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变数
什么来了?
孟一禾不明所以,用眼神询问陆姑姑。陆姑姑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朝山谷处递了个眼神。
孟一禾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迎无上皇下尘的大典已经开始。
雷鼓声里,祭司头顶柱香开始祷告天地,一声“跪”,傅寅率领王公贵族对四方天地各行一礼,而后跪地。一切寻常,孟一禾并未觉出什么不同,更没见着什么神迹异象。
许是她面上的茫然太过显著,陆姑姑终于看不下去指点了一句:“注意看神位。”
孟一禾不解:“那与这山上的石头有何干系,?”
陆姑姑拍了拍她的肩,忽然起身,在山间立起的石块跳格子似的来回跳跃,煞是活泼。
孟一禾深觉与高人之间间隔了山海,不由疑惑,这位姑姑又是在作甚?
山下鼓声渐弱,眼见着祷告结束,接下来就是请无上皇下尘。再不与她解惑,大礼就要成了,孟一禾想了想还是加入了陆姑姑“跳格子”的阵营。
“陆姑姑你在找什么?”孟一禾落到陆姑姑身旁。
陆姑姑从地上捡起一根枯树枝,正与手里小臂粗细的那根作对比,闻声答道:“你不是想看有何干系,我找根可以撬动石头的棍子,一会儿你自己看吧。”
孟一禾面上闪过一抹微妙:“陆姑姑,要撬哪块石头?”
陆姑姑转身在身后点了几点:“至少要动这几个。”
“随便移到哪里都行?”
陆姑姑点了点头,便不再理她,自顾自开始挑木棍。
孟一禾“哦”了声直接上手,几个蹲起,地上便剩几个深坑。她指指擂到一处的石头问远处的陆姑姑:“这样可以了吗?”
陆姑姑“嗯”了声,回首看她,手里的木棍当啷掉地:“可…可以。”
孟一禾拍拍手上的泥灰走到她跟前:“接下来呢?”
问话没有得到回应,陆姑姑正对着石头出神。孟一禾体贴站在一旁,留给陆姑姑消化时间。
等了半晌,没等到陆姑姑有回神迹象,倒是等来大典的唱词兀的戛然而止,因为太过突然,最后的尾音甚至还带了些颤。
妥妥的我摊上事的节奏。
孟一禾扫了眼擂在一起的石块,忽然福至心灵,一个蹬步上树,放目远眺看向典礼方向。
因为离得太远,看得并不大清晰,只依稀看到伏拜的人开始攒动,纷纷往高台的神位挤去。神位早被几个祭司玄色衣袍挡得密不透风,便是从她这个绝顶的视角看去,也没露一丝空隙。
神位到底出了什么岔子?
孟一禾满心好奇,恨不得一个健步下山,挤到神位一探究竟。
“注意到神位处的变化了吗?”陆姑姑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旁的树上。
孟一禾换了只手抱树,老实摇了摇头:“倒是看到有人往山上来了,旁的都被挡住了。这到底怎么回事?陆姑姑您就别吊着我了。”
陆姑姑目光在她抱树的手上游移,缓缓开口:“这里才是让无上皇重现世人面前的机关。”
孟一禾不解:“绕这么一个大弯?”
仙人一说,在他们心里早就是心照不宣的幌子,闹这么一出,无非是要将气势做足。而傅寅之所以配合无上皇的要求折腾这么一遭,不过是想看看背后之人到底想玩什么把戏。
但什么机关需要半座山辅助,这么大阵势别说大变活人了,就是变出个九曜星君,二十八星宿也已足以了。
纯属作得慌。
陆姑姑轻呵一声,没甚情绪道:“他是无上皇。”
一语惊醒梦中人。
孟一禾无奈笑了笑,是啊,因为是无上皇,排场怎可与普通变戏法的相提并论。因为他是无上皇,多少双眼睛盯着,既然做了这场戏就要做得天衣无缝,让人挑不出刺,便是怀疑也要打碎牙吞肚子认下。
“那我们动了机关,无上皇还能如常降临吗?”孟一禾看着山谷处在失序中的典礼不由犹疑。
“自然可以。”陆姑姑说着轻咳了一声,“将石块按顺序安回去便可。”
话尽于此,孟一禾想起昨夜的事,主动坦白:“昨夜我不甚动了两块石头,会不会有影响?”
“无碍,这里才是机关的重心,旁的不过是在登场的时候少些花里胡哨。”陆姑姑扫了扫黑袍上的落叶,不甚在意。
孟一禾好奇:“都有哪些花里胡哨?”
陆姑姑打了个哈欠:“万里霞光,七彩祥云,谁在乎呢。”
孟一禾:“……”她在乎呀,这种天象若不是有机缘,一辈子指不定都不能遇上一回。
惋惜归惋惜,想到罪魁祸首是自己,能说什么呢,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这么快就上来了。”陆姑姑看到越来越近的人影,从树上跳下来提醒道,“我们先回去,太皇太后嘱咐让我们最好不要露面。”
孟一禾也注意到了,点了点头随之跳下树。不过她并没有跟上陆姑姑下山的脚步,而是上前将石块复原。
陆姑姑停下脚步不解看她,孟一禾似是解释又似是自言自语:“此番重在抽掉无上皇的‘仙格’,他扔下京里一切,大老远过来,可不能迎个空。”
孟一禾这厢动作,神位处随之有了变化。蒲团原本只有下半身诡异端坐着的人身,正缓缓长出上半身。
好半晌,整个山谷鸦雀无声,连祭司都忘记唱词。又半盏茶功夫,蒲团上的人终于显出全部样貌。
在看到他面容的一刹,在场的众人再也无暇去顾忌他诡异的出场方式了。
那是个和傅寅有五分相像的男人,两鬓的鬓白加之面上浅淡的皱纹让人不能忽视他的年龄,不过因那两行垂挂白眉,倒是多了几分仙风道骨之意。
这一时刻,无人出声,所有人都在观察神位上的人,观察这个和十几年前样貌无异的男人。
男人好像没有感受到关注一番,许久,当他身侧的鼎炉中的香终于燃尽之时,他才缓缓睁眼:“吾儿,好久不见。”
那声音飘渺,似在远处又在耳边,所有人下意识齐声唤了句:“恭迎无上皇归尘。”
下山的孟一禾和陆姑姑同样听到这声不似寻常的问候声,孟一禾问身旁:“这也是山上机关的功劳。”
陆姑姑下山步伐缓了下来,默了默才道:“我不知道。”
孟一禾不知这句不知道意味着什么,只觉空气变得越发闷堵。抬头,交错树梢间,果然就见天上乌云密布,山雨欲来。
孟一禾不再分心,加快步伐赶回山下。
然而,大雨来得匆忙,尚未行至山脚,豆大的雨珠开始滴答掉落。很快,雨帘子便阻了视线。陆姑姑扯下身上广袍顶在两人头顶才勉强撑回落脚的矮屋。
见人回来,春兰忙撑着油纸伞上前接人。孟一禾邀陆姑姑一同躲到伞下,被陆姑姑一口回绝,孟一禾便不多言,与春兰一道进屋。
伞甫一合上,春兰忙要去打热水供孟一禾换洗。孟一禾叫住她:“先不急,先替我去白总务那边一趟,问问大典那边什么情况。”
第56章 挟持
雨来得急,却迟迟没有收势的意思,孟一禾坐在窗下等了约莫一个时辰,心头愈发烦躁,她有些坐不住,干脆起身出门。
便在这时,如幕的大雨中,一抹绿色身影渐行渐近。
是春兰。
孟一禾迎她进屋:“怎么不打伞?”
春兰抹了把面上雨水,边喘着粗气边道:“小姐,不好了,大典那边出事了。”
孟一禾从衣架上取干布的手一顿,回首看她:“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春兰深吸了两口气:“大典完全乱套了,皇上出事了。”
孟一禾按住春兰的手:“他可伤到哪里了?”
手臂上掐进肉里的力道让春兰不觉倒抽了口冷气,不过此刻她也顾不得疼,忙将大典上发生的事情捡着重点道来:“皇上被无上皇挟持了,不,是被无上皇控制了,有没有伤尚不清楚。”
“可是有人故意挑拨搞事?”
春兰摇了摇头:“听报信不是。无上皇本在为大辛赐福,不知怎么就说到国运之上。说是皇上帝位取之无道,触怒天地,影响了国运,大辛不出十年就会覆国,于是便将皇上压起来,打算亲自洗刷皇上的罪过。”
“简直无稽之谈。”孟一禾一手拍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