杨苏莉的呼声,停在汽车的一侧,杨苏莉的司机也将车停了下来,杨苏莉也下了车回头看了一眼齐鬙殷对张笃承道:“张少帅好雅兴!骑着马儿在大街上狂奔着玩儿,也不怕扰民吗?”

“杨小姐!你这要包庇这名革命党人吗?”张笃承抓着手里的马鞭指了齐鬙殷,眼睛却怒瞪杨苏莉道。

杨苏莉自小骄横惯了,自然不怕张笃承的威胁。“革命党人?怕不是张少帅在说笑吧?”杨苏莉冷然嗤笑说,“他可是齐家小公子,哪里的革命党人?莫非你是嫉恨他是鲁府千金指腹为婚的夫婿,所以栽赃陷害?你想夺人/妻室,还自以为是,实属可笑!”

“信口雌黄!要不是你的哥哥杨伯昭,又看你是女子,我才不与你计较。”张笃承冷哼道,他骑了马从齐鬙殷身边过,仔细注意了他的长相,那少年尽管年少不过十八/九岁,可回望自己的眼神一点也看不出胆怯,初次见他印象是个白净的学生,却原来有着通天的胆量。张笃承眼中暗藏剑光威视着齐鬙殷。齐鬙殷并无惧意地回瞪了他,“那么杨小姐又是什么意思呢?”

“这个人我是一定要带走的!”杨苏莉又望了身旁的齐鬙殷道。

“否则,你就踏着我的尸体把他带走。张少帅,你也是知道我哥哥的。我若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也吃消不起。”

“杨小姐是拿话来膈应我的吗?”张笃承的鹰眼眼珠不动,在两个人的脸上细细琢磨着为何杨苏莉要如此偏袒他,是因为鲁晓颦的关系吗?鲁晓颦!张笃承一想起这个女人就禁不住怒火中烧。张笃承骑着马悠然踱步,地面上清脆地响起马蹄声,他也不想与这些难缠之人纠缠,毕竟是街市上,方才杨苏莉在众目睽睽之下的一番话也伤了他的面子。几个准备捉拿齐鬙殷的人也跟了过来,他们生狠地盯住齐鬙殷,只等张笃承下达命令,便将他拖拽了去,对他严刑拷打替张少帅报夺妻之恨。谁料到张笃承注视杨苏莉等人许久,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走人,几个手下大眼瞪小眼地讶异于张笃承的大度,只见他驾了马儿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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