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推送本来就是为了夺人眼球。”小晓直指着手机,“先不说雾市人不怎么看手机的情况,就算是有人偶尔去刷刷看点,也不喜欢这种要拿着自己的城市与别人对比的推送。”
“也是啊,但如果是别的城市发了这样的推送,一定是会有一大堆人围观讨论的呢......虽然我们不知道他们讨论的方向是怎样,但是流量至上嘛......”
“所以啊,就算到了这个年代,我们还是要发挥纸媒的作用的嘛......”
话音刚落,有轨电车到站,我们穿过早晨雾市湿冷的空气下了车。
今天是大晴天,虽然才是六七点的样子,但是无却已经散去。“你知道吗,”万晓兴奋道,“像这样早上六七点的光景啊,你看这天还刚亮呢,这时候竹林是最好看的了。”
“嗯,”我环望四周,远处是海,旁边是一条街道。早市的人们正熙熙攘攘地往古道上拥,叫卖声此起彼伏。
“这站点离海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嘛......”我嘟哝了一阵,除了这条笔直的街道,四周依旧是郁郁葱葱的树林,没有看到所谓“晓箸竹”的真容。
“话说这绿坪楼是在哪里?”我忍不住发问。
“你怎么这么急呀,往前走一阵子到了海边,不就一切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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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与街道垂直的一条小道往前,周围的景色顿时开阔起来。周围是还结有早晨遗霜的草地,麦冬草银装素裹,但这薄薄的冰霜在暖阳的照耀下却也逐渐消融,在草尖凝结了几颗露珠。这种小草在南方的城市随处可见,却也各自表现不同,实则罕见。
再看远处的大海,一寸里在海的尽头,地平线的未央依稀可见。海上依旧有丝丝云雾缭绕,倒是一切又变得不那么清晰。
“我没有记错了话,埠前里有一标志性的景色叫做长楼观海吧?这楼就是绿坪楼不?”
“你还知道这个?”万晓道,“我还以为只有我们天大大才喜欢研究这种东西呢。哦对了,那个就是绿坪楼了。”
原来这座楼就建在海滩旁,这楼由两座主楼构成,中间一座长桥连缀,恐怕因为如此它也就叫长楼了。
走上楼去,四周朱红色的景致装饰端庄秀丽,雕栏生花,楼阁绘彩,只不过有些许冷清。
这座连接两楼的桥下,是一大片晓箸竹林。林间尚有薄雾,让人有一种步入玄幻之境之感,只见刘朝和万晓停了下来,面对着这绿色与远方的大海发呆。
“倚桥望水,康桥留情。你想此桥有水有情,就叫倚康桥。”只听见这刘朝忽然讲了一句话,我还正想着如何辩驳,就看到了桥的另一端有块石碑。有一位叫署名叫做“华武先生”的人在这楼的碑记上留下了这样一段文字:
长楼滩头晓竹挽。雾重烟轻,不见来时伴。隐隐涛声归棹远。离愁引著埠前岸。
“那人把期待的日子留在今天,而我们却再也无法续回前缘。”
“你说什么?”
这一片海浪拍过,我看到万晓和刘朝冥冥之中对视一笑。这瞬间也忽然被定格,静待着百余年后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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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忙碌的下午,我正忙着把采访稿子转成报道,眼睛正对着电脑屏幕,不禁有些眼花。
每个年底都是各个城市的轨道开通热潮,各个城市都挑着良辰吉日,其中以越市为首的城市选择12月28日,并举行了极其盛大的开通仪式。看到前天媒体的报道,越市今年17号线与迹城线同时开始运营,据说还请来了数十位知名人物在十一路车站里的舞台进行晚会,当晚十一路封路,又是当时罗森开业的景象。当然也有的城市为了独树一帜,选择早一天开通错峰。而最近雾都有轨电车七号线在年底正要开通,许多为了政绩的城市总抢在年底前开通,到时建设历程可以写短一年。但是雾都选择了元旦。
七号线的运营使得雾都所有八区都拥有了有轨电车。据我们最近的采访,兴宿里的市民纷纷表示,曾经他们靠着接驳公交到参北广场换乘轨道交通三号线,看着司机每天起早贪黑十分辛苦,他们现在可以换到人比较少的郊区进行运营,会比较舒服一些。
“诶,小收啊,你过来一下。”
忽然主任的声音传来,我循声过去,只见刘朝也在那边。
“最近那个七号线开通啊,周围居民非常重视,我们得趁这个机会出一篇好的新闻报道。所以今天还请你们两个再去兴宿里七号线周边站点再看看吧。”
“啊,是这样啊,没问题。”
“明天就是元旦了,明天必须要把稿子弄出来,我们在一月二号头版进行报道。”
“主任您还真的很信任我们俩啊。”
“最近你们的表现我都看在眼里。”天主任顿了顿,“对了,最近那个特刊的事情,我也很期待听到你们的声音哦。”
主任很快端着一碗茶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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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号线与三号线在参邮里的参北广场换乘,在公交开通之前都暂时由16路公交接驳。我们坐三号线不到五站就到了参北广场,下车后我和刘朝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七号线的换乘导向标识已经贴好,只是换乘通道前用几个跑马暂时围住。七号线的橙色列车还有一辆正停在不远处公交首末站上高架的车辆段上。此时天边正巧夕阳从车辆的缝隙中穿过,于是我随手拍下了这风景。好巧不巧,刚拍完照,手机就没电了,还真是值得庆幸。
“今天就是在这条路上开车的最后一天了呀。”我们在坐公交时,司机吴师傅在采访时谈道,“明天我就去梢梓里南部做五号线的接驳工作了,想起来这还真是怀念。”
16路公交车从参北广场首末站开往兴开站,途径兴宿里的主干道。而这条路线在明天就将被有轨电车完全取代。从此,该路段公共交通的发车间隔与舒适度都将明显地改善。附近的几户人家口中听到最多的话就是,明天就能坐有轨电车去某某家的亲戚串门了。
我们换着车辆缓缓移向终点站,一路走一路停,每一站都想着下车,看看周边的电车指向标志是否完全标记完全,又看看这些明天就还开通的站口现在的情况,一路问过过街居民对这条线路的期待。最后到终点站前的一站车忽然出了故障,修了得有十多分钟才好。最后下了车,天已经完全黑了。我们走出兴开首末站的大门往外看去,正对着我们的是一片大草原,几盏路灯照亮了前方,而七号线的列车轨道埋在浅浅的绿草中,延伸向这片草原尽头的风云庄。而看门的老爷爷看到我们从首末站里出来了,立刻拿起了钥匙急匆匆地准备锁门,一边还嚷着司机开得太慢。
刘朝一惊,看了看表,“哇,原来已经七点多了,刚才坐的那辆车刚好是末班车吧?”
“嗯?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忽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这雾都出租车可难找了......通宵运营的有轨电车明天才通,这下恐怕我们回不去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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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不去?”我吃了一惊,“我的天,还有这样的事?话说我们倒是打电话向天主任求助一下?”
“你为什么不打电话?”刘朝轻轻碰了碰我。
“我刚才拍照的时候手机没电了,你知道的呀......”
“啊?”刘朝十分震惊,“你都没有备用电源的吗?我只带了相机出门啊......”
“小晓说雾都的人日平均使用手机次数全国最低,劝我们都多放下手机。可是我无聊的时候总喜欢去看看推送什么的,后来干脆就不带手机出门了,嘿嘿......”
刘朝还真的是个孩子。我无可奈何地望向首末站,老爷子走远了,我们没有办法向他求助。
“所以现在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所以去村里看看有没有人借个手机出来啊!”说着我拽着这个师兄往旁边的小道里走。
然而我们到了兴开社区的中心,却立刻就被周围的景象震慑住了:家家门口都摆着供桌,桌上放着几种我们看不太清也不太认识的食物,桌前四角摆着四台蜡烛,中间连缀着一串酒杯,我仔细数了数,似乎是二十八个。这火焰下隐藏的的是昏暗的街道,街道上空无一人。
“这似乎是一种很隆重的节日仪式啊......”刘朝感叹道。
“今年的元旦似乎和腊八刚好串起来了。”我一拍脑门,“星宿有四七二十八个,这恐怕就是他们这边的民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