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微红的脸颊褪去了些色彩,他轻声问:“炯炯师姐不喜欢……老古板吗?”
“当然不喜欢,做人要前卫些,你瞧人家陆尚师兄行事干脆、不拖拖拉拉、又有青年人的朝气。我说,你一个年龄比我还小的家伙,怎么思维尽是些老古板的想法,难道是师父给你贯彻的?不对啊,师父他也不是这么古板的人啊?”
谭炯炯自语道,她却忘了自己在见到楚风且的第一眼,她家师父分明因为她是个女婴而特意在她身上裹了层绸布才动手抱她。
别说女人了,整个青禾峰当时就她一个女的。
只是到了后来,师父变了,而她也没有察觉。
安歌身为楚风且的分魂,没有记忆,也没有改变,继承的自然是最本性的他。
“炯炯师姐若是不喜欢,我便改。”
安歌果断地踏入浴桶,双目虽然还有些羞赧在里头,但已经分外光明磊落,就等着谭炯炯吩咐下一步动作。
白亮的双眼就那么直愣愣地盯着她,盯得久了,倒是把谭炯炯瞧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明明对方才是那个老古板的家伙,怎么变得她有了想逃窜出去的心思。
谭炯炯顿时给自己鼓了鼓气。
她先是在水中撒下第一包草药,然后按照负责药浴弟子的吩咐为安歌扎针,等针变了色,再撒入第二包草药,以此循环往复,直到四包草药包全部被安歌吸收。
“行了,出来吧。”
谭炯炯脸上躁得慌,热水不断充斥着她的鼻腔,透入她的肌肤中。
她本来也没对这家伙生出什么不好的心思,但那张脸实在是过分吸引人,有的时候她都会忘了,究竟眼前人是安歌还是她家师父。
“炯炯,安歌现在何处,为师方才去无涯峰,听闻你未曾去无涯峰寻你零落师叔。”正当安歌起身要出浴桶,谭炯炯就听见耳边传来了她家师父的询问话语。
谭炯炯愣了片刻,高兴道:“师父!师父你回来啦,我们现在在碎野峰中,我……”
话还未说完,那头就没了声音,传音断了。
安歌刚踏出浴桶半步,身子还未全部出浴桶,就见谭炯炯因为心急见到楚风且,站起身催促他道:“快点快点,师父他要来见你,我们赶紧出去。”
“炯炯师姐……”安歌突然有些不愿。
刚才那种融洽舒适的氛围因为楚风且这个人顿时消散了大半。
他有的时候都会忘记自己是楚风且的分魂,有的时候甚至会有些嫉妒,嫉妒那个人吸引了眼前人的所有注意力,而他却因为这张相似的脸被对方不喜。
如果……
安歌还没来得及多想一些,就见两人身后对着那扇门被人从外推开,而他也恰好刚刚走出浴桶。
浑身湿漉漉,里衣都显得有些透彻。
楚风且略带焦急的神色在见到屋内的场景后顿时僵了僵,他迈进屋子,挥手便散了满屋子的燥热水汽,然后眼神在安歌与谭炯炯之前徘徊一圈,问:“你们在药浴?”
不过几秒,他就从大量的水汽中闻到了草药的味道。
这股浓重的药味加上厚重的水汽,不难让人猜出屋中刚才发生了什么。
谭炯炯立马点头附和,“是啊师父,这是掌门为小师弟特意安排的药浴,都怪我之前去找零师叔没能找着他人,因为担心小师弟的安危,我便把人送来了碎野峰。”
谭炯炯盯着楚风且,满脸都是贪婪,最近师父时常不在青禾峰,她又不知道对方去哪了。好些日子不见,这会见着,真是怪想得慌。
虽然心中那点旖旎的想法早已随着安歌的出现而渐渐消散,但师父总归是师父,喜欢过也总归是喜欢过,她见到对方自然还是高兴的。
“师父,你最近都去哪了?”谭炯炯嘟嘟嘴,在楚风且面前尽显娇气。
楚风且上前摸了摸谭炯炯的脑袋,笑道:“师父不过是忙了些,炯炯想师父了。”
谭炯炯使劲点头,“自然想师父的,很想很想!”
为了突出她的特别想念,谭炯炯伸出手画了一个巨无霸的圆圈来表达她对她家师父的想念究竟有多么的多。
“哈哈,风且,你家小丫头真是旁人不可查其本相!瞧那张脸,在你面前乖得像只猫,在我面前却……”
楚风且身后传来零落的调笑声。
“却如何?”谭炯炯听到零落的声音就不太高兴。
她一是不喜对方,二是上次找对方求救却被灵心奚落了一顿,着实让她有些不待见此人。
“却牙尖嘴利得很。”
零落手拿一把折扇,扇纸点在谭炯炯从楚风且身后探出的脑门中央,他是瞧得清楚,这小丫头片子在他面前啊,活脱脱像只小豹子,会咬人的那种。
倒是他们青禾峰的那个小桃夭有趣些。
想起脑海中软棉棉的咬不伤人的小家伙,他不由得嘴角露出点笑意。
“零师叔说话不客气地很,也对,你们无涯峰的人都不客气,否则我怎有机会带着小师弟来碎野峰。”
谭炯炯原本还想好好和对方讲话,无奈她与零落性子犯冲,对方一说话她就能与之犟上,再想想之前自己是怎么被灵心说道的,她就不服气。
“炯炯。”楚风且出声道。
“师父~”谭炯炯趁机向楚风且告状,“你知我为何带小师弟来碎野峰,都是因为……”
“炯炯。”楚风且插话道,“炯炯乖,为师知道你照顾安歌甚是辛苦,你且先出去,我与你零师叔瞧一瞧安歌的伤势。”
谭炯炯被打断话,有些不高兴,但念及安歌的伤势,只好暗地里瞪了零落一眼,之后安静地退了出去。
零落却略有所思。
他一手执扇,一手将扇头敲于手心,对于谭炯炯告状之事的内容有了大致猜想。
他说:“风且,此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或许是他们忘了,无涯峰的规矩。”
“恩。”楚风且不是个心软的人,刚才压着谭炯炯不让她说不是因为怕得罪了零落,而是有些话由弟子来说不如由他来说。
“是该敲打了,不是什么人都能欺负到青禾峰的头上。”
“呵~”零落轻笑声,“该说是你的青禾峰还是那小丫头,你这当师父的却操着一颗奶妈子的心。”说着,他把视线转移到屋内见了两人却迟迟不开口说话的安歌身上,瞧着对方那一身的湿衣,挑挑眉。
“小家伙,你与那小丫头是何关系?”
“风且,我知你向来在意男女授受不亲之事,怎么如今分出个小家伙倒不介意了?”
“还是说……”扇头突然凑到安歌面前,抬起对方的下巴,“因人而异。”
啪嗒,扇子被手挥开。
安歌对着两人,说出第一句话,“进别人房门前不敲门便是你们的规矩?”
“哦?”零落嘴角噙着笑,朝楚风且望了眼,眼中兴趣越发浓厚,“你是与我说还是与他说?”
安歌道:“与你,也与他。”
安歌对上楚风且的视线,第一次以一个人的身份,以安歌这个名字去面对楚风且,他的眼中所蕴藏的是楚风且也看不透的情绪。
那是什么,浓重地好像能够翻涌出来的……
楚风且不认得,零落却能知道,那是——嫉妒与不甘。
第28章 考核选拔赛
有趣,有趣!
身为分魂却对主魂产生嫉妒与不甘,这倒是有趣得很。
不过是因为什么,因为那个小丫头吗?
零落踱步上前,站定于安歌右侧,折扇在楚风且与安歌之间来回指,随后语意不明道:“你可知自己的身份,可知一个分魂……没有资格。”
“你说错了。”安歌动用了灵力,顷刻便烘干了潮湿的里衣。
他并非楚风且的提线木偶,只是之前认为这样做是对的,而现在却不这么觉得了。如果身为分魂没有资格享受他想要得到的东西,那么他又凭什么承认自己是分魂的身份,从他第一天从楚风且身上分离出来,他就是他自己。
安歌忍住因强行动用灵力所带来的不适,看向楚风且,“你是你,我是我,我虽诞生于你,可并非全然是你。所以不是我没有资格,而是我以往想得太多。”
“想得太多?哈哈哈,风且,你分离出了一个不得了的家伙。”
零落后退半步,给了楚风且和安歌一个相对而言算是独处的空间,他可没兴趣听一个人分为两个人来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