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秋(7)

不过很快,她匆匆往左边的小巷走了。我立刻逮到机会跟了上去。

不知道跟了多久。这小巷子阡陌纵横,我跟着跟着已经彻底迷了路。

浓雾能洗去很多的世间廉耻,所有的一切未知之中进行,就如人学会了隐身术之后想到的第一件事情往往不是什么好事。

就算别人知道,自私的心理感受作祟,许多事情只有在事后才会感到遗憾。

因为我现在的行为无异于被他人嗤之以鼻的跟踪狂。

就这样想着,脚步渐渐缓了下来。幡然醒悟,回望四周,那抹黄色已经不知转向了哪个巷子去了。

这其实也是一种结局。人生中的很多插曲,总是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呈现在我们面前,又以一种难以想象的方式促成了谢幕。

我扶住旁边小屋的墙,缓了缓身子。

撑起了雨伞。

30

这堵墙,倒是挺光滑的,虽说中间有些凹凸不平的感觉......但完全不像是用砖块搭起来的样子......

“话说这旁边究竟是哪里?我究竟怎么回去?”我忽然如梦方醒,却茫然无措。正当我眼神迷离间,我看到前方有一个方块状蓝色。我定了定神,穿透大雾仔细看去,原来是一块门牌。

“这下有救了!”我心念着跑过去一看,上面赫然写着:

落云里——278

落云里?我什么时候到落云里来了?我不应该在清水里吗?

啊,原来刚才那些小巷子,居然能通到这个地方......

不过,清水里到落云里,外面明明有更大的马路可以直达,为何她在这种小巷子里转来转去呢......

“不管了,我现在必须找找离开的办法。”我望向四周,但我倏尔发现,我根本认不得回去的路,也不知道大路在哪。

浓雾包围,我像是在被隔离的梦中。

四周完全没有人的踪影。

但不论怎样,我不能坐以待毙。于是我开始漫无目的地向前走,同时注意着路旁的门牌号。

而一段时间后,我发现眼前全是落云里二百号码段的门牌。大量的数字互相交错,我晕头转向。

不过幸运的是我转了好几圈后,忽然听到了东方轨道与车轮碰撞的声音。

“对了,落云里是中心城区,是有轨电车最多的地方!”我欣喜地循声而去,居然跳出了这个圈子,到了一条大些的路上。我看到电车发出的强光穿透了浓雾,照亮了前方的站台——

“霞间站”。

“这是二号线的站台!”我向前往入口奔去,只听见后面似乎传来水花飞溅的声音。

31

二号线和三号线刚好是在清水里的浦下东站换乘,看着二号线现在的位置离浦下东还有不小的距离,我就很难想象刚才究竟是怎么走过来的。

“不过这一场雨,似乎还和我有些关系......”我想起几周前我去一寸里遇见的那个祭台,我曾在那里祈雨。

雾依旧很重,我不能判断外边究竟是怎样的景象,我只是在报站到站的时候下车换乘了三号线前往编辑部。

“哎呀,小收,今天我还以为你不来了。”我一进门,就与小晓撞了个正着。

“其实我也没什么事,只是出门走走......”

“哇,我看你身上都湿了,赶快进去擦一擦呀!你今天到底去哪了?”

“啊?”我支吾道,“在清水里那边转转,不料最后走到了落云里。”

“这种大雾下,外地人根本就不会出门的,你可真是个例外。”

“我记得我逛到了落云里278号的那个房子附近,然后绕着那条巷子走到尽头,就到了有轨电车站点。”

“什么?”忽然走廊右手边拐过来一人,说话声音十分急促。一看原来是天长主任。

“主任你好,我今天休假,然后又闲下来了,所以刚到办公室呢......”

“不是,小收啊,你说那个落云里278号,是什么样子的?”

“啊?雾很大,没有看清......不过似乎就在霞间站附近。主人您有什么事吗?”

“啊,只是关心一下而已,告辞......”说着主任向后离开了。

虽然说是不辞而别,但我至少了宽心了些,主任对我还是很不错的吧......

不过今天主任的衣服也很令我熟悉。

我坐在编辑部的椅子上,呆呆地望向窗外的喜鹊出神。那些从一寸里上带来吉祥的鸟儿呵,却没能带来今天的片刻相遇。

其实真正的离别并没有什么轰轰烈烈,也没有什么长亭外,古道边。只是在一个和往常一样的季节,有的人已经永远留在了昨天。

【话说后面还剩三章,三天一更哦(-ω-`)】

32

“你说你之前在越市呆着的时候,有去过十一路吗?”又是若干周后一个调休日,我们俩终于调到了同一天,还没想着去哪庆祝,只是在这个凌晨十分吃了早饭。我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无意瞟向一旁正在聊微信的刘朝,看对方的头像头像好像是和万晓在说话。

“啊?”刘朝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嗯......那边当然去过了,毕竟是市井繁华之地,换作是谁,大学四年,肯定都会去看看的吧。”

“你觉得那样的地方怎么样?”

“......”刘朝忙着回微信,忽然停下了手上的工作。“我说呀,十一十一,是一条失意路,更是一条拾忆路。在那边你能看到很多越漂们在各个场所奔波的忙碌场景,定身一看居然还有你自己,就会特别感慨......不说这些东西是好好还是不好,我觉得都是一种可以怀念的过往呀......”

也是......不论十一路的曾经是否已经完全磨灭,我们的曾经,还一直在那里。每一次的班会团建,我们在十一路哭过笑过,实习的失意,毕业的拾忆,不应该被完全的否定,不论这里会是什么样子。

“诶,话说刚才小晓发消息让我们一起出去玩玩。”

“玩什么......”我打了一个哈欠,“今天这么早叫我起来,不是说好我们俩聚聚的吗?”

“一日之计在于晨嘛......再说我们俩哪天不在吃饭了......别说了,收完这个盘子就赶快走吧!”

说着我刚把那个盘子放在架子上,便半梦半醒地被拉出了房门,登上了地铁一号线。清晨的有轨电车虽然清净,但这不代表着没有声音,只是我不是很能分辨四周的声音。当我从困意中缓过来的时候,我尚在冥冥之中,周围的大妈们讨论着菜价,小学生们在讨论昨晚的动画,还有许多年轻人看着我们的报纸,不时发出啧啧之声。

但在我身边,只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萦绕:

“我多想有你陪伴,但你还欠我一份勇敢。”

33

“这是一首挺久以前的歌了?”忽然有女声传来,我吓得猛地一抬头。

“又是你......”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哇你们俩真的是......话说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你自己都唱出来了啊!”万晓嘿然笑之,“不过这首歌我和刘朝都是听过的哟,是不是很巧?”

“对对对,你们俩实在是太巧了......”我郁闷地望向窗外,“话说你们俩是想去哪?”

“去绿坪楼,”万晓回头和我说道,“我今天早上刚好和刘朝在闲聊,他说在梢梓里看到了一大片的朝花,非常壮观。你知道不?朝花可是他的一种精神支柱耶。”

“知道啊?”

万晓似乎停了一下,“我知道这件事情后就觉得这是一件很巧的事情,因为我是在东海旁边出生的,就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我被妈妈抱着去绿坪楼上看海,然而我却扭头对着一棵晓箸竹大哭。然后我妈妈就给我取名叫万晓了。”

“听小晓说在绿坪楼旁边现在就种植有一大片的晓箸竹林哦,所以我们俩想着一起去看一下。”

“我也觉得这样很好啊,也让大家都早点熟悉这个城市嘛......所以我休假了一天,一起来玩。”

“嘿嘿......我想着把小收一个人扔在家里不太好,所以就把一块拉出来了。”刘朝挠挠头。

我差点没跳下有轨电车。

哇,真是谢谢您的好意!你们完全可以自己去啊,拖我一个人出来酸吗?

然而我并没有勇气说出来。

34

“你在看什么呢?车马上就要到埠前东站了。”我捅了捅刘朝,他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着手机。

“没没没,我只是看一些曾经在这里办过新媒体的平台的推送。”刘朝摆摆手,“不过虽然标题是挺吸引人的,内容也可以,浏览量却少得可怜。那篇叫做《你绝对不知道的雾都冷知识》,里面就有提到一条,雾市有轨电车居然是全国有轨电车客运量榜首,狂甩第二名近一倍。而且由于无人驾驶,其实雾市有轨在职工下班后通宵运行,只是间隔时间延长了,话说我们托福也能在六点不到坐上电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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