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之转身不再看她,面朝着肖延亮,那三个不过是小喽啰,已经有这么多开胃菜了,他们不重要了。该是上正菜的时候了。
他开口:“杀。”声音低沉,如同地狱来的魔鬼之音,吸人魂魄而不受责备。
那些黑衣人没有感情,机械般地执行命令,顷刻,举刀,头落。
血溅在了肖季莲的脸上,盖住了她的眼睛,她突然失去了这世界所有的声音,只看见这玄色的世界一片苍凉。
冥远宫
金莲强烈晃动不安,被封印的一魂一魄再也压制不住自己的悲伤和愤怒,就要冲破禁阻术。
玄冥见此,“时候到了。”
二人一同施法,“破!”
那一魂一魄终于冲出了禁阻术,金色的魂魄从金莲中显现出来,竟然还带着一丝淡淡的莲香。
二人联手将那一魂一魄送入思玄的体内,助其融合。
片刻之后,那个躺在冰床上被封印了千年的女婴,胸口开始起伏,竟然有了一丝呼吸。
当金莲所带的所有法力连带着魂魄一同进入她的身体之后,她竟如同新生婴儿一般,开始放声大哭了起来。
“哥,成了。”
玄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抓着玄冥的袖子,“思玄,真的,醒了。”
“是啊。”玄冥上去抱起自己的妹妹,看着怀中哭得满脸涨红的小女婴,有些笨拙地哄着她不哭。心中涌上一股热流,筹谋了千年,终于等来了这一天。
玄水捡起地上的金莲,没有了法力的支撑,所谓的金莲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装饰物罢了,也没什么用了。
算是留个纪念吧,玄水将它收进怀里,日后定要好好感谢它的主人。
禁阻术破了,有些事也必要再做下去了,玄冥朝空中放出一道符文,远处江景之手上的暗纹便消去了。
江景之看着自己光洁无瑕的手掌心,心中一阵悲凉,他这都做了些什么。
肖季莲突然用尽所有力气嘶喊一声“啊——”,像是在控诉这个世界的不公。然后吐出一口心头血,直直地倒在地上。
天上微光渐明,可是为什么是这么黑呢。
就在刚刚一瞬间,她感受到了消失已久的金莲的气息,因为金莲唯一护体的禁阻术都破了。
呵——她的嘴角噙着苦笑。
灵魂不稳,那些寄居在心上的恶魂就像是找到了世间最美味的吃食,都像是恶犬一样,疯狂地撕咬着她的灵魂。
这种撕魂裂魄的疼痛时刻在提醒着自己刚才经历了什么。那种疼痛让人想要毁灭全世界。可是此刻她却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抱着自己的脑袋,疼痛地叫出声来。脑海中,心里,身上的疼痛逐渐模糊了她的世界。
恍惚间像是看见一个人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她就像是抽离了身体,看着自己的魂魄被撕咬,然后逐渐远去,被痛苦吞噬,被这群恶鬼吞噬,被这个世界吞噬,再没有了知觉。
等玉冬来收到消息连夜赶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大错已经铸成。
那些被注入了魔气,像是活死人一样战斗的江氏子弟,在暗纹消去,魔气散尽的那一刻也全都倒地了。
剩下的那三个肖氏弟子也早就死的死,晕的晕了。
天逐渐亮起来。
玉冬来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副场面,江景之一个人浑身沾满了血迹,手持血剑,站在倒地的肖季莲身旁,面无血色,眼神空洞木然。
满地的尸体,黑白衣服都看不出原来的模样。血染肖氏门楣,无人幸存,踏进门内脚底一瞬间就沾满了血,这便是真正的炼狱修罗场。
玉冬来都被眼前的惨状震惊得半天没有合拢嘴。等他回过神来,走到江景之面前,蹲下来抱起肖季莲的尸体,气息微弱,一摸脖颈还有脉搏跳动,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抬头看着宛若吃人阎罗的江景之,忍不住质问:“你这是做什么?肖家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她是与你同生共死的朋友,兄妹!她哥哥还救过你随安所有人的命!你在做什么!你竟然带人血洗肖家!”
“江景之!——”
那一声厉喊,不仅仅是对江景之杀了肖家全家的控诉,还是对他是自己兄弟却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来,自己看走了眼的愧疚。
这眼前的场景一幕幕看下来,玉冬来都忍不住红了眼眶。怀中的女子又是怎么经历的这一切的。他根本不敢想象。
可江景之却在他的控诉中,拖着自己的脚步离开了。
他能说什么,他该说什么。说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辩解自己的苦衷,还是苦苦哀求原谅。
事到如今,已成定局,一切都晚了。他要回家了,回家照顾景安。
☆、朋友?
又是一个夜晚,门外的白绸随着夜风轻轻浮起。
微微睁眼,是在自己房间,窗外透过一丝丝月光。肖季莲是被脑海中撕裂般的疼痛给弄醒的。
午夜之间,阴气最重。体内的恶鬼都在不断地叫嚣着,游走着,啃食着。这种生生地感受着自己的灵魂被一点点蚕食却毫无办法的感觉让人窒息,恨不得就这样死了才好。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死的人要是她?凭什么她肖家要受这种不白冤屈!凭什么她肖家的人连活着的权利都没有!
她不服!她自问不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可是,为什么所有人都要这么对她!
毁葬礼!杀亲父!灭满门!
这一桩桩一件件她都要亲手讨回来!
“啊——!”
肖季莲颅内阵阵撕裂的痛感传来,让她控制不住自己想要自残,她抱着头,面部爆红,五官都疼得扭曲了,在床上翻滚,却连帮她减轻一丝丝的疼痛都做不到。
玉冬来在她身边守着她,忙活了一天,趴在床边睡着了。最后却是被她的尖叫声惊醒的。
一醒来便看见肖季莲疼得抱着头在床上打滚,身上刚包扎好的伤口也散开来了。
立马上去想要抚慰她,却无从下手,伸手想要拍拍她,“季莲,你这是怎么了?”
玉冬来的手一把被肖季莲拨开,她咬着牙,“滚!”
“季莲!你……”玉冬来也是第一次见此情景,慌得手足无措,“我该怎么办?”
玉冬来尝试着再一次想让季莲冷静下来,可谁知才刚伸出手,就被肖季莲的右手掐住了脖子,玉冬来被掐得面红脖子疼,气都喘不过来。拍打着肖季莲的手,半天,才断断续续说出几个字,“季莲,你是怎么了?”
肖季莲整个人狂躁无比,无法舒缓体内的疼痛和躁郁,一只手掐着玉冬来的脖子,另一只手砸着自己的脑袋,仍旧在痛苦的哼叫,对颅内的疼痛一点办法都没有。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琴声,曲调悠扬,行如流水,似乎是在与人轻声耳语,在静谧的夜晚中带着几丝神秘。
肖季莲脑海中的厉鬼突然发狂,急厉尖叫一声,震得她头皮发麻,立马松开了掐着玉冬来的手,捧着头“咚咚咚”地撞墙。
玉冬来好不容易夺过呼吸,摸着自己被掐得发疼的脖子,看着撞得额头红肿的肖季莲,赶忙上去阻止她。心疼地说:“季莲,季莲!别撞了!”
肖季莲脑海中的厉鬼一阵尖叫之后,居然渐渐平息缓和了下来,似乎是逐渐陷入了沉睡之中。她自己也经受不住这么大的消耗,又睡了过去。
玉冬来看着怀里再次昏睡过去的肖季莲,不敢吵醒她,只能是轻轻地将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
做好这些之后,一转身,便看见一个白衣男子踏着门外月光而来。
一支玉簪束起大半头发,只留几缕披散在身后,带着飘飘逸仙之感。背上斜负一把通体洁白的玉琴,只五弦,较于常人的少了两弦。眉眼温和,嘴角含笑,与玉冬来有七分像。
“大哥,怎么是你来了?”听方才的琴声他便知道来人的身份了。如今微谷玉氏的家主玉冬竹。
玉冬来收到肖家出事的消息之后,赶不及回家禀报,自己骑快马连带法术御行,这才紧赶慢赶,连夜到了肖家。他留了信,叫下人回去找人来接应,未曾想到来的居然会是大哥。
“肖家被人灭门,只余一女,家主肖延亮都死了。身为四大世家之一,我难道不该来吗?”玉冬竹的声音清亮如流水,带着几丝温和之感。