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的一句话,路晏瞬间明白了他的决心。战败了,国灭了,他坦坦荡荡地承认接受,却绝不接受苟活。让他为敌国人作奴,死也不可能!
这话说得路晏有点心虚,她作为凉国公主,苟活得很好。而且她完全不以为意,能活着,就有一切可能。
相比之下,她自惭形秽。她不配当凉国公主。
惭愧归惭愧,该活下去的要继续好好活下去。她劝服不了季林羽,也不好一直待在牢房,再过一会儿,狱卒们就会醒了。
“路晏。”在她起身要走的时候,季林羽叫住了她。
一声路晏,让她震惊不已。她从见他开始就没说过自己名字,一直都挂着季予翎的名号,他怎么知道她叫路晏?
她脑子里快速飞过前两个世界里的顾炎和覃溧庄,莫非他就是……
她眼神疑惑,却不好直白地问,毕竟外面还有个活生生的人在听着。
季林羽温和一笑:“多多保重。”
路晏眉头轻蹙,点点头,满腹疑虑走出了牢房。作为凉国公主,以后就只剩她一人了,是该多多保重自己照顾好自己。
路晏对脖子上的伤口记恨在心,瞥了眼禾舯光,独自离开了牢房。
牢房狱卒们醒来后,禾舯光还像尊菩萨在那里坐着。
狱卒吓得屁滚尿流,他们在这儿呼呼大睡,岂不是全都被三王爷瞧见了?
他们立马殷勤地端茶倒水,王爷却碰都没碰一下杯子。
至此,禾舯光坐着,狱卒们绷紧了身子笔直地站着,个个安静得宛如一幅画。
路晏离开皇宫后,心情还是有些复杂,最感复杂的是突然接受到的任务二,整得她头大。
得罪了禾舯光,在他气没消之前,她是不可能回王府的。
登高望远,整个皇城灯火通明,南边的夜市正是热闹的时候,耳边不时能听到些欢声笑语,声声叫卖,讨价还价。
正面是玉川河,河面上悠然漂着大小船只,观景的观景,赏月的赏月,喝酒划拳的等等,好不热闹。
对面是画舫,画舫旁边是酒楼,楼里有人摆宴,歌舞升平。
路晏站着站着就忘了时间,直到对面的灯火熄灭了部分,船只走了又来新船,冷风吹得她的手指失去了知觉,她才敛了心神,离开此处。
走了一路,后面有人跟了一路。她心下不耐烦,停下脚步转过身去。
跟踪她的是个穿着朴素的年轻姑娘,约摸十八,此刻小脸被冻得红通通的。
她双臂环胸,将姑娘打量了一遍,道:“妹子,有话就说,跟了这么远不累么?”
姑娘方才被发现了还有点心虚,但想了想觉得自己没错,便挺直了腰杆瞪了眼路晏的脖子,问:“你脖子上的丝巾是从哪得来的?”
路晏暗自挑眉,捕捉到一丝八卦的气息,一段狗血言情戏码瞬间在她脑海生成,这姑娘的话里还有点信息量啊。
她笑了笑,摸了摸细滑的丝巾,十分讨打道:“我啊,不想告诉你。”
“你!”姑娘生气了,直言道:“这条丝巾是我们老板娘送给三王爷的,怎么会在你这里?”
哎哟不错啊,禾舯光府里没个妻妾的倒在外面养了个老板娘出来,有本事啊。
路晏突然来了兴趣,有了任务二,那这位老板娘不就成了她情敌了嘛,而且好像与禾舯光的感情挺不错的样子。
“你们老板娘,姓甚名谁?”
姑娘骄傲地下巴一抬,不屑地睨了眼路晏,道:“我们老板娘的大名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知道我们老板娘跟三王爷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老板娘的酒楼还是王爷给她开的呢。”
姑娘将话又说了回来:“既然你说不出丝巾的来历,那你跟我走一趟,正好我们老板娘想见你。”
路晏轻笑一声:“妹子,是你们老板娘想见我,怎么要我跟你走一趟呢?她若想见我,随时都可以来。哦对了,我就在三王府,那地儿好找。”
姑娘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看着路晏悠然离开的背影,霎时间懵住了。她住三王府?怎么可能!真是臭不要脸,老板娘都没去过三王府,她怎么可能住得进去!
王府比起夜市,要安静得多。
路晏回到房间后,看到桌上摆着一瓶金疮药,她放在鼻前闻了闻,便放回了一边。
她刚回房后没多久,木苛就敲门了。
木苛手里也拿着一个小药瓶递给她,不过当他看到桌上的药瓶时,眉头动了动。
路晏本以为桌上的那瓶就是禾舯光让人送过来的,看来她猜错了。
“王爷担心姑娘的伤口,让我送这个过来。”木苛也不知道是不是跟禾舯光待久了的缘故,嘴里说的是关心的话,表情却跟讨债一样冷漠。
路晏瞥了眼他手里的瓶子,眉目清冷,道:“帮我谢过你们王爷,他造出的伤口上他的药,多讽刺啊。不用了,我自己买了。”
木苛捏了捏药瓶,神色稍显犹豫:“王爷他——”
“时候不早了,你快些回去休息吧。”路晏下了逐客令。
第二天,路晏很晚才起床。破天荒的,木苛没有来叫她吃早饭,她跟禾舯光的梁子是结下了,估计饿不饿死她对他们来说太无所谓了。
这样也好,没人催促的时光任她挥霍。她望着床顶思考人生,思考了很久很久。
今日是季林羽的行刑之日,虽然是他自己的选择,但她还是觉得有些遗憾。
良久之后,她揉了揉太阳穴,罢了罢了,想那么多做什么。这是书中世界,每个人物都有他自己的命运,她改变不了的又何必自扰。
洗漱完独自用完早餐后,她准备出府。
巧了,王府大门口停了一溜人,禾舯光也在。他背对府内,静静地看着府外人来人往。
路晏本想绕路翻墙出去算了,但想想她也没做错什么,她是受害者,给他下软筋散也是迫不得已纯属自卫。
她为什么要躲着他?
她刚一走近大门口,木苛就伸手拦住了她,还是拿剑的那只手。
“上马车吧。”
四个字,简单干脆。
这个世界,绑架者都是大佬。
路晏睨了眼他横挡的手臂,面不改色道:“去哪?”
木苛表情有点不自在,没有回答。
“既然不说,那我自己去逛街了。”她绕过挡她的手臂,不顾周围的眼神,挺直了脊背,光明正大地往外走。
经过禾舯光身边时,她也是大步流星,没有半点停顿,甚至还悄悄加快了脚步速度。
禾舯光没管她当她是空气,可木苛三两步就跟了上来。
“姑娘,上车吧,王爷已经等你多时了。”
路晏暗自思忖,什么事搞这么大阵仗。
她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木苛:“那多不好意思啊,那你们赶紧走吧,要再跟我纠缠下去,王爷还得等更多的时间。”
这话听着没毛病!
“那地方就姑娘知道,所以姑娘必须去。”木苛摆着扑克脸,兢兢业业道。
路晏好奇心一下子被勾了起来,她才来黎国多久啊,怎么还有她知道王爷都不知道的地儿。
“什么地方?”她一脸疑惑,满脸求知欲地问。
–––
马车缓缓行走在街道中央,路晏心里哇凉哇凉的。
说一个谎,就需要无数个谎言去圆。
三里外鸭店筹备这个谎,她怕是圆不下去了。
第45章 真假公主10
路晏脑子飞快得转,要去哪找个所谓的鸭店来搪塞一下禾舯光呢?
他特意出来跟她看鸭店,不过就是想抓她现行,证实她的谎言,好名正言顺地关押她。毕竟他是从段傲飞手里把她带过来的,要抓她必须有证据,不然就是明摆着得罪段傲飞。
段傲飞手握兵权,他不得不忌惮。
制服了她,甚至可以连带定段傲飞的罪。一石二鸟,心机颇深。
她有意无意地瞄了眼他,她的命可不能毁在鸭店上。
就这淡淡的一瞄,正好对上了禾舯光看过来的眼神。她当即微微扯了扯嘴角,以示礼貌微笑。
“你脖子上的丝巾呢?”禾舯光视线落在她轻微结痂暴露在空气中的伤口上,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皱。
伤口虽已逐渐结痂,可依旧极其醒目。尤其是她的皮肤光滑白皙,看起来就像是一根发丝都容易割伤的柔嫩。此刻却多了道伤口,既突兀又灼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