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邵华的小厮讲给兰官听的,彼时的邵华忙于应酬或是生意或是各种借口,总之不会再和他说这些了。兰官这才恍然,原来那些不知所起的爱恋和偏执,都是有源头的。兰官一生的幸与不幸,是从这一件戏服上偷来的。
兰官穿上了邵华生母留下的戏服,走到畅春园久违的戏台上。山左太君啧啧称赞,邵华在看见他的同时,眼底也爆发了难以抑制的惊艳之色。
他拿着偷换的真刀,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慢慢走到邵华面前。
他妆容精致,眼波缱绻而伤感。
他道,邵华,我爱了你十年,也恨了你十年。
从今往后,恶鬼我来做,报应我来扛,
你放了吧。
雪白刀光一闪,随即是鲜血飞溅。兰官用这一刀把自己从邵华心里剜走了。
不顾一切地冲向那猥琐的黄皮鬼佬,刀尖还没蹭到边,一阵震耳的枪响,兰官意料之中地感到自己胸腔一空,然后身子一沉。
并没有想象中的剧痛,可能在一心求死的人这里,反而像化为江水,前所未有的释然。
涣散前夕,他看见邵华沉沉地看着他的方向,可是荷枪实弹的士兵太多,他不能在此时过来。时隔多年最后一次认真的对视,兰官看见邵华眼里屋宇尽塌,风雨欲来,还是控制不住地悸动,并且从心底升起隐秘的满足。管他身后洪水滔天,他的混账纨绔,为他生为他疯为他痛,他用死来换一次他的清醒,又有什么不可以。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着邵华,远远地,轻轻地笑起来,恍若梨园台上,杜丽娘袅着纤腰,唱她花峦叠嶂的牡丹亭。恍若台后游廊,一只皮鞋挡住高傲的花旦小爷。
命途走到尽头,爱恋归于腐朽,金风玉露,恍若初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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