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年岁不大,看着却是个懂行的。”乡邻诧异多看了她几眼,边小心擦拭兰花叶子上沾染的尘灰边道,“小姐既然懂花,小老儿就不卖弄了。咱这花会最后就是为了花王。这选花王跟烟花巷选花魁没甚差别,要从百家中选花魁,还不叫人挑花了眼。不若一家家推出自己家的绝儿来得方便。所以,这赛花就是选各个品种中的绝儿。”
孟一禾恍然:“原竟是如此。”
“兰花生百种,天下人只好素冠荷鼎,何人会注意我这翡翠兰,有了赛花,这娇气玩意儿也能出出风头了。”那乡邻指指前面不远处扬着帆的地方道,“姑娘要是看花了眼,可以去前头的摊子逛逛,那儿有上好的兰花制成的熏茶、香料,都是姑娘家喜欢的。”
几人谢过那乡邻,便四处观望,转了半圈下来,陆淮的手上、腰间就挂了满满当当的花种子,孟一禾和春兰走在前头,一人捧了杯竹筒装的熏茶。几人都逛得有些累了,打算找个歇脚的地方坐会儿再转。
人群里兀得伸出一手拽住孟一禾的胳膊。孟一禾一时不查,手下一松,熏茶落地,泼了一裙角的茶水。她尚不及看清来人,几乎第一时间就一个反手去拧那人手腕,与之同时,陆淮的剑也抵上了那人的脖子,银剑在日光下露出几分冷意。
“小禾儿,痛痛痛…快放手。”
听到是耳熟的声音,孟一禾这才看向来人,是傅侠跃。
她眉头蹙了蹙,还真被傅寅那坏嘴的说中了。
她手上力道松开了些,却未完全放开,问道:“岭南王世子怎的会在这里?”
“我就知道再这处能碰上小禾儿,这不就被我遇到了。”傅侠跃面上露出几分得意,不过不待人有所反应,他话锋一转又道,“小禾儿都不肯唤我一声阿跃,如今这般身份,我道你还是在气我。不过,不管你如何气我,上次我在京城许你的依然作数。”
她本对这人就没有过男女情谊,如今更是知道觊觎皇位的人中还有岭南王,她更不可能与这人有何瓜葛。她松开手后退一步道:“世子慎言。”
傅侠跃上前一步就要抓她的手,不允她离开,被陆淮的剑再次拦下。他不甚好脾气斜了陆淮一眼,而后道:“小禾儿,都解释过了退亲非我本意,如今我两次三番与你道歉,你还当要如何?”
孟一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怎么个意思,道歉还有强买强卖的。她看了眼越发陌生的人,道了声:“一禾承蒙世子惦记。”便转身走人不再理会。
走了几步,傅侠跃的声音再度传来:“你对那个病秧子就那么贴心?呵,你还不知道京里的局势吧!”
第49章 妒忌
这些天里各地送来的简报,傅寅查阅时并没有避着孟一禾,有时还会与她说起各方形势,并不曾听闻有关京中异变的消息。
以防万一,她又用眼神询问陆淮,陆淮面上的茫然不比她少几分。她大抵了然傅侠跃是在虚张声势,几人没有理会抬腿就走。
傅侠跃看着离去的背影也不追,只吆喝似的一字一顿喊着:“传国玉……”
这几字精准踩在孟一禾敏感的神经上,她一个翻身后跃落在他身前,伸手捂住他的嘴,将最后的字眼掐在话嗓里。
便是如此,还是晚了一步,已经有不少人看向他们这处。孟一禾扫了围看的人,将人拉到空旷无人的地方:“世子何意?”
傅侠跃掸了掸有些皱的袖子:“小禾儿真是伤人心,非要我说些不愉快的话题才肯多看我一眼。”
“世子到底何意?京中怎么了?”孟一禾根本不接他的话茬。
“想知道?”傅侠跃撩起眼皮看了眼跟在她身后的春兰和陆淮,收起笑意,“那我们单独聊聊?”
孟一禾点头便打算应下。身后陆淮知道无法推拒,提议道:“那便在这处聊吧,我和春儿一边等小主。”
闻言,傅侠跃不悦哧道:“本世子要和小禾儿说两句话,有你这狗奴才何事?”
“皇上私卫,官至一品,不巧和小世子同阶。”陆淮不咸不淡出声反驳。
傅侠跃咂了咂嘴,眉目阴沉模样,显然气得不轻。片刻后,他对上孟一禾的眼睛执意道:“我与小禾儿的私话,我不想让旁的人听到。”
好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虽性子歪得没行,知他人品在那定不会对自己怎样,孟一禾略一权衡便答应了。
傅侠跃引她进了一家客栈。孟一禾眉头微拧,这怎么也不像说话的地方。她顿住脚步,不肯进店。
“小禾儿怎么了?”傅侠跃将银子拍在桌上要了间上房,回首问道。
孟一禾退到门外:“只是谈话,我见对面茶楼不错。”
傅侠跃走到她身边,垂首凑到她耳边低语:“小禾儿,你确定我们要说的能让旁人知道。”
温热气息绕上耳尖,孟一禾只觉汗毛倒立,打心底不适,她捂着耳朵躲开他的靠近,仍坚持要去对面。
“小禾儿,你何至如此防备我,不过是这家的点心像陈姨做的,才顺势邀你尝尝。”傅侠跃面上难掩受伤,提腿往对面走去,“既然不信我,那便听你的。”
“我娘?”
傅侠跃止住脚步,嘴角勾起又在孟一禾看来的时候放下:“嗯,特别是那奶黄包。”
孟一禾也四五年没有尝过,听他提起不由怀念,她摆了摆手:“ 即是如此便在这边吧。”
两人一道上了楼。孟一禾如今身份特殊,不便与男子独处,她便将房门大敞,傅侠跃看了眼,没有说什么,招了小厮上楼要了几样点心,又问孟一禾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孟一禾摇了摇头示意不用,便将话题与京中引去。傅侠跃顾左右而言它,迟迟不说重点。孟一禾不由恼怒:“世子莫不是在诓人。”
“小禾儿真是心急。”傅侠跃起身慢慢逼近,“我若与你说了,你许我何好处?”
“世子不愿说便罢。”孟一禾起身告辞。
傅侠跃张臂拦在她跟前:“小禾儿哪里去?”
孟一禾拂开他的手臂,却被傅侠跃从身后一个抱住扛在肩头,三步并作两步扔到了床上。孟一禾一时不及躲身,头部重重砸在硬床上,好一阵晕眩。
“早知道小禾儿会长成这副撩人模样,当初就不该让我父王推了那亲事。不过如今也不晚。”傅侠跃看着她没有反抗模样,手探进裙下,“那病秧子一看就不行,小禾儿竟为这厮这般委屈求全。好叫人生妒,今天我定叫小禾儿尝尝我的厉害,让你化水成仙。”
孟一禾不知小时候的玩伴能腌臜至此,她抽手一巴掌甩在他脸上:“你放肆。”
孟一禾带了十成的手劲儿,傅侠跃半边脸吃痛顷刻就肿了起来。他淬了一口血沫:“就喜欢小禾儿这种带劲的。”
说着不管孟一禾的挣扎,将她半起的身子重新压在身下,一手卡着她的脖子,一手就提违禁肉类往违禁的地方送去:“装他妈的什么纯情,你们俩天天马车同进同出,是不是各种姿势都搞过了。”
“傅寅他算什么东西,他那位置根本不是正统,我看他能嚣张几时。你将老子伺候好了,老子到时候饶你一命留在身边当个侍寝也不是不可以。”
听着他的污言秽语,孟一禾只觉掉在粪坑也不过如此,她双手掐住傅侠跃的肋骨,一个施力直接将人举起,忽而又掷蹴鞠似的,轻飘飘将近九尺的男儿甩了出去。
傅侠跃身子重重砸在木桌尖角上,抵重的桌腿断成两截,人连带桌上的茶盏火烛一并滚到地上 ,“噼里啪啦”的,好不热闹。
屋内顷刻充斥傅侠跃杀猪似的叫声。
孟一禾火气难消,她上前将人从地上拎起来,捏紧拳头就砸在傅侠跃腿根,腿骨发出一声脆裂的声音。那腿煞时如挂水的棉花软软垂在地,竟是失了知觉。
她扫了眼傅侠跃半褪的裤子:“下次就不是这个下场了。”
这时屋外,小厮正端着点心进屋,见屋内异状忙惊呼起来,孟一禾没有理会,沉着一张脸下楼。
陆淮和春兰出门前都是得了傅寅嘱咐千万要护孟一禾安全,虽是让孟一禾单独前往,两人却不敢走远,只不近不远处跟着。见孟一禾从客栈出来,忙从暗处现身,迎了上来。
孟一禾刚被人冒犯,心情不甚大好,见着两人,努力扯了扯嘴角,试图提起一笑,终是无功作罢。她将傅侠跃言语间的造反之意说与陆淮听,好叫他们能作些防备,便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