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看向远方,不知是在给严淑媛说,还是在给其他人说。
第74章 做一个了断
离开小院,沈妙容和浅画一前一后,没有去王府中陈蒨专门为沈妙容而建的寻花小筑,也没有去陈蒨的书房,更没有回沈妙容的房间。
两个人就这样走着,一阵劲风吹来,浅画的衣裙顺着风飘起来一点点露出了白色的鞋袜,寒冷透过鞋袜灌进脚踝,浅画打了一个哆嗦,只是沈妙容却像是什么都没有感受到一般,还是往前走着,漫无目的。
浅画跟在沈妙容身后,也不知道该如何。
从严淑媛的小院中出来便是这个样子,好像没有精气神,只是一昧的向前。
“浅画,你觉得严淑媛是为什么而哭?”沈妙容走着走着突然转过头来,定定的站在浅画面前,十分认真地问道,“你可觉得她有什么异常?”
她去看望严淑媛第一是想要证明她的眼光没有错,严淑媛不是冻伤的蛇,而她也不是好心救蛇的农夫,第二则是想要探探真相,她现在腹中的孩子不过四个月,若是毒性蔓延,等到几个月之后,当真是如书上所说诞下死婴,她该怎么办。
如果是严淑媛的话她绝对不会姑息,但是若不是严淑媛,她掘地三尺也要将幕后黑手抓出来。
浅画点点头,眼神有些暗淡:“王妃,严淑媛可能真的有问题,你可不能将她放在你的身边啊。”
“奴婢不知道王妃是否注意到,严夫人在你说话的时候,时不时看着东面的树,奴婢不知道那树是长得茂盛还是怎的,这样引人注目。”浅画接着说,“严夫人说这几日伯山公贪玩不服管教,但是那日您让奴婢去给小院送糕点,奴婢可是看到伯山公子在认真的学习功课,后来几天奴婢再去的时候,却是不见伯山公子,接着奴婢才听到小院中的哭声。”
“你说什么?”沈妙容有些疑惑,但是心中开始有了数,问道,“伯山公子这几日并不在小院?”
“对。”
沈妙容点点头:“那伯宗可见过伯山?”
郎中不是自尽,那便是他杀了,如果是他杀,定然是为了封口,而如果陈伯山真的这几日不在小院,严淑媛却一再地隐瞒,看起来,这其中确实有些因果。
可是这两件事情怎么看都联系不起来,沈妙容食指在下巴上划了划,深思。
还不等想多长时间,沈妙容只觉得自己下腹一抽,熟悉的绞痛感接踵而至,她额上虚汗又开始冒了出来,浅画感觉到沈妙容不对劲连忙搀扶,垂头一看,却看到触目惊心的一抹艳红。
“王妃……”浅画的唇哆嗦起来,说的有些语无伦次,“血……王妃……血……”
沈妙容腹中绞痛难忍,下坠感也越发的强烈,她听见浅画的话,低头看去,鲜血从纯白的鞋袜从渗出来,蜿蜒而下,让人看得心惊。
沈妙容轻哼一声,极力地隐忍:“呃……”
除了陈蒨,不管在什么时候,她都不想对人展示弱态。
“我都说了,让你不要胡乱走动。”柳霖的声音从头顶响起来,好以闲暇的讨厌,“本来就不稳定,我的药也只是抑制,你真当我那是解药了不成?”
虽然嘴又毒又碎,但实际行动还是非常温暖的,柳霖将沈妙容搀扶起来,喂沈妙容吃了一颗药,衣裙下面的鲜血虽然还是涌动,但是却是少了很多。
房间中,软榻上,为沈妙容把脉之后,柳霖的脸色十分不好看,他看了一眼沈妙容:“你当真要这孩子?”
他不知道当说还是不当说,母体中毒,胎儿十分容易吸收毒性,如今才是四个月,尚且还好落下,但若是再过一些时候,只怕是想落也落不下了。
他查遍医术和典籍,沈妙容所患乃是连珠,急急忙忙赶到的时候,只看到桌上放着的医书,虽然和自己的不同,但是那一页介绍的却是一致。
连珠。
不过沈妙容看得那本医书只是介绍却并无解法,柳霖看到那本医书却是相对详细,但是对于连珠的解法却是,无解。
连珠乃是江湖用毒人士研制而出,毒性温和又凶猛,本来就是很矛盾的存在,专门为了深宫大院那些女人对付计谋而用,乃是秘术,除非施毒之人,否则无药可解。
临川王府只有两位女人,一个就是临川王的正妻沈妙容,一个便是早些年听说救下的严淑媛,自己见过严淑媛,初见此人,温婉知礼,落落大方,看着就不像是个会使用这种毒术对付别人的人。
难道当真是自己看错了眼?
柳霖一边想着一边感慨,这女人还是一个好,否则这些为了争风吃醋有什么干不出来,还好自己不是什么富商大贾,也没有什么权势,而莫柔也是自己的心仪之人。
柳霖虽然平时会开玩笑,但是在这等事上,不会这样轻易开玩笑,看着柳霖的眼睛,只见那眼中些许阴沉,些许无奈,问沈妙容的语气都带着少见的郑重,沈妙容侧首,只见床边的帷幔飘起来,顿时看不清柳霖的神情,自然柳霖也看不到沈妙容眼中的脆弱。
只是听到沈妙容淡淡地问:“你什么意思?”
“想必你已经知道这毒是连珠。”柳霖收起自己的手,有些颓丧,“此毒的毒性你应该了解,你腹中孩子不过四月,如果落下的话,大不了还有再有,但是现在若是不落,只怕以后你不仅仅要脱一层皮,还得去阎王爷那里溜达一圈,能不能回来都说不准。”
“明明是子华的朋友,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不曾想这风趣话子华却是怎么都学不会。”沈妙容笑了笑,接着说,“若是我能找到解药的话,你当全力救治。”
她的眸中带着对柳林的信任和对孩子的期盼,将下毒之人的痛恨隐藏,让人看见她的眸子格外舒心。
柳霖被这股视线震慑,和陈蒨有时候的所差无几,正是让人心生敬佩,所以才愿意成为好友。
“那自尽的郎中留下来线索,有的时候尸体也会说话。”柳霖浅浅一笑,将丝帕放在沈妙容的掌心,“看不见的,往往才最重要。”
沈妙容低头,掌心的丝帕虽然尘土蒙住,污垢甚多但是却丝毫不能遮住其做工精致,淡紫色的花纹隐隐约约,丝帕死角都有细微的鲜血,沈妙容翻开来,只看到一个字,她的眼神瞬间明了,眸中的阴冷更甚,她紧紧抿着嘴唇,神情竟然是有些放松起来,十分矛盾。
沈妙容的反应完全在柳霖的意料之中,他退开几步,微微一鞠躬:“是,王妃。”
柳霖鞠躬过后,直起身来:“如此看来,当是熟人所为,而王妃也应该知道是谁,既然知道下毒之人的身份,那么解药就很容易便能拿到,请王妃放心,在下一定会在王妃需要在下的时候出现,如此,在下便退下了。”
柳霖说完,十分潇洒的转身就往房间外走去。
不为她是陈蒨的王妃,就为刚才她眼中坚定的神情和那一抹冷笑,柳霖就有种想要帮助沈妙容的冲动,这个时候柳霖才发现莫柔之所以就像是被沈妙容下了迷魂汤的原因。
因为她,实在是很让人着迷,也许陈蒨在想要迎娶沈妙容,就是因为沈妙容的那一眼吧。
天知道柳霖在陈蒨口中,已经听了多少遍那漫天大雪的眸色,想必和今日自己见识的差不了多少。
沈妙容躺在床上,浅画将自己染着鲜血的衣裙拿去清洗了,她静静倚在床栏上,看着窗外的一枝枯木,只见那上面没有一片树叶,而地面上却一大堆落叶,黄色的落叶让人看得有些唏嘘,不知道夏天的时候,这树上是怎样的繁华,只是现在却是孤零零的,沈妙容只是看着枯木,眼神越发的深邃起来。
“王妃,天冷了,让奴婢把窗关住吧。”浅画大概是刚刚洗完衣服没有来得及擦手便匆匆忙忙走进来,被风吹得双手通红。
浅画将门窗都关住之后,还是唠唠叨叨的:“柳公子说如何,王妃可是不知道,今日在王府中,可是把奴婢吓坏了,王妃也是,如今都是有身子的人,就应该多照着自己一点,若是生了什么病,可怎么办?王爷回来不仅要说您,还要说我们小的。”
沈妙容将淡紫色的丝帕紧紧攥在掌心,手就快要淹没在被褥中,语气有些疲倦:“浅画,我只是有些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